海人、大夏的軍隊在山林之中,又爆發了數十起血腥的小規模衝突,各有斬獲之後,突然在距離獵會還有一天時,整個戰區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那些沐浴過鮮血的夏軍,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帶着一條條傷疤和軍功返回了軍營;而被襲擊得有點喘息不過來的海人,也順勢收兵,飛快的在一些要害所在建立起了一個個堅固的碉堡,嚴防死守。
於是,獵會的正日到了。
首先是幾袈海人的攻擊機飛過,在天空拋灑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想要驅散天空的雲層,可是效果不大。然後是夏軍的數百名巫士聯手,一通巫咒施爲,把那千多裡內的烏雲趕得無影無蹤。於是陽光燦爛,和風送暖,碧綠的天空一洗如藍,朵朵白雲隨風漂浮,好不輕鬆,好不自在。這美麗的天氣也讓雙方殺紅了眼睛的士兵心底爲之一輕,總算可以輕鬆一下了。
獵會所在的山區,被夏侯硬是折騰成了山大王老窩的模樣,到處是刀光劍影,到處有鼓角轟鳴,到處是旗幟飛舞,到處是人嘶馬吠。就看到那道邊山崖上,幾頭獨角五彩豹子在那裡飛撲嬉戲,道邊山崖下,數十條蛟龍般的巨蟒進進出出。更有七彩麋鹿叼着靈芝仙草緩緩前行,金翅大雕抓着一團帶血皮毛低空飛舞。偶爾有猛虎自山林中一閃而過,不時見熊羆大搖大擺在道中招搖而行。
唔,山大王老窩都沒辦法形容這山林如今的模樣,如果硬要打個比方,大概就是前世夏侯讀過的《西遊記》裡面關於各個厲害妖王、魔王的巢穴,纔有這等場景。整個百里方圓的山林,那是殺氣沖天,從這些大巫身上冒出的殺氣在天空竟然凝結成了一層仿若實質的半透明氣層,凡是經過上空的飛鳥盡被那殺氣所驚,肝膽俱裂落地而死,聲勢好不驚人?
而爲了在海人面前好好的展示一下夏人的實力,夏侯刻意在進山的山口前面開闢出了一片小小的平地,數十名一鼎下品的大巫正在那裡撲擊做戲。這些在各軍中都是高層將領的巫,得意洋洋的在平地上彷佛熊瞎子一般相互撞擊,直震得附近地動山搖,好似地肺開裂一樣。他們不斷的隨手扳斷數萬斤的山石對着同僚亂砸,或者順手扭斷那三五人合抱的大樹亂丟,這哪裡還是人,分明就是一羣魔神下界。
而白,修煉白虎真解也到了頂峰,更是被黎巫以各種草藥萃煉過皮毛,被通天道人隨手幫他凝聚了妖丹的白,則是在場地正中,怒吼咆哮着和十幾頭領軍將領的坐騎嬉戲撲擊。原本就是山林一霸的兇獸出身,這在天資上已經極其不凡,加上後天際遇極佳,白如今的實力,就算要他和一條蛟龍搏鬥,怕也不會落了下風。如今不過是和十幾頭奇獸相互嬉戲,他是輕而易舉的,就把那些坐騎打得遍地亂跑,誰敢和他交手?
和夏侯擺出的這副囂張、野蠻、殺戮氣息十足的場面比較起來,應邀出席獵會的安道爾和托爾,則是完全把海人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的派頭給展示了出來。那是一種豪華的,奢侈的,華麗的,彷彿在燦爛的水銀燈下大堆大堆的各色玫瑰中漂浮着的七彩絢麗的肥皂泡一樣,讓人有一種窒息感的派頭。
三十二架用來殺人的重型攻擊機緩緩飛來,從它們的彈倉中落下的,是無數鮮豔的花瓣以及濃香撲鼻的香水霧氣。更有一些長着長長的七彩尾羽,極其華貴的飛鳥從那彈倉中緩緩飛下,在天空中清脆的鳴叫着。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的出場鏡頭,可以說是無比的有噱頭的,如果那些美麗的鳥兒,沒有被蚺軍的那幾十條大蟒突然張開大嘴從天空吸下吞食的話。
當然了,那些大蟒血腥的吞噬只是一個意外,一個小小的插曲,雙方都忽略了或者裝作忽略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問題。
那些攻擊機飛走後,緊接而來的是兩百輛海人特有的戰車,那懸浮在地面尺許出體型巨大的戰車,無聲無息的漂浮而來。一條猩紅的地毯,在十二名彪形大漢的仔細伺弄下,從戰車停下的地方,直接鋪到了山口。
夏侯以及跟在他身邊的申公豹,已經開始扭鼻子抽臉蛋了。這算什麼呢?這是生死敵人之間的宴會啊!就算有所謂的誓言約束,這鴻門宴的性質也是不會改變的。可是那該死的海人總督,他們在玩什麼花招?
更讓夏侯受不了的事情,是從那些戰車中還走下了二十四名身穿白色長袍,一根白色的束帶巧妙的從脖子和胸脯上纏繞而過,將細小挺翹的**輪廓勾勒得清清楚楚的少女。這些白衣少女一個個容貌秀麗至極,金色的或者湛藍色的長髮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她們頭上帶着雪白的花冠,夏侯看得出來,那些花冠的材料應該是百合的一種,散發出濃郁的香氣,讓夏侯仰天就打了幾個噴嚏。
這些少女手上捧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有權杖啊、短劍啊、金色的水盆、銀色的水瓶啊、水晶玻璃盞啊之類的,總之就是一些華而不實但是很能昭顯自己身份和派頭的道具。那些水盆、水瓶之類的,裡面還有淡銀色的液體,同樣是香氣襲人,分明是昂貴至極的香精。
後面又有二十四名童女走了下來。她們手上拎着小巧的花籃,花籃內是殷紅如血的玫瑰花瓣,她們一邊走,一邊隨手抓起花瓣,扔在了那血紅色的地毯上,於是原本就已經奢華極致的場面,又增添了幾分奢靡糜爛的氣息――因爲這些童女赫然只穿着很短的短裙,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脯和白生生的大腿。夏侯清楚的聽到身邊的申公豹在拼命的吞口水,這些花花公子自從離開了安邑,可是有多久沒親近過女人了?
可是這也還不算完。
後面還有七十二名身穿鮮紅色禮袍的,明顯是經過了精挑細選才選出來的,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青年事情,手持樂器列成長隊走了過來。他們一邊走,一邊吹着夏人從來沒有見過的樂器,那金色的長號發出了‘滴滴答答’的響聲,聲音悅耳,很是有一種熱鬧的氣氛。
站在遠處山頭上的相柳柔差點沒摔倒在地上:“我操他海人的祖母!明知道刑天大風你們兄弟幾個邀請他們來赴宴,那是不安好心的,他們還有心思擺出這樣的派頭來?天神祖靈在上,就算我們大王出行,也沒有這樣的場面哩!”
相柳胤和刑天玄蛭對視一眼,卻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如此看來,海人內部奢華氣息糜爛,已經是時日不久了。”這些巫家的子弟都清楚,他們見多了一個個巫家的興起和衰落,凡是最終開始了那奢侈糜爛的,無一例外都會被消滅的。於是乎兩人相視而笑,很有點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可是突然兩人回過味來,同時對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安道爾和托爾的儀仗隊一隊隊的行了過來,夏侯和申公豹傻傻的站在山口迎接,差點就想回去營地裡睡一覺了再來,估計還是來得及迎接這兩位海人的地方大員的。夏侯還好,他的自我控制力極強,可是申公豹已經很沒有譜的打起了呵欠,嘴裡翻來覆去的嘀咕着:道可道,非常道,他媽的什麼纔是道?
夏侯聽到了申公豹的嘀咕聲,差點一口血沒噴出去。感情申公豹還真從通天道人那裡弄到了一點好東西,可惜也不知道通天道人是忽悠他還是怎麼,居然用這種玄之又玄的話來充數。
可是,更讓夏侯一口血直接噴到了嗓子眼的,是海人總督的儀仗隊,那是越來越多啊!十四個身穿燕尾服的俊美怪異的年輕人手持金色手杖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對面朝着自己一陣打量不提,後面更有一千名身穿那種很華麗但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金色板甲,臉蛋也同樣死板得厲害的大漢,手持長柄斧槍,排成了整齊的隊伍,緩緩而來。
申公豹也發現了不對,擡起頭低聲說道:“眼前十四個人,一點人味都沒有。後面一千個,更是一點人氣都不見。他們是什麼東西?”
夏侯也低聲嘀咕道:“不是人罷?那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他一對眼裡黃色光芒大盛,朝着面前的十四個俊美年輕人一陣亂掃。可惜他的土性巫力並沒有太強的破除幻象虛妄的能力,卻也看不透這些人的底細。
十四個年輕人,正是該隱和他的後裔,他的耳目極其靈便,聽到了夏侯和申公豹的竊竊私語,頓時提起了興趣,仔細的打量起夏侯來。這一看不要緊,該隱和他的後裔們,那口水差點就流淌了出來。出於天生吸血的本能,該隱他們清楚的看到,夏侯和申公豹那壯碩肉體中蘊含的無窮無盡的精氣和能量,以及他們那近乎完美的基因構成。
“讚美那不知道有沒有但是絕對該死的神,多麼美妙的食物啊!可惜,這些食物太強大了,想要吸食他們的血,困難,非常的困難。”該隱很明智的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夏侯之間的實力差距,愕然發現也許這個渾身黃澄澄的男子,也許一拳就可以把自己給打成粉碎。“真是變態啊,怪物!自然界怎麼能出現這樣變態的存在呢?真的是怪物啊!”自己身爲一種非自然產生的怪物,該隱卻也被夏侯他們那旺盛的生理機能弄得感慨起來,能夠被該隱這樣的怪物稱爲怪物,也許夏侯應該感到自豪?
終於,在震天的號角聲中,安道爾和托爾站在一輛敞篷雙輪馬車上,被八匹雪白的高頭大馬緩緩的拉了過來。他們的身後,又跟着數十名純粹作爲擺設的海人士兵,他們盯着古老的純銀鎧甲,頭盔上還插着雪白的長長的羽毛,這就是爲了擺譜了,純粹爲了擺譜。
馬車行駛到了紅地毯的盡頭,在兩名少女的攙扶下,安道爾和托爾彷佛孱弱的產婦一樣,緩緩的走下了馬車,高高的昂着頭,用鼻孔對着夏侯和申公豹,無比高傲,無比傲慢的說道:“尊敬的先生們,我們,偉大的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總督安道爾,防禦官托爾,應邀前來出席你們的獵會了。”輕輕的跺了跺腳,安道爾很是冷酷的說道:“今天天氣真的不錯,希望你們也準備了不錯的節目。”
這種氣派,這種派頭,申公豹差點看得傻眼了,就算是大夏的王,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譜兒啊!申公豹那是連連咋舌搖頭,心中大是不以爲然。巫追求的是自身力量的絕對強大,對於這種外在的浮華場面,他們並不注重的。
夏侯看着那兩個正眼都吝嗇賞賜一下的海人大員,突然覺得他們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於是,仗着自己的塊頭比他們高了一個多頭的絕對優勢,夏侯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海人的總督和防禦官。“啊哦!是你們?”夏侯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很搞笑的驚歎聲,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多月前在河邊抓到的那對有同性戀傾向的男子,就是海人在東部領的最高長官麼?
安道爾和托爾猛的看到一張黃澄澄的麪皮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後,他們聽到了一個甕聲甕氣的十分熟悉的聲音,連忙放棄了自己那故意做作的高傲神情,仔細的定睛看了過去,不由得同樣驚呼起來:“該死的,願神的雷霆劈死你這個該死的搶匪!哈,居然讓我們在這裡碰到了你!”
托爾怒火沖天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劍,被火氣衝得大腦一陣眩暈的他,根本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就這麼用華麗的佩劍狠狠的指了一下夏侯,怒喝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敢於搶劫高貴的亞特蘭蒂斯黃金貴族家族成員的下流貨色,我以亞特蘭蒂斯王國東部領防禦官的身份,正式向你提出挑戰!來罷,讓我用你的鮮血,來洗刷我的恥辱罷!”
申公豹差點爆笑出來,他自然一眼看透了,這個托爾雖然比普通人是強了不少,但是也強得有限,大概就是一等二等巫武的水準,這在海人之中,也算是難得的高強武力了。可是他居然向夏侯這個擁有極其純粹的土性巫力,天生防禦力驚人、力量極其龐大的土性巫武挑戰,這不是在給大家添樂子麼?九等巫武的巫力,發揮出來的力量就和一鼎之位,卻是其他屬性巫力的大巫所能發揮的肉體力量差不多,托爾怎麼和夏侯決鬥呢?這不是蜉蝣撼大樹麼!
安道爾也是啞口無言,吃驚的看着滿臉通紅的托爾,心裡尋思道:“這傢伙今天怎麼突然這樣勇氣十足了?難道是說?”安道爾突然興奮起來:“果然是聰明啊,不用正式參加宴會,在這裡挑起一點糾紛,就可以藉機返回我們的地盤,果然是聰明的托爾啊!哈哈哈哈哈哈,這樣一來,就算王都中那些該死的政敵,也不能說我們兩人丟失了黃金貴族的榮譽了。畢竟我們還是來到了獵會現場的嘛!”
該隱則是滿頭霧水的看着托爾,詢問身後的一名後裔:“難道說,我看錯了,實際上這位防禦官閣下,是一名非常強大的基因改造戰士麼?”
那後裔同樣瞪圓了眼睛,拼命的搖頭:“不,我的始祖啊,您沒有看錯,這個防禦官閣下,還是那個我們可以一指頭就軋死的脆弱人類啊。”
夏侯同樣被托爾那突然爆發的勇氣弄得無比的驚訝,他驚愕的看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托爾,搖搖頭,不解的說道:“你要和我決鬥麼?那,呃,你先試試扛得起我的兵器再說罷!喂,我說,總督閣下,這可是這小子自找的!”夏侯也不管托爾能不能接住了,隨手就把自己的狼牙棒朝着托爾丟了過去。
安道爾猛然一驚,這是托爾主動向夏侯挑戰,按照亞特蘭蒂斯的挑戰規則,就算夏侯當場撕碎了托爾,他也無話可說的!當下安道爾驚呼道:“托爾,你發瘋了麼?還不快點讓開?”說完,他第一個疾步朝着後面退了幾步。
托爾突然醒悟,額頭上一陣冷汗冒了出來:“神啊,我居然向那個怪物挑戰?我居然向一個可以一棍掃飛一輛戰車的野獸提出了決斗的要求!神啊,我一定是發瘋了!”他看到了眼前有巨大的物體壓了下來,耳邊聽到了凌厲的風聲震得耳膜生疼,托爾顧不得自己的體面和榮譽,一個癩驢打滾十八翻,‘滴溜溜’的連滾帶爬的翻出了三五米外,堪堪夏侯的那根狼牙棒貼着他的大腿落在了地上。
‘嗡’,地面重重的顫抖了一下,那根粗大的狼牙棒整個陷進了地面三尺多深!這地面可是堅硬的老山石啊,硬是被那沉重至極的狼牙棒給砸得陷了進去!這還是夏侯僅僅是隨手一丟,並沒有用力的結果。
托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兇器,突然覺得小腹一陣膨脹,自己有一種要小便的衝動。可是,他勉強繃住了自己的尿道肌肉,硬是把那尿意給憋了回去。他結結巴巴的,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啊,這位先生,我想,我們發生了一點點的誤會。我們是來出席一次友好的宴會的,挑戰和決鬥這種血腥的事情,不應該在今天這樣美好的日子裡發生,你們覺得呢?”
夏侯聳聳肩膀,隨手抓起那狼牙棒搭在了肩膀上,無所謂的看着托爾:“是的,我也覺得是這樣。今天陽光真的不錯,風也吹得很舒服,要是我這棒子染上了幾塊人肉,的確有點煞風景了。唔,我是來迎接你們的,宴會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總督閣下和防禦官閣下了。”
看着臉色有點尷尬的安道爾和托爾,夏侯嘿嘿一笑,學着前世自己所見的那些英國紳士們的派頭,朝着兩個海人貴族優雅的一鞠躬,用那扭捏作態的嗓調很是做作的說道:“那麼,請進,尊貴的客人們。當然,我對以前發生的一些不愉快表示歉意,您看,我差點在剛剛來到西疆戰區的那幾天,就殺死了貴國東部領的總督和防禦官,真是,真是太可惜了。”
安道爾、托爾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赤紅色,無比憤怒的盯着夏侯,渾身哆嗦的僵硬了半天,這才勉強擡起步子,跟着夏侯朝山地深處行去。
申公豹以及隨行的幾個知曉夏侯打劫了某兩位海人貴族,這纔得到了那些軍用地圖事情的將領,卻差點沒抱着肚子笑翻在了地上。感情夏侯打劫的對象,就是眼前這兩個高傲的年輕人麼?這一下,海人的榮譽,可就徹底的被夏侯踐踏在地上了。
申公豹無比惡毒的低聲嘀咕道:“果然是可惜啊,如果那時候篪虎軍候隨手揮動了他的兵器,他現在起碼就記功提升爲都制一級的將領了。”
他的聲音,恰好讓安道爾等人聽到。該隱根本無所謂,笑嘻嘻的跟着他們一起朝前行去。可是安道爾和托爾,以及他們隨行的幾個副官,一張臉蛋啊,可就徹底的變成了剛挖出來的豬肝,血淋淋的好不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