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以後你們的差事,都在大兄我身上。”
打着踉蹌,醉醺醺的赤椋搖晃着倒在了酒樓自備的客房軟榻上。他嘴裡噴吐着濃濃的酒氣,拼命的揮手向自己的幾個本家兄弟示意自己完全是清醒的,沒有絲毫的不舒服。他滿口的承諾着要給自己的這些年輕的本家兄弟謀求幾個上好的職位,夏頡治下的中部領疆域巨大,需要的軍政官員極多,難不成還沒辦法安置他赤椋的幾個兄弟麼?這是沒道理的事情。
倒在軟呼呼的軟榻上,赤椋舒服的打了幾個響鼻,隨手砸翻了軟榻前的石案。
朦朧中,他感覺到有幾個香軟的身軀纏向了自己的身體,他急忙大叫大嚷道:“滾開,都給我滾開!夏頡大兄說了,我不能,不能隨便讓女人侍寢。”揮起拳頭,本能的趕走了幾個被自家兄弟安排來陪寢的侍女,赤椋勉強睜開眼睛,用最後一點兒警惕心聚積起一點兒精力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終於沒能抵過體內那一浪浪涌上來的酒勁和睡意,身體重重的倒在了榻上。
赤椋本家的幾個親屬小心的從門口探進頭來,看到赤椋沉沉睡去,一個個擠眉弄眼的笑了幾聲,替赤椋掩上了房門,自顧自的找樂子去了。
門口,就留下了三個酒樓的侍者。他們好似做賊的老鼠,細長的眼睛警惕的左右梭巡着,時不時從寬大的袍袖中拎出酒壺來偷偷摸摸的灌上幾口偷來的美酒,時不時發出暢快、享受、滿足的嘆息聲。
夜漸漸深沉,酒樓中各處隱蔽的客房裡,就連那男女粗重的喘息**聲都漸漸消失。守在赤椋門口的三個侍者漸漸的打起了瞌睡,他們一排兒坐在門檻上,雙手託着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細微的呼嚕。門前走廊內的油燈益發昏暗,巨石壘成的走道,漸漸的透出了一股肅殺、陰森的氣息。
十幾條身形快捷輕巧的聲音自走道的另外一端急速的掠了過來,隨手拍斷了三個侍者的脖子,拉開赤椋的房門,飛撲了進去。
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有着極豐富殺戮經驗的赤椋猛的驚醒。三名侍者被殺,那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殺氣,也足以讓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做好防範。只是,赤椋體內殘留的酒勁太大,急速自軟榻上跳起來的赤椋腦袋一沉,身體一軟,他差點又沒摔回榻上。
巫力奔涌,體內酒液化爲一蓬酒氣自頭頂噴出,赤椋腦子一陣清涼,於那一瞬間徹底清醒。但是就是那一瞬間的遲鈍,兩條人影已經逼近了赤椋。這些人出手如風,指縫間閃爍着絲絲白光,一根根極長極細的冰錐刺進了赤椋的身體,將他的身體牢牢制住。赤椋渾身經脈一僵,皮膚上冒出了點點斑駁的白色冰霜,通體僵硬的他重重的摔在了軟榻上。
身穿黑色勁裝,袖口上用純金線繡了兩條天龍的安道爾擺弄着一柄細巧的刺劍,慢條斯理的在幾名大巫的簇擁下行了進來。這幾名大巫緊緊的將安道爾圍在正中,嚴防赤椋可能威脅到安道爾的性命。這些巫的皮膚泛出一種不正常的猩紅色,雙眸也隱隱發紅,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一點兒巫力氣息,讓赤椋不由得心頭一陣冰冷――強,強得讓他無法抵禦的強。
這些巫,很強大,赤椋自認爲就算不是偷襲,他也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只是,這些巫看起來很有點古怪,他們的巫力波動中,有些其他的東西,一種讓赤椋很不舒服的東西。
身材高大壯碩的穆圖領了幾名狼人戰士,緊跟着安道爾行了進來。面帶獰笑的穆圖走進房門,隨手掩上了門戶,就徑直走到了赤椋身前,朝赤椋咧嘴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狠狠的一拳劈在了赤椋的右臂上。
‘咔嚓’,赤椋猛的咬牙疼哼起來。他驚駭不已的看着穆圖,這個狼人的最高首領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強大的力量?他的拳頭其重如山,以赤椋如今的修爲,居然也被他一拳劈碎了臂骨。
穆圖湊到赤椋耳朵邊,低聲說道:“感激你們對我所作的一切,感激你們讓屬於我的榮譽被徹底的踐踏。這是一點小小的回報。”
‘呼’,又是一重拳狠狠的轟在了赤椋的小腹上。好似一根燒紅的鐵柱轟進了赤椋的身體,赤椋只覺五臟六腑有如火燒,嗓子眼一甜,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雖然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赤椋卻不願意在安道爾、穆圖等人面前丟了自己的臉面,他強提起一口氣,譏嘲道:“真神氣,真威風。嘿,早知這樣,當日在隱星島,就該幹掉你這條畜生。”
穆圖的面色一寒,伸手握住赤椋的脖子就要發力扭動,安道爾及時的喝止了他。
大手用力的握了一下赤椋的腦袋,穆圖重重的拍了拍赤椋的臉蛋,晃動着肩膀,慢吞吞的退後了幾步,兇殘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赤椋。幾個狼人戰士用同樣噬血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赤椋,好似隨時準備將他撕成碎片。
赤椋用力的歪了歪腦袋,被穆圖敲打的臉蛋腫了起來,腦子裡有點沉重。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擡頭看着安道爾,赤椋裂開嘴大笑起來:“嘿嘿,看樣子,恭天候找到了好幫手了。不知道恭天候可否告訴我,這些保護你的大巫,還有禁錮我的大巫,是什麼來頭?”
安道爾眯起了眼睛,得意的笑着。
房間裡突然噴薄出一股水霧,赤椋只覺身體一涼,水霧中已經凝聚出一條白色的身影。用白紗掩蓋住本來面孔的白蟰悄然出現,她懶散的擡起手臂整理了一下有點搖搖欲墜的髮髻,寬大的袍袖滑落,露出了兩條白生生的手臂。
白蟰幽幽的說道:“這下,明白了?”
帶着點涼意,帶着點香氣,好似白玉雕成的手臂一左一右的環繞上了赤椋的脖子,白蟰將面孔湊到了距離赤椋不到半尺的地方,悠然嘆道:“赤椋?你應該是一個聰明人罷?”
白淨的掌心輕輕的揉動着赤椋的臉蛋,漸漸的,手掌順着赤椋的臉滑到了他的上身,白蟰一邊撫摸着赤椋,一邊輕柔的說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你就應該明白,爲什麼安道爾手下最強的戰士可以得到保全。以及,他們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嗤嗤’的笑了幾聲,白蟰擰了一把赤椋臀部上的嫩肉。
“你看,安道爾現在應該在中部領安置天災時受損的百姓。是不是?大王也沒有命令他返回安邑。尤其,他身邊還多了這麼多人。”
吐出香舌,猩紅色舌尖輕輕的舔舐着赤椋的耳垂,白蟰陰柔的說道:“做我的人罷,不要跟着夏頡了。怎麼樣?水巫殿內的巫,有許多都是年輕貌美的處子,若是你肯發下血誓服從於我白蟰,你可以對她們爲所欲爲。”
赤椋閉着眼睛沒吭聲,他在默誦巫訣,想要衝開體內那些陰寒襲人的禁制。
白蟰聳了聳肩膀,輕聲嘆道:“不喜歡美人?那麼,權勢富貴怎樣?本公主可以答允你,只要你歸順於我,日後你可以取代刑天家的地位。”
詫異的睜開眼睛,赤椋眼珠轉動,陰陰的說道:“我,不信。就憑你們這羣臭男女?”
穆圖突然踏上前一步,一掌重重的抽在了赤椋的臉上。巨響中,赤椋的脖子差點沒被他一掌打斷,半邊臉上的肉皮被抽得稀爛,一片血水飛濺到白蟰乾乾淨淨的衣衫上,化爲一溜兒血珠順着衣衫滑下,衣衫依然潔白無暇,沒被沾污絲毫。
安道爾幸災樂禍的踮着腳尖,輕輕的上下襬動了一下身體。優雅的朝赤椋深深的一禮,安道爾輕笑道:“赤椋先生,您可以懷疑我安道爾的實力,但是對於白蟰公主,您應該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頓了頓,安道爾不無得意的用帶鞘的刺劍指了指穆圖,再次深深的鞠躬後,無比雍容的說道:“而且,事實就在眼前。坦白的說,現在的穆圖,這個世界上最最忠誠的戰士,代表着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全部美德的忠勇者,他如今的實力,並不弱於你們所謂的九鼎大巫。”
穆圖甕聲甕氣的低聲咆哮道:“安道爾閣下,我只是擁有不弱於他們九鼎巫武的肉體而已。我,還沒有掌握他們那種古怪的內在力量。”
“哦,是的!”安道爾用力的點了點頭,欣賞的指着穆圖說道:“看,誠實、謙虛,這是我們亞特蘭蒂斯的高貴騎士所特有的美德。”
“穆圖的確‘暫時性的’沒有掌握你們大巫的內在力量,但是,能夠讓他的肉體強化到你們的九鼎大巫的水準,難道這不是一個奇蹟麼?”安道爾興奮的大聲嚷嚷道:“讓穆圖擁有了和你們九鼎大巫相當的肉體!這是一個奇蹟!想想看,現在我們能創造出一個穆圖,以後就能有千千萬萬個無數的穆圖冒出來!”
白蟰在一旁冷冰冰的說道:“安道爾,你別忘了。沒有我提供的足夠的大巫血液,你們根本無法將這傢伙提升到這種程度!”
安道爾聳聳肩膀,剛要說點什麼,赤椋已經憤怒欲狂的咆哮起來:“白蟰,你這個賤貨!你把我們巫族的血給了這些該死的海人?你忘記了海人和我們是死敵麼?你居然敢這樣做?”
白蟰冷冷一笑,桀驁的看着客房的天花板,沒吭聲。
安道爾輕輕的笑着,低聲說道:“唔,您說得有道理,我們曾經和你們是敵人。但是現在,我同樣是大夏的忠誠臣子。而很不幸的就是,公主殿下她,她最最親愛的弟弟,是被某人命令某人殺死的。同時殺死的,還有另外兩位大夏王族的成員!”
“白蟰,你瘋了!”赤椋憤怒的掙扎着,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膨脹起來,但是一道道寒氣很快滲入那些恢復活力的肌肉,將他的身體再次的凍結禁錮。赤椋只能無奈的咆哮着,大聲呵斥道:“你想要勾結外人來奪取王位麼?你簡直瘋了!你不可能登上王位的!大夏,從來沒有讓女人做大王的道理。你,你。。。”
赤椋無法想想白蟰的腦袋裡到底在轉悠着一些多麼可怕的念頭。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這個女人肯定是瘋的。就看她離開巫殿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親手刺殺夏頡,就知道她一定是瘋的。
這樣的一個女瘋子,和安道爾他們這羣海人勾結在了一起,還能有什麼好事麼?
赤椋突然嘟起嘴巴,耗盡殘存的全部力量,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哨聲――這是他召喚自己的坐騎,神獸雨工的哨聲。
神獸雨工,天下速度最快的神獸,擁有雷霆神力的神獸,若是它能趕到,赤椋也許就有機會將白蟰的陰謀散播出去。
安道爾的面色一沉,他們幾乎同時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那密集有如億萬道天雷同時滾過的嘹亮蹄聲――雨工正在急速趕赴這裡。
白蟰怒斥道:“不知道死活!你給你本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白蟰冷笑,右掌揮出,重重的轟在了赤椋的胸口上。血光閃動,赤椋的上半身幾乎被那一掌拍成粉碎,無數的血沫肉醬噴出,將赤椋身後的一堵牆壁整個炸碎。赤椋的幾個本家兄弟衣衫不整的從那隔壁的軟榻上跳了起來,驚駭欲絕的嚎叫道:“赤椋大兄!你們幹什麼?”
隨手一把抓過赤椋氣絕後從他體內冒出的夏帝太康弓,白蟰怒斥道:“這裡的所有人,殺了!”
大袖捲過,白蟰帶了安道爾和穆圖等人就走,一干面色陰沉的大巫同時冷喝一聲,身上冒出濃濃的白色寒氣,朝赤椋那些措手不及卻又剛剛歡娛過度體力消耗極大的本家兄弟殺氣。
一道雷光自遠處射來,雨工發出一聲悲憤欲絕的長嘯,憤怒的挺起頭上尖角,朝那些正在放手殺戮的大巫頂了過去。
億萬道水缸粗的雷霆自天空落下,將這一片街區化爲烏有。。。
幾個街區外,剛剛和那黑影分手的夏頡突然擡起頭來,震駭萬分的發出一聲讓整個安邑城爲之震顫的怒吼:“赤椋兄弟~~~”
電光刺目,大片大片的房屋在雨工的怒火中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