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箭射退天神,志得意滿的履癸和刑天厄相視拊掌大笑,笑得無比的得意,無比的意氣風發。尤其是刑天厄,不斷的在相柳翵等人面前晃來晃去,那等得意,那等威風,那等威凌天下的做派,看得相柳翵是咬牙切齒,眼珠子亂轉。漸漸趕來的王宮巫衛朝履癸山呼萬歲,履癸站在戰車上雙手高高舉起,發出得意的狂笑聲,卻讓相柳翵想出言陰損刑天厄的機會都沒有。
只有巫殿的這些巫尊懶得理會這些事情,他們紛紛衝到了那根巨大的手指前,手舞足蹈的競爭着對於這根手指的所有權。
這一次,旒歆沒有加入,她得意的對夏頡眯着眼睛笑道:“好處已經被我們黎巫殿佔光了,給他們一點兒算不得什麼。只是,這根手指,真的是很大,很大,很大啊!”搖了搖頭,旒歆輕聲的嘆息了一聲。她輕輕的點頭道:“真的很大,聽說,天神中實力越強的,神軀就越大。剛纔被射退的那名天神,起碼是這些隕落的天神加起來這麼強罷?”
青殜也帶着一種吃飽喝足的優越感,看着那羣好似惡鬼一樣圍着那根還在噴血的手指拼命叫嚷的巫尊們。她抓着旒歆的袖子,很是不屑的一擺腦袋,好似一隻驕傲的小公雞般冷笑道:“看他們這樣子,一輩子都沒見過好東西麼?”
夏頡默然,玄武將脖子縮進了甲殼裡,白默然,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默然,赤椋默然,刑天筮等一干老人默然。他們看着青殜,心中滿是無奈。好處都被你佔去了,這青殜小妞兒平日裡怯生生的很膽小的,怎麼如今也學會譏諷人了?
爭吵了好一陣子,隱巫殿、天巫殿、地巫殿等諸大巫殿終於將那十幾具神骨以及那根神指的所有權劃分乾淨。結果也在夏頡的意料之中,最爲強勢最爲暴力最爲不講理的太弈,得到了其中最大最豐厚的一份。太弈奮力舉起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得意洋洋的朝午乙他們發出了瘋狂的笑聲,他那襤褸的衣衫,骯髒的臉蛋,破破爛爛的打扮,加上一身的血跡和手上舉着的那巨大骷髏,怎麼看怎麼像是一衝到人間的惡魔。
那邊履癸終於自臣子們潮水一樣冒出的馬屁中回過神來,他笑吟吟的跳下戰車,走到夏頡身邊笑道:“夏頡地候,你的治所城池就在附近罷?本王今日來了,正好來看看我大夏打下來的這片領土的模樣。”
朝履癸用力的點了點頭,夏頡笑道:“這裡是大王的領地,大王要看,自然是好的。只是。。。”
夏頡無奈的指了指天空,履癸頓時會意,他笑道:“無妨,安邑城的護城巫陣被天雷轟成粉碎,王宮的巫陣都被打壞了八成,我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啊!”他若有所指的說道:“伊楓丹露城略微破敗,也是無奈何的事情。夏頡你的中部領,還是挺妥當的,不像東部領、北部領、南部領,怎麼這幾個領地,每天都有什麼國王、大公、貴族的造反,然後被抄家滅族呢?”
夏頡笑了笑,沒吱聲。一旁的相柳翵、申公酈、防風炑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那三個領地的總督都是他們家的子弟,爲了收斂民間的錢財,自然是各種極端手段都使了出來。三人陰沉着臉蛋思忖道:“莫非是大王知曉我們得到的好處太多,卻沒有給大王進獻一份?”
相柳翵更是想到:“也許,我們做得過火了一點?阿柔搜刮來的財物,我們只給王宮繳納了不到一成,難道大王知曉我們到底颳走了多少財寶?可是,他孃的。。。”相柳翵氣極敗壞的朝後面領了大隊人馬剛剛趕到這裡的相柳柔瞪了一眼:“申公家、防風家這次可以給王宮多輸送一些財寶,總之也不是他們家的本錢!可是,阿柔這不爭氣的混帳東西,他輸了一百萬車錢物啊!一百萬車!這個窟窿,要怎麼補啊?”
看到天空的異變,帶了大軍就興沖沖的朝神屍墜落的地方趕來,但是速度卻慢了許多,剛剛趕到現場的相柳柔,正要向早先趕到的族中長輩詢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猛不丁看到相柳翵陰狠陰森的邪惡目光狠狠的掃了自己一眼,頓時寒毛‘唰’一下全豎了起來!
相柳柔差點沒被相柳翵那一瞪給嚇死,他驚恐的縮到了相柳蚺的身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隊人馬滾滾前行,夏頡帶着蠻軍作爲先鋒,一路速度極快的趕回了伊楓丹露。
這時的伊楓丹露,房屋倒塌了七成以上,就算是沒有倒塌的房屋,也大多數被天雷劈掉了大半的屋檐、屋頂。就算最爲幸運的沒被天雷劈中的房屋,也被那猩紅色的雨水打成了篩子。城內的百姓死傷慘重,超過四成的居民死亡,僥倖活下的百姓,也都個個遍體鱗傷,如今正在那廢墟中掙扎**,拼命的呼喊着向人求救。
因爲城堡堅固,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的白露大公如喪考妣的,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市中心的廢墟里,欲哭無淚的發出‘哇哇’的慘叫聲。那叫聲好似巴山老猿在夜間的嚎叫,一股子悲涼絕望的氣息,散發出了老遠,老遠。
頭髮蓬亂,衣衫破破爛爛的白露大公聽到了大隊人馬行近的動靜,呆滯的扭過頭朝夏頡他們看了過來。他那死魚一樣慘白的眼珠裡突然迸出了幾道精光,他手忙腳亂的朝夏頡撲了過來,大聲的嚎叫道:“總督閣下,求您救救我的百姓罷!”
離開夏頡還有十幾丈遠,白露大公猛的被一根倒塌下來的煙囪絆倒,好似一顆皮球般,‘骨碌碌’的滾到了夏頡的面前。白露大公猛的抱住了夏頡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嚎着,鼻涕眼淚全抹在了夏頡的褲子上。他‘嗚嗚’的嚎叫着,拼命的叫嚷着要夏頡派人救治城內的百姓,以及趕緊組織人去各地的城鎮,尤其是下面的小村落裡救治人。
白露大公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聽說過這樣恐怖的天災,但是他明白一件事情,在這樣的天災下,白露公國,甚至是整個中部領的百姓,死傷絕對是無比慘重的。若是沒有人及時的救援,整個中部領最後能有三成的百姓倖存下來,就是天大的幸運了。四周百姓的哭嚎聲和慘叫聲,讓白露大公的心如刀割,他也顧不得害怕夏頡他們,也顧不得看跟在夏頡身後的是什麼人,只顧着抱着夏頡這個救星,哀求他趕緊救人。
夏頡剛要扶起白露大公,在這一刻,他對白露大公的感觀好了不少,最少,這個胖乎乎的看起來有點傻的大公,對於自己的子民,還是很愛護的。但是,一道黑影猛的擦着夏頡的身體掃了過去,一條六尺多長用蟒筋絞成的皮鞭狠狠的抽在了白露大公的身上,抽得他背脊上血肉橫飛,抽出了一條長有三尺許,深有寸許的可怕傷口。
鮮血‘譁’一下自白露大公身上的傷口噴射出來,白露大公猛的鬆開了夏頡的大腿,打着滾兒在地上慘嚎起來。痛,無法形容的劇痛讓白露大公的心臟都快停止了跳動。好似一鍋滾油潑進了肚子裡,白露大公的五臟六腑都絞痛起來。這蘊含了巫力的一鞭,一個普通人怎能承受?
揮出這狠毒一鞭的,是急於在相柳翵面前表現的相柳柔。手上皮鞭不斷的揮動,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尖嘯聲,相柳柔指着白露大公怒斥道:“大膽!這天下的子民,都是我們大王的子民,你敢在我王面前說他們都是你的百姓?你,想要造反麼?”
相柳柔剛剛喝罵了一句,氣得嘴脣直哆嗦的夏頡早就好似發狂的老虎一樣朝他撲了過去。一拳,夏頡一拳轟在了相柳柔的面門上,沉重的拳頭將他的臉砸成了平平的一片,血水並大牙齊飛,相柳柔叫都來不及叫一聲,被一拳轟飛了裡許,重重的落在了裡許開外的一片廢墟中。
夏頡瘋狂的咆哮道:“相柳柔!我操你祖宗!這裡是老子的地盤!”
一旁相柳家的人臉色全變了,相柳翵氣得尖叫道:“夏頡,你好大的膽子!你,你,你說什麼?”
一聲尖嘯,相柳翵身邊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陰沉着臉一拳朝夏頡轟出。他身上冒出一絲絲慘綠色的霧氣,那霧氣在他拳頭上匯聚成了一個斗大的猙獰蛇頭,張開了大嘴朝夏頡的心口咬去。這老者惡狠狠的吼道:“阿柔是我的孫子,你操他祖宗?嗯?”拳勁一吐,空氣中到處響起了尖銳的蛇嘶聲,一股子難聞的腥氣沖天而起。
一聲怪嘯,夏頡身體高高蹦起,野蠻的,極其野蠻的,根本不做任何防禦的朝那老者撞了過去。一輪明亮的龜甲在夏頡身後顯出,夏頡的身體被一層黃色的強光覆蓋,他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那一條慘綠色的大蟒的吞噬,一肘子狠狠的慣在了那老者的心口上。夏頡紅着眼睛嚎到:“子不教,父之過,你教不好相柳柔這雜碎,老子替你爹教訓你!”
‘咔吧’一聲,相柳家的人不以肉體爲強。夏頡如今有多強的力量啊?一肘下去,這老頭的胸骨大片的粉碎,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悲嘶了一聲,仰天就倒。‘嗡’,夏頡手上巨大的力量透過這老者的身軀轟在了地上,方圓裡許的地面猛的下陷了數尺,塵土沖天而起。
相柳翵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慘綠着一張臉,一爪朝夏頡抓去。他怒笑道:“他是我兒子!夏頡,你代替本公教訓兒子麼?”
‘嗤嗤’聲中,相柳翵的五指上放出五道黑色勁氣,四周光線一暗,好似天地間的光芒都被那五道黑氣給吸了進去。一股龐大的吸力控住了夏頡的身軀,就要拖動他的身體,將他拖到相柳翵的手掌中。
一旁的履癸、刑天厄還來不及制止這突如其來的爭鬥,一旁旒歆已經下了死手。
眼裡閃爍着兩團危險的青色鬼火,旒歆怒斥道:“夏頡是我黎巫殿的人,相柳翵,你敢傷他?”無聲無息的,兩柄剛剛用神屍上殘留的五色雲氣萃煉過的木刺破空捅向了相柳翵的左右軟肋。旒歆右掌豎起如刀,天地間突然充滿了碧綠晶瑩的綠色熒光,無窮無盡的乙木靈氣浩浩蕩蕩的融入了旒歆的右掌,旒歆那纖細的小手瞬息間變得蒼翠欲滴、手掌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狀。
輕輕的一掌拍向了相柳翵的右爪,天地間突然充滿了百花香氣,有億萬種草木生長時特有的清新生氣憑空冒出,沁人心脾,讓衆人爲之一醉。到處都響起了‘嗶嗶波波’的細微脆響,無數的細嫩青芽從四周的土地上探出頭來,飛速的生長。
太弈、午乙等九大巫尊,連同諸多巫家的家主,以及隨行的那些血巫衛中的頂尖高手同時驚呼道:“天神之道!天哪~~~”
太弈更是怪叫起來:“沒天理啊!這女娃娃纔多大?天神之道!!!老天瞎眼了不成?”太弈氣得牙齒都哆嗦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相柳翵剛剛揮出左手,艱難的震偏了兩柄射向他要害的木刺,旒歆那充滿了玄妙意味的一掌,已經劈在了他的右爪上。一聲極其細微的響聲過處,好似春天裡一朵小小的花骨朵突然綻開了花瓣,那等溫柔的一聲過後,相柳翵的右爪連同他的右小臂在一片片青綠色的花瓣形華光中突然消失,好似他從來沒有過右臂一般。
相柳翵疼得慘叫一聲,身體筆直的後退。他退後的速度是如此的快,根本就不顧自己身後那些本家族人的性命。他的後背撞飛了數十名本家的晚輩族人,將他們撞得吐血飛出。他的後撤極其的及時,他剛剛飛退丈許,夏頡沉重的一拳已經轟碎了他留下的一條殘影,那拳頭上蘊含了多強的力道啊,拳頭前可怕的風壓好似刀鋒一樣激射而出,擦着相柳翵的臉頰掃過,將他的頭髮狠狠的劈下了一大片。
“九鼎上品!”太弈一半是驚訝一半是驚喜的狂笑了一聲,手上原始巫杖一揮,一股黑白二色的古怪勁氣呼嘯而出,將相柳蚺等一干作勢待撲的相柳家長老同時逼得退後了幾步。太弈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夏頡身前,蠻橫的、極其粗魯的吼道:“夏頡是老子的兒子!他能代替相柳翵教訓兒子!誰敢代替老子來教訓老子的兒子的?”
臉上的表情是惡狠狠的、兇巴巴的,但是太弈的一對眸子,卻是冷漠冷酷到了極點,沒有絲毫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熱力。他的眼珠,被一片深邃的黑色所覆蓋,好似黑洞一樣黑漆漆的眼珠,好似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太弈一個字一個字的冷笑道:“中部領的總督,是夏頡!這個胖子,是夏頡領地上的人!相柳柔當着夏頡教訓他,是不是太沒規矩了點?”
一旁的午乙他們都沒吭聲,幾大巫尊同時走到了湖邊的大道上,擺出了一副眺望這湖光山色的文人騷客的姿態,指指點點的談論着湖面上那些被血雨打碎的漁船殘骸是多麼多麼的美麗、飄蕩的姿態是多麼多麼的優美。這幾位心裡清楚,別說什麼巫殿不許插手大夏世俗事務的屁話,太弈他老人家若是要插手,沒人敢吱聲的。
不說別的,就隱巫殿一殿擁有其他九大巫殿合力才能比擬的可怕實力,就知道太弈他有沒有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別以爲和海人大戰的時候,隱巫殿弄了十幾萬高鼎位的大巫和數十萬的巫傀儡出來,就以爲他隱巫殿出了全力。午乙他們幾個巫尊心裡清楚得很,隱巫殿的實力,就好像那海中的冰山,還沒露出一個角兒呢。不到安邑被毀,九鼎化爲飛灰,巫族真正要亡國滅族的生死關頭,不到那最後一步,隱巫殿的真正實力,根本不會暴露出來。
所以,太弈嘴裡葷素不禁的大叫大嚷了一陣,狠狠的問候了相柳家的祖宗先人無數句,相柳家的人就沒一個吭聲的。一旁的刑天厄、申公酈、防風炑不鹹不淡的勸說着太弈,可是怎麼看他們怎麼像是幸災樂禍的意味更多一點?
相柳翵止住了退勢,他臉上一陣黑氣閃爍,右臂斷臂處突然噴出一道血泉,一隻全新的手臂在粘稠的血漿中飛速的生出。他活動了一下新生的手臂,滿臉是笑的快步走到了太弈面前,畢恭畢敬的朝太弈行禮道:“隱巫尊,是本公對本家的子弟約束不力,才做出了那越位之舉。本公願重修伊楓丹露城,略微代表一點本公的歉意。”
“重修這座城池?”太弈怪聲怪氣的說道:“你相柳家好有錢啊?那,就按照安邑的規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