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夜很黑,風很勁。
安邑城裡各個角落的樹林被勁風吹襲,大團大團的樹葉裹在風裡擦着屋檐牆角急速飛過,好似報喪的鬼魂晃悠悠的掠過。
此時的安邑城內日常居住的人極少,除了各大巫家的宅子和那些朝廷大臣的住所內還搖曳着稀稀落落的燈火,大片大片的民宅中黑漆漆的一片,陰森壓抑到了極點。大顆大顆的雨點被那狂風吹拂,好似鞭子一樣抽打在安邑城的房屋、樹木和街道上,發出一片混沌的聲響,掩蓋了其他一切的聲音。偶爾一道厲電撕裂黑漆漆的夜空,有如棺材的安邑城這才略微多了點生氣。
懷抱射日弓的夏頡領了一干人快步行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他們步伐輕盈,狂風大雨掃過他們的身體,卻好似人手碰到沾油的泥鰍,滑溜溜的從他們身側滑過。一行人全身上下都裹在黑漆漆的長袍裡,就連眸子都用半透明的水晶片遮蓋住,手上也帶着用鐵片和鐵環編制的手套,沒有一點兒皮肉暴露在外面。
夏頡、趙公明、水元子、赤椋、金鋼,五人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們身後是兩百名金鋼的屬下,這些蠻國的戰士放棄了順手的大斧,而是拿起了弓箭――東夷人特有的弓箭,就連他們箭壺中的箭,都是大夏軍部庫房中密藏的,從東夷人手上繳獲的上等貨色,打上了東夷人特有烙印的箭矢。
平日裡一入夜就在安邑城內四處遊走的巡邏隊伍,今夜好似脆弱的雛菊,被這狂風暴雨打得不見了蹤影。安邑城的大街小巷,寂靜沒有一點兒聲音,往日裡經常在街頭巷尾發出那讓人心癢癢的呻吟聲的野貓野狗,今夜也都不知道避去了哪裡。
中天候易印,大夏朝九州九大天候中地位最尷尬的人。他的封地就是中州,但是安邑城就在中州的核心位置,中州更是夏王的直轄領地。易印的權柄,是九大天候中最弱小的,手下的勢力在大夏各大巫家中排名也在百位開外。
但,中天候在大夏,擁有着極其獨特的影響力。
第一任中天候,是大夏祖王大禹身邊最受信任的臣子,在大禹治水的過程中,功勳顯赫,故而大禹將九州核心的中州賜封與他。
大夏的貴族和官員體系,分爲涇渭分明的兩大類。一大類就是刑天氏、相柳氏、申公氏、防風氏爲首的,繼承了某些上古大神的血脈的巫家。這些巫家的歷史比大夏朝還要久遠許多,他們承認大夏的統治,同時也派出族人在夏朝爲官,但是他們所受到的王庭的侷限是最小的。比如刑天厄身爲大夏的輔公,統轄大夏六令十八司五十四尉的軍隊,這一批軍隊就幾乎等同於他刑天家的私軍!而一應的軍餉和軍械供應,還得大夏王庭撥出款項來。這些大巫家,在大夏朝廷裡的地位是超然的,他們在各自的族地中,更有着極其龐大的實力,幾乎就是國中之國。
拋開這些大巫家,另外一大類就是完全因爲大夏朝而產生的貴族世家。大夏立國,祖王大禹分封跟隨他治水有功的功臣,坐鎮九州之地,這就是九州九大天候以及其下的地、神、人、鬼四個階層的世襲貴族的來由。加上大禹以下歷代夏王分封的貴族,他們構成了大夏朝廷體系中另外一份重要的力量。這一部分的世家,他們的封地在名義上都屬於大夏朝所有,和刑天厄他們這些遠古巫家的族地完全屬於他們私人所有是不同的兩種概念。
中州天候,在九州天候中排名第一,是大夏天、地、神、人、鬼五大世襲侯位,以及九級軍候、九級文侯、九級外候、九級內候等不可世襲的勳貴們名義上的管理者,在大夏官僚系統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中天候的一句話,往往就代表了大夏內外諸多勳貴的共同意見。
九州天候、諸多的地候、神候、人候、鬼候,他們的勢力聯合起來,相當於大夏三成以上的實力。
這一次,關龍逢提出的爲了迎戰海人,而要將舉國大權全部匯聚於履癸一人手中的提案,以刑天氏、相柳氏、申公氏、防風氏爲首的巫家全面通過了這一提案。而以中天候易印爲首的大夏分封的貴族們,則在背後動起了另外的心思。
將舉國權力匯聚於履癸之手,刑天氏這些古巫家的族地,是無法動他分毫的,自大夏建立以來,各大巫家的族地,就和大夏不沾邊兒。各大巫家,只要將自己族地中的一部分家族軍隊交給王庭指揮,就足夠了。但中天候他們這些人對自己封地的統轄力,將會降低到最低點――封地上的軍隊將由王庭接管,封地上的稅務等政務也將由王庭控制,他們除了從封地上拿一筆固定的稅收,將會一無所有。
故,易印代表這些分封的貴族,公開的抵制關龍逢的提議。
故,期待着接管諸大天候封地上的軍隊,從中得到更多利益的刑天厄,代表了某些同樣窺覷這部分權力的人,毫不猶豫的發出了格殺令。
中天候易印,和刑天氏可是有着姻親的關係。但所謂的姻親,有時候又是這樣的脆弱。
風雨飄搖,夏頡他們一行人疾走到了易印的宅邸外,悄無聲息的潛入了他家對門的那棟此時無人居住的宅院。夏頡、趙公明、赤椋三人站在了最高的一棟樓閣屋頂上,眺望着易印家,金鋼手持一柄大斧,在一旁巡視着。水元子卻是化爲一蓬晶亮的水花,好似一條賴皮蛇一樣在那屋檐上的水槽中溜來溜去,自得其樂。
易印家的正院大廳大門敞開,狂風從門口撲進了大廳,大廳內唯一的一盞油燈飄搖不定,好似隨時都能熄滅,抖動的黯淡燈光讓大廳內的易印和他的兒子易昊臉的身影在牆壁上不斷的抖動着,好似兩條扭曲的怪蟒。
端坐在大廳正中石榻上的易印臉色陰沉,細長的雙眼眯着,冷酷陰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的易昊,過了許久才從那薄薄的嘴脣中吐出了兩個字:“廢物。”
高大俊朗的易昊慢慢的彎下腰,同樣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狂風在空蕩蕩的大廳內咆哮,瘋一樣朝那油燈撲過去,卻死活無法將那一盞暗淡的燈火熄滅,勁風鼓盪,發出了憤怒的嘯聲。盤膝而坐的易印兩隻手輕放在膝蓋上,不斷的掐動着古怪的巫印,漸漸的,狂風環繞着他的身體急速盤旋,漸漸的化爲一道淡黑色的風龍。風龍急速的飛行,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那油燈也猛的一跳,光芒亮了不少,燈焰紋絲不動。
易印急速的掐着印訣,淡淡的說道:“若是你中用,在巫殿這麼些年,就該把那小丫頭弄上手。若是你娶了黎巫,我還用忌憚什麼?”
易昊的腰彎得更加厲害,他無奈的咕噥了一句:“旒歆,她,似乎喜歡上了刑天家的那個友客。”
風龍猛的發出一聲咆哮,劃了一個巨大的弧形撲向了易昊,將他打得飛起,重重的撞在了大廳右側的牆壁上。易昊悶哼一聲,嘴裡噴出一口鮮血,乖乖的掠回了原地,老老實實的彎腰站在了那裡。
“所以,我才說你是一個廢物!你連一個蠻子都爭不贏,我還直往你以後繼承我的爵位麼?”易印陰沉的說道:“你那幾位兄長都是廢物,原本以爲你有點出息,哪知道更是廢物!你和那小丫頭在巫殿朝夕相處這麼多年,還比不上她剛認識的一個蠻子?”
易印狠狠的瞪了易昊一眼,怒道:“看看你白長了這麼一個樣子,那蠻子比你俊美,比你家世更好,比你更強麼?”
乾巴巴的苦笑幾聲,易昊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不錯啊,自己如此的高大英俊,又是中天候最寵愛的兒子,尤其自己有着八鼎巔峰的實力,怎麼說自己也不應該比不上夏頡這個蠻子啊。可爲什麼旒歆就對那蠻子有好感呢?
想着想着,易昊眼裡頓時冒出了深沉的殺氣。他陰陰的說道:“若非青鶬那老鬼強逼我服下附魂丹,我,我,我早就將那蠻子一掌劈死,哪裡,哪裡又會。。。”易昊一邊說,一邊可憐巴巴的用眼角餘光瞥向了易印。
易印歪了歪脖子,冷笑道:“你中了附魂丹,莫非還想要我幫你解開不成?黎巫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巫藥。。。”說道這裡,易印不由得咧了咧嘴,皺起了眉頭。他沉聲道:“你這廢物,那青鶬只是不許你殺那蠻子,你不會死纏着那小丫頭麼?若是你能有那爲家族獻身的精神,那丫頭還真能殺死你不成?”
易印惱怒道:“若是今日有黎巫殿作爲我家的後盾,哼,刑天厄那幫老鬼,敢動我們這些巫家的腦筋?”
易昊不敢吭聲。易印繼續罵道:“關龍逢這吃裡爬外的東西,他身爲安邑令,乃是本候的直系下屬,他居然。。。居然提出了這麼一個斷子絕孫的主意。將大夏的全部權力收歸大王所有,哼,哼,哼。刑天厄他們這些巫家無損絲毫,我,我們卻。。。”
咬着牙齒,易印和易昊都在心裡發狠,不斷的詛咒提出這見鬼的主意的關龍逢以及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刑天厄等人。
一旦這計劃完全實現,易印這些天候將會被剝奪一切,由不得易印不在這裡咒罵那些把腦筋動到了他們身上的人。
易昊小心翼翼的說道:“父親,你,真的要和其他的天候一起,拒不執行大王的王令麼?”
易印冷笑一聲,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自然如此。我等九大天候以及其他諸多巫家聯手,就算大王心中氣惱,怕是也要掂量一二。”他冷笑道:“你且想想,若是我將中州各地的駐軍以及一應權力交給王庭,則誰得好處?是大王麼?放屁!刑天厄掌軍,相柳翵掌政,申公酈和防風炑會像瘋狗一樣在中州各地安插他們的族人,最終好處都被他們佔啦!”
易印擡起頭來,陰狠的說道:“明日我會在朝會上給大王提議,若是真要收掉我等手上的一應權力交給大王,則刑天厄他們也別想置身事外。他們的族地,也要由王庭派人接管。這樣,才公平啊。”
說着說着,易印心頭的火氣又冒了出來,他從坐着的石榻上抓下了一塊堅硬的玉石,重重的丟出去砸在了易昊的腦門上。一聲悶響,易昊被砸得仰天就倒,額頭上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就好似噴泉一樣的冒了出來。
易印怒罵道:“你這廢物,若是你能把旒歆勾搭在手裡,刑天厄他們怎敢如此的囂張?有黎巫殿做後臺,就等於有整個巫殿做靠山,關龍逢那不得好死的東西,怎會提出要收回各大天候手上的軍政大權?就算他提出來了,其他天候交出了權力,也沒人敢動我中州的一根草!”
他咬着牙齒髮狠道:“若是你能將旒歆勾搭上,這次我又怎會被逼得和其他八大天候聯手抵制大王的王令?你當刑天厄他們那四個心狠手辣的老鬼是吃素的麼?他們如今還不知道怎麼盤算着對付我哩!”
憤怒的拍打着石榻,易印咬牙切齒的說道:“還有履癸這傢伙,歷代大王都不曾插手的事情,他非要作出好歹來。哼,他手上的勢力已經夠大啦,如果九大天候的權力都全被他收於手中,刑天厄他們也不怕自作自受麼?等得王庭的勢力全面壓過了諸大巫家,哼哼!他們又能保證履癸不染指他們的族地?”
易昊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他低聲嘀咕道:“父親,你別忘了,刑天華鎣如今是大王的王后。那刑天厄。。。”他血流滿面,看起來好生狼狽。
一掌將坐下的石榻劈碎了半截,易印怒道:“是了,是了。刑天華鎣那妖女,刑天厄好生無恥,早早的就讓那妖女勾搭上了履癸,如此一來,萬一九州的大權都被王庭收回,豈不是他刑天家會得到最大的好處?”
父子二人正在這裡計算,正在這裡詛咒,門外突然傳來了家中護衛稟告的聲音:“天候,安邑令關龍逢求見。”
易印的眼角抖動了一下,易昊呆了呆,父子二人相互看了看,易印沉聲道:“着關龍逢進來。。。唔,你去後堂給其他幾位天候傳信,着他們明日齊聚安邑朝見大王。哼哼,我們九大天候爲首,擡出祖宗的規矩來,看他履癸和關龍逢,還有什麼藉口。”
易昊乖乖的往後堂去了,易印手一揮,座下殘缺的石榻化爲粉碎,他身體四周纏繞着那條淡黑色的風龍,身體懸浮在空中,冷冷的看着大廳的門口。一會兒的功夫,神采飛揚的關龍逢大步走進了大廳,朝易印行了一禮。
易印冷冷的打量着關龍逢,過了半天才出言譏嘲道:“關大人最近得到大王的賞識,日後封侯也是可想而知的了。只是,以後就算關大人封了天候,也沒什麼意思了。除了那點死錢,還有什麼?”
關龍逢直起腰身,他雙眸中神光熠熠,隆聲說道:“天候誤解關龍逢了。要大王收九州大權於手,只是爲了抵擋海人而已。如今我大夏面臨大劫,若不能凝聚舉國之力,則。。。”
易印打斷了關龍逢的話,他體外的風龍一陣盤旋,吹得關龍逢不得不後退了幾步。易印冷笑道:“少廢話。你說一句話容易,可是坑苦了多少人?哼哼,我等諸多巫家的封地,都還是祖王大禹爺爺分封下來的,如今你一句話就要收回去,我們的顏面何在啊?”
關龍逢鞠躬一禮,沉聲道:“這已經是王令了。”
易印手一揮,冷聲道:“大禹王傳下的祖制,若是王令不合理,我九大天候可以聯名封回王令。”
他很自信的說道:“一個月前,我們已經聯名封回了王令。半個月前,我們再次駁回了王令。明日朝會,如果大王再次下這樣破壞祖制的命令,我依然會和其他八大天候一起,封回王令。”
易印冷笑着看着關龍逢,他淡淡的說道:“想要我們交出大權,除非你讓刑天厄他們也把自己族地的權力交出來。”
關龍逢皺起眉頭,他沉聲道:“刑天氏他們的族地,原本就不是我大夏的領土。他們雖然在朝中爲官,卻和那商族、陳族一般,只是。。。”
風龍勁舞,再次逼得關龍逢將說了一半的話逼了回去。易印冷兮兮的笑着,陰陰的說道:“他們既然在朝中爲官,就要遵從王令。既然你關龍逢說了要集中大夏的全部力量應付海人,那,以他們輔弼相丞爲首的諸多巫家,總要意思意思罷?總不能割掉我們的血肉,卻肥了他們。”
關龍逢怒道:“中天候,休要忘了,你們的一切,都是歷代大王賜予你們的。賜予了你們,也能收。。。”
易印控制的那條風龍乾脆的捆住了關龍逢,強勁的風從關龍逢的七竅中吹了進去,逼得他根本無法說出一個字。關龍逢氣得渾身發抖,臉都憋成了紫紅色。他怒視滿臉陰笑的易印,眼裡滿是無可奈何的悲憫。
易印輕描淡寫的彈了彈手指,淡淡的說道:“既然已經賜予了我們,又怎能出爾反爾的收回?海人無非癬疥之患,何須如此勞師動衆?你關龍逢一力主張讓大王獨掌九州大權,卻是收了刑天厄他們多少好處啊?嘿嘿,輔弼相丞四公平日裡在朝中驕橫跋扈也就罷了,若是他們還想插手我們封地,那是沒有道理的。”
風龍一鬆,易印指揮那風龍在大廳內盤旋了一陣,他冷漠的說道:“關龍逢,不送,滾吧!”
關龍逢咬了咬牙齒,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塊黑色綢緞丟給了易印。他冷笑道:“那,中天候,大王手諭,着你即刻入宮覲見。”
詫異的接過那塊綢緞,掃了一眼上面猩紅色的字跡,易印呆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時候?”
關龍逢轉身朝門外走去,面上依然紫脹未消的他冷冰冰的說道:“大王手諭召見,若你不依從,視爲叛亂。”一句話的功夫,關龍逢已經走進了雨地裡,腳步聲很快遠去。
易印遲疑了一陣,突然拍了幾下手掌,沉聲喝道:“來人,去惠地候府上,叫他召集諸位大人,於王宮正門與本候會合,覲見大王!”門外幾名護衛應了一聲,匆匆的去了。易印得意的抿着嘴笑了起來:“非常時期,本候得當心纔是。哼哼,莫非你刑天厄還敢當着中州諸多侯爵的面,對我易印下手不成?”
中天候府三千私軍護衛於那正門外大街上列成隊伍。這些護衛一個個形容精悍,身披全套鎧甲,有神的眸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這些護衛都是易印的族人,對他忠心耿耿。護衛的首領,也就是易印的十八位貼身的保鏢,更都是九鼎大巫的水平。
蹲在街對過高樓上的夏頡,看到易印在十八名護衛的簇擁下走出了大門,立刻發出了大聲的喝令:“殺!”
以雷霆萬鈞之勢,在中天候的府門外擊殺中天候,這是刑天厄在玉簡上的要求。殺雞給猴看,還有什麼比在易印的大門口殺死他更加震撼人心呢?堂堂天候,在自家的大門口被殺,想必其他的那些人,就要委曲求全了罷?
‘殺’字剛出口,赤椋已經揮出夏帝太康弓。輕巧纖細的太康弓化爲一蓬銀亮的虛影,數萬道箭矢於那一瞬間被赤椋連珠射出。那一刻,好似一團焰火在那高樓上綻放開,銀色的光雨朝那三千護衛傾盆而下。
夏帝太康弓,性喜遊獵的夏王太康爲了和射日弓比較高下動用舉國之力打造的絕頂巫器。以赤椋區區一鼎大巫的實力,他無法完全的發揮出這柄長弓的威力,但是這數萬道於那一瞬間噴瀉而出的箭矢,足以將易印的護衛隊伍打得一團稀爛。這些護衛本能的揮動兵器,掃向了滿天掃射而來的箭矢,慘叫聲不斷傳來,三千護衛中的一千巫士來不及反應,被那箭矢射得好似刺蝟一般。
兩百蠻國武士拉開強弓,將那帶着東夷人標誌的長箭胡亂的朝那些護衛射了出去。他們的巫力極其強大,雖然射箭的速度比起赤椋慢了千萬倍不止,但是箭矢上附着的力量強大了何止百倍?一支支閃動着各色光華的箭矢破空襲來,將一個個易印的護衛射了個對穿。
在那一瞬間,在十八名護衛首領保護着易印朝大門內退去時,水元子動了。
將身體凝聚成一朵拳頭大小的雪白水花的水元子輕輕的哼了一聲,滿天的風雨突然凝滯。整個安邑城地面上的積水‘嘩啦’一聲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水幕化爲一根根堅韌的繩索,急速朝易印以及他的護衛綁了過去。先天水靈對於水的操縱力是可怕的,無數道細細的水繩好似憑空生成,將兩千多人死死的綁住。
同樣有着九鼎實力的易印怒斥一聲,數條巨大的風龍從平地裡捲起,鋒利如刀的風龍雙翼朝他身上的水繩削去,他憤怒的喝道:“刑天厄,你好生狠毒!”
趙公明出手了。
在易印的護衛被赤椋打得亂了陣腳,易印自己被水元子操縱的水束縛住無法逃跑的那一瞬間,趙公明出手了。
二十四顆定海神珠有如二十四顆小太陽脫手飛出,散發出萬丈寒光的定海神珠鎖定了易印的元神,當頭朝他天靈蓋落下。
一聲脆響,易印以及他所有的護衛雙目被那定海神珠寒光刺傷,他們於那瞬間不得不閉上了眼睛。他們的魂魄被定海神珠散發出的神光所震,身體僵硬了千萬分之一彈指的時間。
就這一點兒停滯,定海神珠已經轟在了易印的頭顱上。先天至寶的威力無窮,易印慘呼一聲,體內凝聚的一股龐大的巫力被連續二十四擊震碎,他身周飛旋的數條風龍瞬間解體。
一直靜待時機的夏頡動手了。射日弓被他拉了個滿圓,九耀箭化爲一團紅光凌空飛射,命中易印眉心。
體內巫力被定海神珠打散,身體的防禦力降低到最低限度的易印受這上古神器一擊,頭顱頓時化爲烏有,半截身體也被九耀箭上所帶高溫燒化,化爲一片飛灰飄散。
淒厲的尖叫聲從中天候府上傳出,面白如紙的易昊尖叫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夏頡森冷的看了易昊一眼,長身而起站在那高樓上朝易昊比劃了一個不怎麼雅觀的手勢,轉身就走。那些潛伏在各處高樓上的蠻國武士發出‘嘻嘻哈哈’的怪笑,怪聲怪氣的唱着白天裡剛剛急就章學來的東夷人的牧歌小調,緊跟着夏頡揚長而去。
易印的護衛雙目如盲,在那大街上無頭蒼蠅一樣撲騰,根本無力追擊夏頡他們。只有易昊飛身而起,尖叫着朝夏頡他們急撲而來。
一朵晶瑩的小白花突然飄到了易昊的面前。滿天的水汽‘嘩啦啦’的朝易昊蜂擁而來,刺骨的寒氣瞬間將易昊凍結,一顆直徑超過十丈的大冰球將易昊牢牢的凍結在了裡面。水元子‘嘎嘎’笑了幾聲,恢復了本體的他隨意的一腳踹在了那大冰球上,將冰球遠遠的踢飛,踢向了安邑王宮的方向。
天空,雷霆響處,一道道刺目的電光閃過。
“東夷賊子偷襲安邑,擊殺了中天候!”如許這般的喊叫聲,突然撕裂了安邑城這‘寧靜’的夜,幾乎是同時在安邑城的各處響起。剛纔好似人間蒸發一樣的巡邏隊伍奇蹟一樣突然冒了出來,從四面八方涌向了中天候的府上。
安邑城,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