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船

諾曼帶着怒火將卡文迪掀翻在地,身形瘦小又僅有六年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僅將1米76的卡文迪直接撂倒,同時哭着掰着卡文迪緊握的右手:“我說了!還給我!那是我爸爸的東西!”卡文迪後腦撞到木板地,一時間有些恍神,他紮在水手褲裡的上衣被諾曼不知什麼的動作拽出,他一腳踢開掰着自己手指的諾曼,返身拾起掉落在不遠處的手槍瞄準諾曼頭部。

“小鬼!你...你剛剛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卡文迪不可置信的打量看起來骨瘦嶙峋的諾曼,他僅僅一隻手抱着自己的腳便把自己擡起,自己可是有接近160斤的體重!

諾曼捂着自己的腿部,用扭曲的手指護住自己的頭部,拼命的往裝滿白葡萄酒的木桶中央爬去,恐慌之餘帶着強烈的求生慾望。

卡文迪舉着槍許久沒有扣動,只是看着諾曼拖着傷腿爬行:“小鬼,你這麼努力的活,是爲了什麼,你要知道,你的命就是我一槍的事。”

“我憑...憑什麼要告訴你!”

卡文迪將手槍放回自己上衣吊帶的槍套裡,轉身拉開貨物船艙的門,外面正站着三四個豬頭人和五個圍觀的人類水手。卡文迪就近指着一個豬頭人:“他是你的零食了,佐佐。”卡文迪在圍觀人羣裡找到竄出個腦袋的莎儂,從他手裡接過手帕擦拭血跡,隨後向船長室走去,他不在乎這個小鬼爲何被通緝,也不在乎他的身份,在這個世界,95%是由大海構成,在海上除了人魚佔據的那部分外其餘都沒有法律可言,伯明翰家族從來都是在海上做髒事。而被點名的豬頭人興奮地推開想要擠入船艙看熱鬧的水手,圓滾滾而帶着一層油脂的佐佐摩擦着趾爪舔着舌頭一步步走向諾曼。

豬頭獸人族渾身帶着特殊的味道,地精和矮人對豬頭獸人族形容是惡臭,而獸人和人類,魚人更喜歡這種味道,在布萊頓城,納考烏等地經常能看到豬頭獸人族雜工和店主。佐佐是伯明翰家族僱傭十年的豬頭人,主要負責家族的運輸生意,在獸人與人類共處這將近二十年來,佐佐是極少數在船上吃過人的存在,它一步步走近諾曼,貪婪的嗅着空氣中鮮血的味道。

諾曼背部已經靠在牆上,身後就是燃燒的煤油燈,諾曼咬着牙站起身,以他的身高正好能夠到煤油燈,他急切的大喊:“你別過來!否則我就打翻這個煤油燈。我們同歸...”海浪一個晃盪,諾曼抓着煤油燈撞倒腳邊的白葡萄酒酒桶,門口的豬頭人和人類水手紛紛高呼提醒諾曼小心,諾曼原本就是爲了保命,並沒有真的點燃29個酒桶的念頭,他小心翼翼將煤油燈護在懷裡跌倒在地。滾燙的燈罩讓原本就接近昏迷的諾曼胸口灼傷,一絲從燈罩下冒出的火苗竄上諾曼的衣服,他趕緊抱着煤油燈滾向沒有酒桶的一側,而佐佐則趕緊將酒桶扶好,原本放的好好的酒桶被諾曼撞散後變得鬆散,佐佐只得扶住酒桶,根本沒辦法去管諾曼和煤油燈。

正在去往船長室的卡文迪聽到水手們急切的聲音,重新回到門口看着船艙裡的一切,在諾曼抱着衣服逐漸有燃燒趨勢時,他一腳踢向看熱鬧的水手。“道什,帶幾個人拿着桶子滅火,想讓我們的貨物都燒光嗎?艾比和伊珊曼達,你們去把那小鬼弄乾淨,扔到我房裡來。”

隨後卡文迪再度瞥了眼諾曼,輕笑一聲後便不再關注船艙的鬧劇,這次從南大陸回君士底比城,身爲伯明翰家族的掌權者,這次長達三個月的旅程會經過一條近路,那就是穿過人魚靠近南大陸的城市,南斯特拉城,原本海上的行程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抵達東大陸,但有了人魚的‘海上軌道’,旅行時間縮短到了三個月。卡文迪到南斯特拉城還有一個目的,進口大量加工星螢草到東大陸銷售。

現在的東大陸,沉迷於加工星螢草的人比比皆是,而主要的進貨渠道則被坎波家族壟斷,卡文迪正是要帶着伯明翰家族正式向坎波家族宣戰。白葡萄酒只是掩護,卡文迪真正的目的這艘賊船上只有三人知道。艾比就是其中一個,艾比今年十八歲,是從小被卡文迪帶大的孩子,擅長使用各種槍械,也是伯明翰家族海運線路的護航者。

回到船長室,這裡如尋常的辦公室無異,擺放在房間中央的木桌和靠椅和各類通關文牒,合法營業證,貨幣,檯曆和武器擺放架。坐回靠椅後,他用隨身帶着的火柴點燃自己的菸斗,牛皮夾克下的襯衣沾上了諾曼的血跡,他用手帕沾水擦拭乾淨自己襯衣,一遍一遍,同時深吸菸鬥,擡頭看着房頂的煤油燈發呆,這三個月是最後的悠閒時光了。

咚咚,船長室木門被敲響,在卡文迪允許後,艾比和伊珊曼達夾着大腿被簡單包紮的諾曼進到船長室,將諾曼扔到地上後,伊珊曼達先一步退出了船長室,只留着艾比在房間內。卡文迪視線從煤油燈那跳躍的火苗上收回,看向趴在地上嘴脣發白的諾曼,輕笑一聲說道:“小鬼,你不是說要和我們同歸於盡點燃那些酒嗎?怎麼還護着煤油燈呢,點燃酒精對你來說活下去的機會更大吧。”

諾曼勉強擡起頭,目光鎖定在卡文迪的手上,虛弱而堅定的說道:“把,我父親的東西,還給我!”

卡文迪將自己的左手展示在諾曼面前:“小鬼,我可以還給你,但有個前提,我需要一個能做事的人,你既然上了我們的船,自然得付出點東西,艾比,之前這小鬼用一隻手就可以把我直接掀翻,你試試看他的斤兩。”

原先靠在門口附近的艾比將嘴裡叼着的木杆扔在地上,猶豫着來到諾曼面前,深呼吸後一拳打在諾曼臉上,諾曼鼻水橫流倒在地上,大腿包紮的地方再度滲出血跡。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失去家人保護的孩童是不會被重視的,艾比雖然心有芥蒂,但在卡文迪的注視下,他不得不一拳拳打在諾曼身上,直到諾曼徹底趴在地上偶爾抽搐一下艾比才停止動作。

卡文迪將菸斗摘下放在木桌一旁,自己則繞到諾曼身邊,用手搭在他微弱的脈搏上:”是我的錯覺嗎?我以爲他是巫師來着。“

艾比搖了搖頭:“巫師的話太弱小了,巫師的身體韌度都不一樣,卡文迪,用把他扔到海里餵魚嗎?”

卡文迪搖搖頭,仔細轉動自己左手上的兩枚戒指,略帶思索:”如果他是巫師我就打算殺掉了,但如果是普通人...聽傳聞說世上有些人天生便有不一樣的能力,有人一出生就和獸人有一樣的力量,這小鬼用得上,讓老傑夫治好他,我不管他之前是什麼身份,今後他就是我們伯明翰家族的人了。“

艾比將諾曼擰起,轉身走出船長室,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卡文迪說道:“卡文迪,用不用把他和諾頓.伯明翰關在一起?”

卡文迪靠在木桌上來抵擋海浪:”暫時不用,不過等十天一過就把諾頓放出來吧,那小鬼也該接受教訓了。“

......

在大海里上的生活可謂是枯燥,船上的水手大多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除了小莎儂。莎儂是在南大陸被卡文迪找到的孤兒,因爲他過於女性化的樣貌,卡文迪給他取名爲莎儂.伯明翰,莎儂此刻靠在船沿頭朝大海嘔吐,這樣的顛簸已經持續七天了,其中包括一場大暴雨,也就佐佐會抱着把三絃破木吉他坐在船尾甲板上唱着不知名的獸人族船歌,不時還用豬蹄拍打吉他表面發出節奏。

今日是難得的火月日,溫暖的海風和低飛的海鷗帶來片刻寧靜,大多數水手都四仰八叉的在甲板上午睡,在船頭通往船艙內部的位置,船醫老傑夫佝僂着背推開木柵欄門走上甲板,與船頭兩個在打掃的水手打過招呼後,老傑夫讓開身,將身後緊張到手亂放的諾曼推了出來:“你們兩個別幹了,讓他來,小畜生,我已經用癒合劑把你腿補上了,珍惜吧,這東西地精已經不買了,黑市幾千一瓶,用在你身上我都心疼,滾去打掃甲板。”

諾曼被老傑夫又推了幾下,無奈只能一邊觀察環境一邊向將墩布遞給自己的水手走去。左邊的水手是七天前在白葡萄酒貨艙外看熱鬧的幾人之一,他認出了這位從醫務室走出來的小孩就是當時揚言要點燃貨艙的小孩。“小鬼,我叫做卡夫,墩布給你,你的責任就是打掃乾淨整個甲板,算你好運,船頭只有這麼一點要打掃。”

諾曼接過墩布,不敢發一言,如果細看會發現他的臉上滿是血絲,這是這七天治療期間被毆打導致的,現在的諾曼猶如受驚的流浪貓,表情呆滯,行動緩慢,生怕自己被打。從小諾曼就在亞瑟的寵溺下長大,如果不是布琳強硬要求,諾曼甚至不願意和蓋伊一同健身鍛鍊,他的前六年都是處於養尊處優的狀態,現如今卡茲諾曼學院被僱傭兵燒燬,自己則淪落到被僱傭兵通緝,一路逃到海船上被折磨欺凌。

諾曼已經不想思考了。他僵硬的嘗試拖地,這是他六年未做過的事情。

一聲驚呼從左邊側翼傳來,諾曼稍稍看向左翼,那裡一隻帶翅膀的三米長飛魚狠狠在船上撞出個大洞。

卡文迪從船長室裡衝出,看見眼前的景象當即下令。

“全員二級戒備,飛魚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