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大神通者與妖族大聖之間的戰鬥豈是那般輕易能分出勝負的?雲聖合身撲上,施展渾身解數,霎時間便是漫天槍影,氣衝雲霄。
然而陳少白也非弱者,三招過後,卻是毫髮無損。
見他這般強力,雲聖一雙猴眼越發明亮,竟是忘了先前的約定,一言不發,將長槍揮成了風火大輪,有不分勝負誓不罷休的趨勢”“。
二者之間你來我往,都是全力施爲,雙方神通互換,區區十個呼吸間已然交了數百手之多。
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華相互交融貫通,形成一道霓虹,貫向天際之上的懸空島嶼。諸多金光閃爍的佛文浮現出來,想要抵擋下這般攻勢,但在無可匹敵的氣浪衝擊之下,只能化爲虛無。
轟轟隆隆……
屹立在羲和柳州上空萬年不倒的懸空山,終於落下。
“嗯?”
注意到這一點,陳少白眉頭微微皺起,身形倒轉,便和雲聖拉開了距離,遠遠俯瞰下空。
羣山崩裂,雲巒碎裂,無數修行不濟的僧人香客死於非命,只剩下一些煉體層次頗高的密宗和尚在廢墟之中痛苦呻吟。
哀嚎遍野,令人不忍直視。
陳少白冷眼旁觀,除了未婚妻和友人,其餘人的生命,他一概不管。
“連我這個妖族都覺得有些殺孽,你卻如此淡然,還真是個涼薄冷酷的性子啊……”
遠處的雲聖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由得翹起了毛茸茸的嘴角揶揄起來。
“三招已過。你該走了。”
陳少白並大袖一甩。冷淡地拋出這話。
“鬧出這麼大亂子,那些大和尚們想必誓不罷休了,雖然懸空山不必當年,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抵擋的。”
受到驅逐的雲聖並不感到憤怒,而是心生驚奇,略帶詫異地看了陳少白一眼:“敢問閣下名諱?”
“陳少白。”
原來是他,和尚們有麻煩了!
雲聖瞠目結舌地看了陳少白半響,二話不說。抱拳便走,乘雲駕霧,不過瞬息之間,便消失在天地之間。
時至今日,陳少白這個名字已經不需要加上任何其他的修飾,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震懾力。
如果說比一個大神通者更讓人畏懼的,怕是隻有悍不畏死瘋癲似狂的大神通者了。
“何方妖孽,竟敢毀我靈山!”
伴隨着震天怒吼,一名身高九尺、肌肉橫生的和尚便撕裂虛空,橫在了陳少白身前。此人身着霓虹寶華袈裟,手持清鑽龍頭法杖。頂着一顆碩大的光頭,閃閃的光頭上錯落有致的布着三十六點戒疤,正是佛陀之極,懸空山主持,囚禁了與陳少白有半師之誼藏玄和友人典吉的藏精!
於此同時,還有十餘名氣息凌烈霸道、精肉虯扎的黑袍和尚出現在其身後,竟個個都是淬氣秘境十重圓滿的存在!
普天之下,這股力量無論放到任何地方,都足以形成一股滔天巨浪,攪的天地爲之震撼。
“陳少白!原來是你這個小畜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若好好呆在東勝神州,我還拿你沒辦法,現在竟然自投羅網,那就怨不得我了!”
藏精和尚盯着陳少白,瞳孔之中滿是猩紅,恨不得將之食肉寢皮。
陳少白彈了彈手指,並沒有看他,神念輕輕在天地之間掃蕩起來,確認自己典吉和藏玄尚且安好,這纔將視線回了過來。
“一個化神二層初段,十三個僞淬氣巔峰,看來懸空山真的沒落了。”
嘴角勾勒出一絲殘忍的弧度,陳少白單手一勾,一個紫金葫蘆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拔掉瓶塞輕輕搖晃,一股若有若無的酒香瞬間將小半個羲和柳州渲染。
嗅到這股氣息,原本還準備放幾句狠話的藏精面色一肅,只覺頭皮發麻,渾身寒冷,血液和骨髓似乎都微微凝滯起來。
千年的道行和經驗讓他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拋棄隊友,逃命,求救。
“無名!快出手,你我二人聯手,可以將此僚誅殺!”
運轉秘法讓十三名黑袍和尚爲自己攔路,藏精一邊發足狂奔,一邊吼出了這番話。
聽到這話,陳少白微微一怔,手中動作停滯片刻,卻在電光火石之間銜接起來。
“絕情崖太上長老,最終戰力,存在萬年的……無名。”
“有時候,人還是得靠自己,現在呼救,晚了!”
“酒神!”
隨着陳少白一聲低喝,一尊天地法相橫空出世,它暴飲美酒,貫下酒壺,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凝滯。
無色無嗅的酒神咒融匯了陳少白的全部法力和精神意志,化爲霧氣穿透虛空,直接將藏精震成粉碎,連神魂也不曾逃脫出來。
長達萬丈的透明天河瞬間被染成一片猩紅,它籠罩天空,將日光渲成一片血色,在這一刻的景色,在千萬年之後仍在羲和柳州被生靈傳唱,稱之爲“血日”。
藏精身死,也意味着懸空山巔峰戰力的覆滅,只要營救出“智杖”和“藏玄”大師,這懸空山在羲和柳州的全部資源和勢力,都將被清玄門所吞併消化。
但在此之前,陳少白還有些事情要解決。
“此時不出,更待何時?無名,我等你很久了。”
陳少白單手一揮,鋪天蓋地的血河便順着中丹田沒入本名世界之中,藏精老和尚數千年的修行和積蓄,全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日後若能消化吸收,必將突飛猛進,修爲更甚一籌。
唰!
語畢瞬間,一道清瘦的人影便出現在陳少白身後,他單手倒負,與曜日對視,似乎不將一切放在眼中。
看着這人的背影,陳少白只覺心中悸動,生出了無窮的熟悉感,卻沉默不語,並不發話。
半響,無名緩緩轉過身來,他的面容變幻莫測,千變萬化,或如文弱書生,或似雄壯將軍,或如青稚少年,或似垂垂老朽,一人之身,竟蘊含了百世智慧和經驗。
百張面孔在陳少白瞳孔之中閃爍不休,最終定格在一張中年人的面容之上。
面如冠玉,劍眉星目,脣如塗脂,若非下巴蓄了一撮鬍子,只怕和陳少白有七成相似了。
“竟然是你……”
陳少白低着頭,牙齒緊扣,咬地咯吱咯吱發響,似乎在進行着莫大的心理鬥爭,足足過了數個呼吸,才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來。
“李!慶!之!”
聽到這三個字,無名猛的回過頭,盯着陳少白半響,臉上才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原來是我的種,難怪,難怪……”
“閉嘴!我沒有父親,只有母親!”
陳少白的瞳孔微微發紅,孩提時期母親怪病身亡,父親離奇失蹤,再結合李慶之身份和功法,一切線索都在眼前貫通明晰起來。
絕情崖絕情斷性,太上忘情,欲在情最濃之時斬殺摯愛,那麼……
“陳少白?似乎有點印象,你母親是叫清霜吧?我給她下的事相思七日蠱,還是絕命蠱來着?死了太久,我都不怎麼記得了……”
“閉嘴!不准你提她的名字!”
李慶之的話說到半途,便被陳少白沉聲打斷,這句話裡沒有半點見到親人的溫馨,只有無盡的冷漠和殺意。
“想殺我?”
李慶之嘴角浮現出一抹嘲諷之色,戲謔地看着陳少白:“剛纔那一招雖然強大,但也耗盡了你的力量,在消化之前,藏精的那千年道行不僅不會給你帶來裨益,反倒會成爲負擔,你確定要用這樣的狀態來殺我?”
“親手殺死自己的子嗣,這百世輪迴中,還真是做了不少呢……”
李慶之自顧自地說着,臉色卻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不再用言語挑釁。
陳少白麪色冷漠而淡然,氣息平和,他的表現,實在不像絕望之人該有的。
一顆飽滿圓滑,金光閃爍的丹藥浮現出來。
“這是個好東西,名叫靈葫仙丹。”
看着陳少白一口將丹藥吞入腹中,無名心裡浮現出無窮無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