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去!”少淵不知是在不放心些什麼,在姬雷說要西去的時候,忽然自告奮勇地要與姬雷同行,姬雷顧不得許多,匆匆點頭後便直接朝西疾馳而去!
西邊的一座參天古佛石雕下,一座簡樸的院落,靜靜地矗立在羣山之中。
院落之中的一個房間裡,一道孱弱的身影,端坐在窗前,望着東邊緩緩升起的狼煙,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寺廟都要拆了,別人都走完了,你不走麼?”門外的掃地老者慈眉善目的,揮動着笤帚,笑着問明凱道。
明凱已將頭髮全部削盡,乍看之下雖有些叫人認不出來,但眉宇之間依舊難掩清秀。
“先生也要走了麼?”明凱嘴脣揚了揚,問道。
“是啊......大家都走了,我也該走了,在這裡掃了三十年的地,這是最後一次了。”老者笑了笑,而後放下笤帚,將其依靠在牆角。隨後附身提起地上的行囊,留戀地看了寺廟最後一眼,嘴裡喃喃道:“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啊......”
“小先生,老朽先走了,再會。”老者對明凱揮了揮手,以作告別。明凱微微頷首,低聲敬道:“老先生慢走。”
“再會。”
明凱望着老者離去的背影,不知爲何有些鼻酸,離開了自己長待的地方,任誰都會依依不捨的吧......
可惜啊......這麼好的寺廟,竟然就要被這樣拆掉了......明凱緩緩閉上眼睛,旁邊那乾燥的木樑開始發出清脆的爆響之聲。
火焰逐漸爬上大佛寺的房檐,乾燥的木質房屋,瞬間被點燃。
很快,大佛寺中便是化爲了火海,明凱只是靜靜地盤坐在屋中,沒有半點驚慌,神色凝固地如同死人一般。
他宛如一個坐定老僧,在火焰之中,等待着圓寂的那一刻。
“轟——!”
火焰突然變得劇烈起來,一根又一根的樑柱被折斷,一間又一間的房間被燒燬。大佛寺在短短的一瞬間便已經被燒燬大半。
明凱孤獨地坐在一個小小的圈子中,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濃煙無孔不入,明凱很快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
“呼哧......呼哧......”姬雷喘着粗氣,但腳下速度依舊沒有半點減緩,少淵緊緊跟在姬雷的身後,兩人來到一處山坡上,看到遠處忽然有着一縷濃煙朝着天際緩緩飄去。
姬雷心中頓感大事不妙,忙來不及停留,二話不說便朝着濃煙的方向飛去!
“轟隆隆——”
房屋倒塌的聲音在姬雷的耳邊響起!姬雷終於來到大佛寺之前,但是看到的,卻已經是一片火海!
姬雷見到這副景象,忙要往大佛寺之中衝,但卻被少淵一把抓住:“你瘋了?裡面着火了你沒看見?”
“明凱在裡面!他不能死!至少也得在我走了之後再死!”姬雷的情緒有些失控,一把掙脫了少淵的手,不顧少淵的阻攔,盯着熱浪衝進火海之中!
少淵見狀想要跟進,但來到大佛寺的門前時,卻被一股突然衝來的熱浪逼退幾步,最後一根房樑燒斷,擋在門前,令得少淵無法寸進。
“明凱!明凱!你給我出來!”姬雷在火海之中四處找尋明凱的身影!若明凱死了,那姬雷還怎麼回去?
他不能死!
“明凱!你給老子出來!”姬雷的喊聲即便是在大佛寺之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那種語氣裡,包含了歸心似箭的急切與緊張。少淵聽得,忍不住流下淚來。
若是她沒有猜錯,姬雷是真的想走了。
“明凱!明凱!”
姬雷在火焰之中,濃煙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踏前一步,忽然看到眼前不遠處正盤坐着一道身影。
“明凱?”姬雷有些懷疑地看着那道身影。
明凱緩緩轉過身,他的衣衫已經被燒燬,身體上也着着火焰,整個人看起來可怖至極。
“哦......是姬雷先生啊......”明凱的語氣,就像是平時那樣,甚至在彌留之際,他的語氣還有些歡欣。
“差點忘了,我應當向姬雷先生道謝的......謝謝你救了我那麼多次,但是......明王國已經名存實亡,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曾經我想過要當皇帝,但是現在我不想當了......當皇帝......太累了......”
這些波折,已經讓明凱身心俱疲,他連居住在自己的家裡都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那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明凱的身體,漸漸在火焰之中,被吞沒。
“你先別死啊!把我送回去再死啊!”姬雷見狀,不由抓狂起來,不顧一切地便要往裡衝!即便是火焰沾染上了他的衣衫,姬雷也不退半步!
但是姬雷的腳步,終究還是沒有趕上明凱離去的速度。
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浪,將明凱瞬間吞噬而去!臨走之前,明凱的眼中涌出一抹痛苦,嘴脣喃喃,姬雷聽得他說道:
“願......來世不復生於天家......”
“啪嗒!”
姬雷忽然跪坐在地上,雙目失神。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感覺不到周圍半點的動靜。
明凱死了。
姬雷再也回不去了。
“不!!!”
姬雷懊惱,懊悔,無數揪心的情感,在此刻全部涌出!姬雷捂着腦袋,神情痛苦萬狀!
“姬雷!姬雷!”
忽然,火海之中伸出一隻手,將姬雷直接抓過,拉着姬雷,從火焰之中躍出,來到大佛寺之外。
姬雷的擡起頭,目光之中盡是灰暗,看着將自己從火焰之中救出來的少淵,忽然落下淚來。
“我......回不去了......”姬雷從未有這般無助過,少淵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姬雷露出這般茫然失措的樣子,在她眼裡,姬雷永遠是成竹在胸,氣定神閒的,但當事情發生了以後,姬雷卻是展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無奈和悲傷。
誰都不是銅牆鐵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希望與期盼,當希望破滅以後,對人的打擊,是相當殘忍的。
少淵抱住姬雷,姬雷在少淵的懷中,再也不剋制,嚎啕大哭起來。
少淵看到姬雷這般痛苦的樣子,也忍不住感到心疼起來,姬雷不能回去,但是少淵此刻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姬雷!姬雷!”
忽然一道金光從姬雷的身體之中竄出,浮現在姬雷的面前,姬雷睜開淚眼,望着無雙武魂。
“事情還沒有那麼絕望,武魂在一個人死去以後會有短暫的凝固,你快進去找找,若我沒有猜錯,明凱的武魂現在應該還在他死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