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時間裡,李信基本哪裡也沒有去,就在家裡陪着長公主殿下,畢竟新婚夫妻,正是如膠似漆耳鬢廝磨的時候,要不了多久之後兩個人就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這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李信怎麼說還有心理準備,但是九公主就更難受了。
所以這段時間裡,李信要好好陪着她,平日裡不是在家裡陪着她弄美食,就是帶着出去走一走。
半個多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上元燈會了。
不管西南的局勢緊張到什麼地步,也不管南疆有沒有打起來,京城裡的上元燈會依舊熱鬧,大街小巷掛滿了彩燈,一對對才子佳人,在這個佳節之中,演繹着一個個愛情故事。
李信跟九公主也在其中。
夜色下,他們兩個手牽着手,沿着秦淮河漫步,不時停下來猜一兩個燈謎,然後繼續手牽手向前,留下一串歡聲笑語。
這是他來到大晉的第三個上元節,在第一個上元節的時候,他還在思考要不要把那首青玉案寫出來人前顯聖一番,從此以才名顯赫史冊。
不過那個時候他深陷漩渦,最終選擇了低調。
第二個上元節的時候,恰逢太康天子兵變之後沒多久,那個時候李信已經在回永州的路上了,沒能趕上這次盛會。
而這一次上元節,纔算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度過。
但是這個時候,一個才子的名頭,對於李信來說太低了,他現在的地位,沒有必要去做這些求名的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詩名到了極處,如今也只能在靖安侯府裡當一個門客而已。
不過如果將來沒有那麼多事情,安定下來之後,李信還是準備抄一兩首的,畢竟那些絕句如果不出現在人間,就太過可惜了。
出現在語文課本里的人,永遠比出現在歷史課本里的人更容易讓人記住。
因爲是新婚的關係,九公主現在很喜歡膩着李信,緊緊拉着李信的手不願意鬆開。
兩個人走到了得意樓附近。
李信伸手指着這座在秦淮河畔享有盛名的青樓,笑呵呵的說道:“初來京城的時候,如果不是得意樓,我可能熬不過那個冬天。”
九公主心裡有些悲慼,握着李信的手更緊了。
“現在都好了,不要提那些事情了。”
李信倒是不是很在乎,他是個很灑脫的人,聞言摟住了九公主的腰,笑着說道:“起風了,咱們再走一會兒就回家吧。”
“嗯。”
元宵佳節,燈火闌珊之下,兩個人相伴攜手,如在畫裡。
走完了秦淮河,就在李信準備回家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老頭。
李信回頭對九公主笑了笑:“看到了一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九公主乖巧點頭。
在家裡她多少有些任性,但是畢竟出身皇家,這位長公主還是十分識大體的,在外面通常都很給李信面子。
這個老頭,距離李信只有十幾步遠,正牽着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在街上看花燈。
老人家時不時還會吟誦兩句詩詞,兩個小孩子就跟在後面拍掌。
李信帶着九公主笑呵呵的走了上去,拱手行禮。
“桓相。”
這個老頭,正是當初與張渠幾乎並肩臺閣的門下侍中桓楚,不過後來因爲新帝即位要掌控尚書檯,這個老頭多少有些不太配合,因此被趕出了朝堂,“告老”致仕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老頭在位的時候,經常說要告老回家種田,但是真的致仕之後卻並沒有離開京城,仍舊住在京城裡,爲此不少人在背後說他是官迷,不捨得離開京城。
不過這個剛直的老人家並沒有在意這些風言風語,依舊我行我素,每日在京城裡養花種草,順便帶着自己兩個年幼的孫兒。
桓楚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擡頭看到是李信夫婦,這才連忙還禮,苦笑道:“李侯爺取笑了,老夫早已經不是什麼桓相了。”
李信微微搖頭:“桓相爲相十餘年,德高望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桓相。”
之前李信還只是一個羽林衛校尉的時候,這個老頭就跟他談過話,教過他不少朝堂上的道理,當時李信還是個懵懵懂懂的朝堂萌新,因此桓楚算得上是他的半個老師。
說到這裡,李信笑着說道:“年前晚輩成婚,給桓相家裡遞了帖子的,可惜桓相沒有來,當時晚輩想着親自登門,又怕打擾了桓相親近,這纔有些可惜。”
桓楚搖了搖頭,嘆道:“李侯爺家裡故人太多,老夫如今不太願意見他們了,老夫的幾個成年的兒孫也都不在京城,身邊只有兩個年幼的孫兒,因此錯過了侯爺的婚事。”
李信並沒有生氣。
這老頭人雖然沒到,但是是送了禮的,是一方還不錯的硯臺,雖然不是太過貴重,但是也說明了這個老頭的善意。
要知道桓楚在做官的時候,除了親朋好友之外,其他人他一概不收禮也不送禮,能夠得到桓楚的東西,已經是殊遇了。
“桓玄,桓柔,這是靖安侯爺和長公主殿下,快叫人。”
老頭沒有跟李信繼續搭話,而是轉過頭來,對着自己兩個孫兒說話。
兩個七八歲的男童女童,從桓楚身後跑了出來,規規矩矩的對李信還有九公主行禮。
“靖安侯爺好。”
“長公主好。”
李信笑着還了個禮數,有模有樣的說道:“桓公子桓小姐好。”
這個舉動本來是開個玩笑,兩個小傢伙沒見過這個陣仗,頓時臉色通紅,躲到了祖父身後。
長公主很喜歡這兩個小孩子,蹲了下來拉着兩個小娃娃的手,然後回頭對不遠處的翠兒招了招手。
“翠兒,拿點吃的過來。”
因爲是新婚,不少人見了他們都是要糖的,加上長公主殿下自己也很喜歡吃,所以就讓翠兒隨身帶着一點吃的,見了人就發。
翠兒應了一聲,走了過來。
李信則是跟桓楚很有默契的往邊上走了幾步。
頭髮白了不少的桓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李侯爺,如今朝局如何?”
李信搖了搖頭。
“桓相,晚輩是武官,也從兵部離職了,朝局是什麼模樣,晚輩也不太清楚。”
桓楚皺了皺眉頭,然後繼續說道:“老夫想問的是,時局。”
朝廷的動作很大,但是這些動作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桓楚這個人不結黨,一旦離開了朝堂,對於這些時政就不太清楚了。
“時局啊。”
李信苦笑一聲:“要打仗了。”
“葉大將軍已經領兵去了西南,估計最多二月底,就能開到蜀郡門口。”
李信很老實的說道。
“一場大戰,已經無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