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漫漫長夜,這個夜晚徐濟休息的並不好,甚至他根本就沒有入睡。
徐濟在擔心,自己的謀劃再完美也終究只是假設,再沒有真正看到事實之前,他都必須冒險而爲,而徐濟並不能排除這也許是個陷阱,很可能自己踏入陷阱之時便是自己喪命之日。
徐濟在沙盤前整整看了一夜,雖然如今看起來似乎時局平靜,但是徐濟卻有一種終究還是要有一戰的感覺,而徐濟卻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力,既然失去這個先手,只能儘量不處於下風。而且徐濟預感自己若是想要找去並解決那一部近來消失不見的賊寇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有典韋相助自己想要拿下這些傢伙也必然是要大費心思的,何況己吾方面是絕不可能看着徐濟這麼做的,考慮到己吾可能的掣肘,徐濟不得不慎之又慎,如今可沒有必勝的把握,只能更加的小心,否則一步錯就是步步錯,不說自己還能不能拿到己吾的控制權,很可能自己就會死在己吾,而他們大可以找一個爲賊寇所殺的名頭對付過去,徐濟不認爲張邈還會因爲自己如何而有所反應,甚至張邈也許巴不得徐濟立刻喪命。
正是如此的擔憂使得徐濟不得不強打精神仔細的觀察,他不能放過任何一點可能,能贏的可能。而己吾境內能夠藏下人的地方只有兩處,要麼是己吾縣城,要麼就是距大營不遠處的那座山了。
不過不是熟知地理的人帶路只怕想要找到這些傢伙簡直難如登天,不說這山連綿數百里,但說補給就是大問題,沒有人知道這山中是否安全。而徐濟排除己吾縣城的原因很簡單,他必然是要去己吾縣城的,己吾縣的官吏自然不會冒險把這些人藏在徐濟眼皮子底下,這位督郵大人威名在外,沒有人願意去試探他的能耐究竟是不是有傳言般那麼厲害。
不過徐濟其實根本就從來沒有打算過能在縣城解決自己的問題,這些官吏都不是傻子,表面功夫都是行家裡手,想要在這種人身上找出破綻簡直是癡人說夢,至少徐濟自認是沒有這份本事的,但是放在官場之外,那這幫子只會玩弄權術和心計的傢伙一百個徐濟都不會放在眼裡。
而這些事情徐濟自然沒有對人說起,不過郭嘉卻早已瞭然。這就是徐濟一貫的思維,把困難簡單化,而後去解決,這才叫智者所爲。而能夠解決複雜問題的人未必就是智者,能夠把麻煩簡單化的人才是。這也是郭嘉認同並且信奉的原則,郭嘉本來就是憊懶額性子,自然不耐麻煩,因而徐濟這個原則倒是極爲符合他的想法。
而就在徐濟爲己吾煩憂之時,荀攸接見了一個令他十分意外甚至是驚訝的人,那便是答應了郭嘉要來拜訪徐濟的荀諶。在耽擱數日之後,荀諶終於也來到了圉縣,而圉縣的見聞也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因爲圉縣百姓的生活狀態竟然比之穎陰的百姓還要好,而且百姓交口稱讚這位“小督郵大人”,而這個稱號也讓荀諶忍俊不禁,什麼又小又大的,着實是有幾分逗人發笑的意思,不過所謂有口皆碑,被交口稱讚那麼必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而令他失望的是,徐濟已經率部前往己吾數日,他只見到了自己的侄子輩的荀攸。荀攸自然是執晚輩的禮儀接待了荀諶,荀諶也看明白了,自己這個不甚親近的侄子是以此來傳達他
不會與荀諶談論政事的態度,荀諶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的故意要與他談論這些,不過荀諶自然還是會旁敲側擊一些什麼的,只不過荀攸自然也分的清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荀諶發覺自己這個侄子沒有想象中那麼木訥,甚至當得起大智若愚這個評價了,荀諶是當真好奇,自己見到這個侄子的時候他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如今也已及冠一年了,倒是纔看出他的非凡來,一度荀諶以爲這個侄子只怕是愚鈍了些,卻不料他竟然成長到如今這般。
而荀攸自然是毫無感覺,說起來族中與他關係好的也就只是荀彧而已,對於這位所謂的叔叔荀攸其實是沒有多大的興致去奉陪的,若不是荀諶是打着拜訪徐濟的名頭,荀攸甚至不打算接見荀諶的。不過他終究還是念在同出荀氏的情分上沒有這麼做,而在荀諶的試探之間荀攸也隱約覺察出自己這位叔叔似乎對徐濟頗爲好奇的意味。而荀攸卻尚不曉得荀諶的目的,自然不會說出什麼重要的東西來,所以東拉西扯的荀諶終究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不過荀諶至少得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這個侄子是認定了徐濟了,而這隻會讓他更加好奇,不論是荀彧或是郭嘉都推崇也就罷了,甚至連自己這個侄子也能夠認同,那麼徐濟必然不會簡單。
不過無論荀諶怎麼好奇他都不可能探聽到更多的東西了,而且在見過徐濟之前荀諶並不打算返回穎陰,荀攸也沒有留他在自己的府上居住,而是安置在驛館。對此荀諶是頗有微詞的,不過荀攸完全無視了他。
再說徐濟這邊,第二日高順見到徐濟精神萎靡便知自家主公恐怕又是一夜未眠,他是前來告知徐濟典韋已然醒來的事情的。不過徐濟的這個模樣實在讓高順頗有些不放心,不過徐濟對此只是擺擺手表示無關緊要。徐濟如今最在意的還是能否讓典韋爲他所用,唯有通過典韋的幫助徐濟才能從另一個方式去解決己吾。這也是無奈之舉,這次徐濟把自己擺在明處,己吾方面定然是早有了準備,自己不可能像圉縣之時那樣從內部下手了,而且己吾也沒有圉縣那樣的條件讓徐濟去利用。
出於這些考慮,徐濟放棄了他一貫的手段。是以如今的困局只有走典韋這一條路了,否則面臨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冒着跟張邈翻臉的風險強行收歸己吾,二是自己灰溜溜的在己吾待上數日返回圉縣。而這兩條路都不是徐濟想要的,因此徐濟不顧自己徹夜未眠,再次親自去見典韋。
而典韋醒轉之時看到的就是在門口等他的徐濟,這倒是嚇得他一驚,這再怎麼說徐濟也是督郵,如今卻是人家督郵大人在等自己
這一介草民,這足夠治他一個目中無人之罪了,典韋雖然是個脾氣暴烈的粗人,但是他卻不是糊塗蛋,眼見如此什麼都沒想立即就拜倒告罪:“不想竟讓督郵大人等了許久,草民之罪也。”
對於典韋這個態度徐濟顯得很是淡然,他上前虛扶了一把說道:“徐濟亦是剛到,說不上等了許久,壯士在我軍中可還好?”
典韋自然不會說不好,人家酒肉管着,就算是救命之恩這也都謝過了,而高順留自己在營中多半是這位督郵大人真的想要自己爲其效力。但是典韋也有自己的考慮,這位少年督郵看起來自然是前途遠大,只是目前卻未必能夠對付得了己吾這幫混蛋官吏,典韋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去開玩笑,所謂知恩圖報,既然這位督郵恩遇於他日後回報也就是了,實在不可能一時腦熱搭上自己的性命就划不來了。
因而典韋的回答仍然是進退有據的帶着隱隱的距離:“多謝大人的款待,自然是極好的。”說到這裡典韋就停住了。徐濟自然也能明白典韋這其實是再次拒絕了徐濟,但是徐濟卻不會就此放棄,畢竟他已經把典韋加進了他的謀劃中,而徐濟本也就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於是徐濟再次開口道:“典壯士真的不願留下爲我效力?”
典韋聞言苦笑道:“大人小小年紀就身爲一郡督郵,自然是值得投效,只是大人的前途卻未必一帆風順,典韋還有家人要照料,大人對典韋的知遇之恩典韋自然銘記於心,只是,這事兒真的……”
典韋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徐濟卻知道他的意思,典韋不看好徐濟。而對此徐濟自然不能說不對,的確他現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和困境,甚至是必須依靠眼前的典韋才能去解決的麻煩,但是正因爲如此徐濟反而越發不能放棄典韋:“典壯士莫非以爲我必敗?”
典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是粗人,說不好大人究竟是否能贏,只是隱約覺得希望渺茫。何況大人終究只是督郵,畢竟還有太守大人……”典韋再一次沒有說完他的話。但是徐濟卻完全明白典韋的擔心,這個漢子可不是一個粗人,至少他的心思細密,這些事情對於一個獵戶或者遊俠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是典韋卻能夠注意到,足以說明他對陳留的局勢還是有關注的,即便不是全然知曉但是至少是瞭解個大概的,而這樣的人徐濟卻覺得極爲棘手,這是個有自己訴求的人,若是沒法給他提供他要的東西,那麼不論如何他都絕不會輕易選擇爲其效力。
徐濟苦笑,高順也苦笑,典韋面無表情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但是徐濟卻覺得這個傢伙宛若刺蝟,自己根本無處下手。
難道這次己吾之行,真的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