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燈火輝煌。
贏得了長安地區勝利的徐濟等人並沒有陶醉於已經變成往事的成功,相反,他們正在爲徐州地區爆發的戰鬥而忙碌着。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沙盤,徐濟和鄧艾等人正在指點沙盤江山,表情嚴肅。徐濟看向鄧艾道:“總而言之,我們現在便可在下邳城、東海城等地擊敗曹操,但問題是曹操若是留有後手的話,我們初戰雖然容易,但是在收復下邳全境就顯得困難多了。”
鄧艾點頭道:“主公所言極是,曹操現在採取的策略定然是穩紮穩打,畢竟在程昱返回江東告知他實情之前他應該都會認爲長安和徐庶的事情在牽扯主公的精力,而且張濟將軍和劉繇已經在他的側面爲其封住了大軍的左翼,如此來看曹操實在是無後顧之憂。”從謂南趕回來,纔到長安不久的于禁悶哼一聲道:“曹孟德現在這是在等候長安的事情傳到兗州來呢,長安失守必定會令兗州震動。想必曹孟德認爲那個時候纔是他最好的機會,到那時,就會在中原形成對主公的羣起而攻之的局面,徐庶先生,張濟將軍,劉繇刺史都在曹孟德的計劃中協助他對主公發動攻擊。”
沒正形的徐威在一旁哈哈笑道:“這隻能是癡心妄想,不要忘記,現在我們纔是長安的主人,曹操恐怕要到很久之後纔會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衆人不理會自我陶醉起來就沒完沒了的徐威,依然看着沙盤。鄧艾向徐濟建議着:“主公,依我看,爲今之計,最好地辦法就是讓荀攸先生所部的大軍度過泗水,在到豐城之後直奔九里山。然後向東南行軍,繞過彭城,直奔淮陰、淮安、鹽瀆三地。只要攻下三城。那麼我們就會徹底的切斷曹孟德的後路。”
衆人半天沒有反應有盡有過勁兒來,顯然被鄧艾的新奇思路吸引住了。一個個緊盯着沙盤。皺着眉頭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良久,于禁才皺眉道:“鄧艾你如此用兵倒是一招奇兵,但是兵法有云,奇正雙行,現在於禁只看到奇兵卻沒看見爲這支奇兵作掩護的正兵,如此不免有些不大穩妥。”
衆人紛紛點頭,顯然都同意于禁的質疑.要知道鄧艾的行軍路線固然很出人意料.但是卻也很危險,按照鄧艾地計劃,荀攸大軍就要實現長途跋涉,千里奔襲的計劃.但是荀攸所部軍隊偏偏是一隻機動性很差的軍隊,雖然攻城能力強,但是因爲他的重型裝備過多,導致行動被一般的兗州軍要緩慢得多,如此一支兗州軍,刀走偏鋒,很容易被敵人識破己方的用心。然後加以利用。不過這個計策卻並沒有讓徐濟感到驚訝,歷史上的鄧艾就是個極爲喜歡奇兵突出計策的人,奇襲成都一戰成名也足見鄧艾用兵的風格。但徐濟也最擔心這一點,用兵之道向來講究奇正相佐,劍走偏鋒雖能有奇效但多半都有些巨大的風險,不過眼前的鄧艾看起來似乎還有沒說完的。徐濟也不說話,只等着鄧艾繼續說下去。
只聽鄧艾哈哈大笑到:“誰說沒有正兵?曹操放手施爲,有恃無恐的進攻,所依靠的不過是揚州的劉繇刺史和徐州的趙昱而已,不過那又如何?我們完全可以令徐庶將軍圍攻鼓國,然後令張濟將軍攻擊揚州。兩地的力量被牽制之後,曹操還可以玩出什麼花樣來,若是知道自己的後路被切斷,曹孟德同樣只能乖乖的撤軍,到時候。虞翻先生自然會銜尾而擊。”
衆人被鄧艾說的不自覺的紛紛點頭。如此一來果然是萬無一失。徐濟哈哈一笑道:“既然沒有異議,那麼我們就請鄧艾軍師下命令吧。”
鄧艾終歸年幼,被徐濟這麼一說。有點不好意思,揉着鼻子臉紅起來,看得衆人哈哈大笑,在笑聲中,鄧艾也忍不住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小子就班門弄斧造次了。”陳羣在一旁捶了鄧艾肩膀一下道:“你小子哪裡是班門弄斧?分明就是魯班在世嘛,這些人裡除了主公之外,現在看見你小子,只有甘心受教的分兒。”鄧艾嘻嘻一笑。也不答話,對徐濟道:“主公可派人速去通知荀攸先生。要他急行軍到豐城。至於徐庶先生和張濟將軍則要在荀攸先生開始向淮陰三地挺進之時開始對彭城和揚州開始圍攻,定要把他們打得閉門不出爲止。當然,在具體地計劃執行上,各地可由具體情況而定,畢竟戰場上的變化千絲萬縷,不可捉摸,兵法有道,變化無方。虞翻先生、荀攸先生皆是大才,應該都沒有問題,張濟將軍那裡問題也不大,據說樑習先生新收的弟子,就是那個叫陸遜的小子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而且聽說他最近進步很快,有時候弄出點玩意連樑習先生都會大吃一驚。對了,還有桓範先生呢,主公不是命令桓範先生回到中原督戰嗎?不妨讓桓範先生到張濟將軍那裡吧,畢竟張濟將軍的豫州位置十分突前,要應付的事情多,只交給他一人不免有些吃力。”徐濟點了點頭,心中升起了荒謬絕倫的感覺,要知道陸遜可是歷史上的的東吳下一代的領袖,現在卻在自己的手下爲自己出謀劃策,更有趣的是陸遜還變成了樑習的弟子,這實在令人發笑。不過這事兒徐濟倒是並不清楚,看起來還要問問幽影究竟是怎麼回事纔好。
不過此時徐濟勉強壓住這種怪異的念頭,纔要說話,卻見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近來,拜倒在地,大聲道:“主公.大事不好!”衆人面面相噓,不明白這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叫做大事不好。
徐濟沉聲道:“你且歇歇,不要慌,慢慢說來。”
那名士兵應聲站起,喘了幾口氣才向徐濟稟報道:“剛纔從南陽城傳來消息,荊州的孫策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突然間派來大軍攻擊南陽城。”此言一出,衆人大譁,千算萬算,卻沒想到一支悄無聲息的孫策會來這麼一手.
徐濟卻皺眉道:“不可能!孫策沒有道理這麼做。”
在一旁的荀彧也皺眉道:“的確如此。孫策在荊州才立足不久,他手底下必然有很多事情要打理。雖然實力壯大了,但是和主公相比顯然還不足以同日而語。現在我們雙方正在處於合作中。實在沒有必要把關係弄得那麼僵。”衆人點頭。
鄧艾卻早已經把身子伏在沙盤上仔細觀察了,良久不說話。
徐濟和衆人不敢出聲。生拍打擾到鄧艾思考。
好半晌,鄧艾才正起身子,看着那名士兵肅容道:“你可否告訴我,這個消息用了多長時間傳過來?”那名士兵想了想,才恭敬道:“大概有七八天了。”
鄧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對那士兵道:“那也就是說,孫策攻擊南陽城已經是七八天前的事情了?”那名士兵點頭稱是。
鄧艾不再問話,徐濟一揮手。那名士兵領命下去了。
徐濟看着鄧艾,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于禁這會兒也沒忘記防守,在一旁肅容道:“軍師是否擔心南陽的防禦問題?李嚴將軍和魏延將軍都是沙場老將,自然會相機而動,他們都是生性冷靜之人,絕對不會逞匹夫之勇的。”
鄧艾搖了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李嚴將軍和魏延將軍,我是在擔心孫策的企圖。既然孫策沒有道理攻打南陽,那麼孫策的進攻南陽就是佯攻,既然是佯攻,那麼孫策的真正目的又何在呢?七八天前孫策在南陽。那麼問題就變了。我只想知道現在孫策,又在哪裡呢?沒有別的消息傳來,想必孫策此刻還在那裡吧?但如果這樣的話。孫策的問題就大了。”頓了一頓,鄧艾皺眉道:“孫策出兵的時機和他出兵的方向讓人白思不得其解,孫策是七八天前纔開始攻擊南陽的,那就是說曹操在下邳開戰的時候,孫策同時和曹孟德動手。表面看來,兩人的確有聯手地趨勢,而且兩人聯手對付主公的可能性極大。但問題是若是孫策誠心與曹孟德合作的話,孫策大軍出現的地方應該是繞過南陽和表面上佯裝與曹孟德合作的張濟將軍一同直逼穎川,切入龔川的腹地。又或者在張濟將軍北上之後。孫策大軍迂迴在李嚴大軍地右側,司機伏擊有可能回軍北上救援的李嚴大軍。萬萬沒有直接攻擊南陽的道理,那不但是打草驚蛇。而且只能用慘重的代價換取些許的勝利,絕非是智者所爲。”一指沙盤,鄧艾繼續分析道:“孫策不是曹孟德的手下,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耗費着自己的兵馬去牽制李嚴的軍隊去換取曹操的強大。我看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曹操和孫策已經有了密議,商定同時出兵對付主公,不過孫策卻暗中另有打算,雖然出兵了,但是卻別有所圖。反正曹操離着他很遠,要到很久之後指纔會知道這件事情,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個孫策到底想要幹什麼。”
衆人聽得眉頭大皺,也擔憂起來:孫策現在的確讓人擔心,不知道孫策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于禁憂心忡忡道:“兵法有云:‘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又說:‘善用兵者,攻其所不守,守其所不得不攻,不知其必守,不知其必攻’,如今的孫策就給人這種感覺,令人心驚膽戰。”
諸葛瑾雖然是內政人才,但是對於軍事卻是頗爲通曉,聞言點頭道:“文則將軍所言甚是,兩年前長安之會,各地諸侯各出奇謀,唯有這個孫策的使者廖立全無半點反應,似乎沒有半點陰謀詭計,安靜地過分,實在不像孫策的爲人。這其中若是沒有玄機,只怕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徐濟苦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這一段時間我們忙應付曹操和王子服去了,所以便忽略了這些時候安心發展實力的孫策,導致現在我們完全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
徐威卻不服氣道:“我看大家是多慮了,那麼陰險地曹操都不在話下,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孫策呢?曹操佈置多時,在主公面前都是一敗塗地,孫策現在忙於立足江東,有何能力對抗主公?我看他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難道憑他的實力還想長驅直入,撼動主公的權威嗎?”鄧艾看着徐威。目光閃爍道:“文鋒將軍此言差矣,孫策和曹操的確不同。正如將軍所說,曹操的大局觀除了主公之外當世恐怕無人能及。孫策手下的周瑜雖然有些本事主公也十分重視,但是據我觀察和幽影的情報來看他的才華完全集中在靈活應變上,對於天下大事不甚了了,往往只執着於一場戰爭的勝負。但是很會思考戰爭的全局,好出奇兵,但是卻難以爲繼。所以若是現在孫策的軍隊是在周瑜的指揮下,我們反倒應該放心,畢竟孫策沒有像曹操那般計劃多時。一招發難便致人於死地,但是那個廖立卻是一個變數,我聽桓範兄說,那個廖立的才華只怕不在自己之下,那就是說這個廖立的本領和我等兗州衆位謀士在伯仲間。可是我們卻不知道這個廖立出謀劃策的風格,更不知道孫策是否會以此人爲將。所以不可等閒視之。”陳羣忍不住插嘴道:“廖立不過是荊州派系的新人,孫策會重用他嗎?”
鄧艾啞然失笑道:“我都說了,周瑜這人善用奇兵,而孫策又是膽大妄爲之人。有什麼事情他們沒有膽量做來?更何況,廖立本身才能卓越。以他爲將有何不可?莫要忘記,當初荊州方面派來的使者的主事之人就是這個廖立,而不是什麼成名已久的剻越。”頓了一頓。鄧艾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沉聲道:“就目前看來,孫策的確沒有本領可以動搖主公分毫,但是從長遠目光看,孫策並非完全沒有這種機會有可能。”邊說着,便指向沙盤,沉聲道:“不說別的,孫策對揚州的野心始終沒有消失過,曹操雖然在江東地實力日漸穩固,但是孫氏家族對江東一直虎視眈眈。孫策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想要奪回江東。另外。江東的世家大族雖然屈服在曹操的武力之下,這幾年還從曹操哪裡得到了很多的利益。可是曹孟德卻給了自己地親信更多的利益。看看他手下的那些猛將謀臣,哪一個沒有發展成爲新興的豪門?江東的生意往來更是被曹氏一族緊緊地把握在手中。還有那個屯田制度,和我兗州打擊世家大族的土地改革幾乎是如出一轍,江東的世家大族豈會善罷甘休?所以,我說孫策此次用兵很有可能是奔着曹孟德去地,他的攻打南陽的軍隊不過是爲了吸引我們的視線,而另有大軍直奔江東。”于禁思索着鄧艾的話,眼前一這道:“原來如此!大概孫策想要利用曹操和自己之間的密約來迷惑曹孟德,然後趁着曹操出兵在外,江東空虛,趁機出兵,一舉拿下江東。”
衆人身軀一震,被于禁一說,衆人立時意識到了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荀彧倒吸一口冷氣道:“好一個孫策,居然打的是趁火打動混水摸魚的主意。”徐濟冷然道:“到最後還會反客爲主呢!若是孫策以此爲契機,把江東奪了下來,倒是真有了和我一較雄長的本領了。哼,當初孫策奪下荊州不就是用的這種招數嗎?難不成他要故技重施?”鄧艾卻對徐濟道:“主公說的是,問題恰恰在此,曹孟德老辣成精,做事情前根本就是算遺策,而且所定的計策環環相扣,正如兵法所說:渾圓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環環如四時,孫策的這種打算又豈會逃過曹孟德的眼睛?想念孫策自己也明白自己若是在此時攻打江東的困難性吧?孫策誠然是混水措魚奪下的荊州,難道曹操就不是嗎?曹操不可能不對孫策防上一手的。”
衆人面面相覷,沒有想到鄧艾會自己否定自己的分析,頗有點意外。鄧艾看着衆人,緩緩道:“各位不要怪我出爾反爾,而是孫策的舉動讓人無法解釋,只有攻打江東算是可以解釋得通,但是卻又有自尋死路的嫌疑,難道是孫策另有妙計?”
徐威仍不住了,出言道:“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孫策是等待我軍把曹孟德殺得大敗,然後趁機攻擊元氣大傷的曹孟德,豈非可以大獲成功?”不通軍事的張紘瞪了徐威一眼,好笑道:“文鋒將軍糊塗了,孫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長安鉅變,更不知道曹孟德的長安攻略已經全盤失敗纔對。既然曹操動手,當然就會有十足的把握,孫策會鋒應曹操,只怕對曹操也相當的瞭解。他現在想到的應該是曹操是否已經取得勝利了,而絕對不應該是什麼曹孟德會被主公擊敗。”
徐威尷尬道:“是我大意了。”
衆人雖然很想笑,但是卻心情沉重,笑不出來。徐濟大感頭痛,分析來,分析去,孫策的軍事行動讓人感到撲朔迷離,難以理解。
鄧艾看着徐濟,輕聲道:“主公勿憂,不妨讓我前往南陽,爲主公分憂。主公不是也要我多見識天下英雄的厲害以免自以爲是、固步自封嗎?我想此次前往我必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徐濟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也好,你我二人一同去南陽,至於長安,我看把田豐調回來,讓他幫助文若兄和文則鎮守長安。”鄧艾點頭道:“也好,屬下這就回去收拾一下,準備和主公出發。”
徐濟“嗯”了一聲,心中卻在苦笑:自己只不過是要短暫的和平罷了。居然這都不可得,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