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當賓客都盡歡散去之後。
這富麗堂皇的府邸的主人卻是夜不能寐。
徐濟,許子將,荀彧,桓範,于禁,徐威等一干人坐在客廳中,一個個面色凝重,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故此心事重重。
最先發言的是于禁,這位威名日重的兗州大將那張帶着猙獰傷口的臉上帶着凝重之色沉聲道:“主公,若是事情真的像文芳姑娘所說的那樣,那事情恐怕就不好辦了。”徐威長吸了一口氣補充道:“文則說得有理,這些使者進京來都帶來了很多的禮物,這其中當然少不了歌女。馬騰和張鬆帶來的更多,我和文則負責城防,自然清楚這兩人的手筆,弄不好這些歌女都有問題。”
衆人心頭一沉,畢竟送歌女給別人是一種示好方式,而且美色當前,沒有幾個人可以拒絕的。若是如此,那麼事情的發展就可以預料了:先是這些歌女用美色魅惑這些受賄賂的官員,然後借得寵的機會在這些官員面前大吹耳邊風,時間一長,這些官員就會不自覺地站到馬騰和張鬆的立場上去。
正如文芳所說,這時代的人很喜歡用美色去做事情的,歷史上的王允不就是此道高手嗎?這一招可是大有市場的。
徐濟嘆道:“多思無益,這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就要想辦法補救纔可以。”桓範冷然道:“這事情並非無法挽回,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對張鬆和馬騰的行動加緊監視,尤其是對他們送出的女子的去向一定要全部弄清楚,這樣我們就可以縮小很多範圍。”
徐濟點了點頭,徐威站起身來奮然道:“這件事情我現在就去辦。”
于禁點頭道:“文鋒記緊要小心行事,這些人邪門得緊。”徐威爽快道:“我曉得了。”
坐在一旁的剛從兗州被調來的黃濬也站起身來,對徐濟抱拳沉聲道:“主公,請讓黃濬跟徐威將軍去做這件事情。”
徐濟看了一眼越發沉穩的黃濬,笑道:“去吧。”
黃濬點了點頭便跟徐威一道出去了。一起皺眉不說話的荀彧對徐濟道:“主公。我看對楊松可以雙管齊下,聽說此人是出了名的貪財。我們或可在這方面下手。”
徐濟沉吟道:“這一點毫無疑問,不過我們要投其所好,不可操之過急。若是令楊松察覺可就不妙了,這個人一貫會巧言令色,所以還是有點小聰明地。”
桓範在一旁道:“主公,不若這個人就交給屬下吧。”徐濟看着桓範,放心道:“若是桓範你自己出馬,那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桓範你定可以從楊松的嘴裡得到這批女子的確切底細。”
桓範點頭,卻欲言又止。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要對徐濟說。
徐濟看在眼裡,便道:“有何想法,一吐爲快,不必有任何顧忌。”
桓範看了徐濟一眼。思索道:“主公。我覺得楊松其實在這件事情上地問題不大。”衆人齊齊一怔,徐濟冷然道:“說下去。”
桓範自信道:“主公有沒有想過,楊松貪財的這個弱點連我們都知道,張魯會不知道嗎?貪財和好色一樣,那是最容易地壞事的。若是楊松此來的目的和馬騰差不多的話。那麼他露餡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張魯派此人來莫不是傻了。”
衆人不自學的點頭。思索着桓範的話。桓範冷然道:“若我是張魯,要把大批受過訓練的女子送進長安來,定會找一個行事嚴密之人。從主公麾下幽影提供的情報中看,張魯手下有名極有才幹地謀士叫做閻圃。但奇怪的是爲何張魯不派此人來呢?”
徐濟看着桓範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桓範信心十足道:“我看這件事情有兩種可能。”頓了一頓又道:“第一種可能意圖明顯:那無非是聲東擊西之計。主公莫要忘記,馬騰和漢中還有劉備可是脣齒相依,又有龐統這等計謀之士爲其謀劃。所以這次來長安,我們不應該把他們看成是三家,而應該是一家纔對,屬下以爲楊松不過是招明棋,只爲馬騰打掩護罷了。”
徐濟再一次對醒範刮目相看。此人的確心細如髮。桓範分析道:“這事情其實很簡單,若是馬騰一個人帶那麼多地歌女來。或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但是有楊松在明的話,馬騰到處送歌女就顯得正常多了。所以說,很有可能楊松送的歌女都沒問題,而有問題的都在馬騰處。”
衆人不自覺的點頭。
年幼的諸葛瑾此時忍不住道:“既然桓範先生已經料到這一點。知道楊松手下的那些女人沒有問題,那爲何文鋒將軍剛纔離開時不作提醒呢?這樣我們地範圍還能再小一圈。”桓範微笑道:“這就要說到第二種可能性了,那即是說,楊松此來長安也是被利用的人。又或者說,他本人沒有問題,而他手下的那些歌女有問題。”
衆人被桓範地話繞糊塗了,大眼瞪小眼的呆看着桓範。桓範耐心解釋道:“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那就是楊松不可大用,但這並不等於他手下的歌女們沒有問題,莫要忘記,站在這些人背後的人可能是龐統這奸猾似鬼之輩。若是我們只看到第一種可能性,很可能被他反過來算計,最後弄得聰明反被聰明誤。”
衆人聽得心中一凜。桓範分析道:“漢中一戰就可以看出龐統的爲人心機深沉,做起事情來總是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但其定計往往從微不足道的小事入手,然後走連環,由一個缺口突破,好像連鎖反應一般環環相扣,弄得敵人千瘡百孔。要做到這一點,觀人入微乃是其定計的根本。”
衆人點頭,徐濟聞言更是打了一個冷戰:歷史上地龐統的確如此。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置人於死地。桓範冷笑道:“龐統在定此計的時候一定考慮道了我們的因素,所以,我們看破第一種可能性的事情很有可能在龐統得算計中。若是如此。龐統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步,當張魯派楊松來長安的時候,楊松就完全不知道張魯的意圖,更不知道張魯要他送的這些歌女的真正身份,如此一來,就完全排除了楊松被收買後泄密的可能性,第二步,想讓馬騰的女兒現身,吸引我們的視線,實際上今天晚上的事情本來就很奇怪,馬騰把自己的女兒這麼快就弄了出來,實在是太招搖了,着分明就是另有所圖。第三步。讓我們經過分析後得出楊松問題不大的結論,把視線完全放在了馬騰送出的歌女地身上,結果真正的殺手鐗卻在完全不明白真相的楊松那裡,他只要按着張魯給他的名單把這些歌女送出去就可以了。”
衆人聞言一陣泄氣,說來說去,範圍還是未被縮小,恆範倒是想得比別人遠。可是得出的結論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兩面都不能放鬆。
由此可見這個龐統也確實是毒辣,這兩種可能其實好象連環套一樣,可以無限變化。所以還是謹慎行事爲好。桓範看着衆人的樣子。哈哈一笑道:“各位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這麼說其實另有所圖。”
看着疑惑的衆人,桓範冷然道:“主公要我去楊松那裡試探口風,但根據我剛纔的分析,要想從楊松的嘴裡得到什麼只怕是不可能了,所以,楊松的價值在其他地事情上。”
徐濟看着滿面微笑的桓範,再想起了歷史上曹操奪取漢中的過程。腦中靈光一閃。叫道:“難道是爲了漢中?”桓範一拍手道:“正是如此!主公明鑑,我們現在就可以籠絡楊松,將來攻打漢中地時候,可爲內應啊。”
徐濟哈哈笑道:“好你個桓範,真是被你算計到骨子裡去了。”
衆人這才明白桓範的意圖所在。原來桓範這番話是說給徐濟聽的,希望徐濟不要着急,讓他放長線釣大魚。至此,衆人無不對這在兗州和天下都名不見經傳的人物肅然起敬,同時也看出了徐濟對他的倚重。
荀彧嘆道:“現在的形式真的令人矛盾,一方面,我們的示弱成功了。這樣將可最大限度地令我們的敵人悉數暴露出來,可另一方面,卻又增添了不少的麻煩;讓人拳打腳踢,應接不暇。”徐濟對荀彧嘆道:“文若兄不必耿耿於懷,天底下就沒有四角齊全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在進長安之前,我們一直在暗處操縱一切,麻煩當然少得多,現在由暗轉明自然有些不適應,我看只要我們挺過這一段時間便好多了。”
頓了一頓又道:“不管怎麼說。事情是在我們預期的方向發展。”
荀彧點了點頭。徐濟卻道:“我卻在擔心其他的事情,馬騰的事情倒還好說,畢竟我們已經知道了個大概,總還有個下手的地方,可是孫策方面和曹孟德方面的人卻絲毫沒有動靜,他們可都不是甘於寂寞的人,程昱和廖立的才華可是十分驚人的,若是說他們來長安老老實實地沒有半點圖謀,打死我都不相信。但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圖謀所在。”
荀彧的眉頭皺的更深,對徐濟肅容道:“主公,其實說起來馬騰的那一套還是比較小家子氣的,畢竟用女人來亂政只是雕蟲小技,可是曹操和孫策不同。”徐濟苦惱道:“正是如此,孫策喜歡兵行險着,而周瑜又是屢有奇謀,眼前的廖立也是膽大心細之輩,若是他們突然發難的話,還真是不容易抵擋。”
桓範在一旁接口道:“周瑜的確是算準了主公無暇南下、在短時間內不會和荊州開戰,所以他現在做起事情根本是全無顧忌,反正不怕主公跨江而擊。”荀彧接道:“曹操更是麻煩,這人的政治能力不錯。搞內政經濟極有一手,說到這一點,只怕比他的軍事才能更令人忌禪。若是他想在長安的政壇上攪風攪雨的話,還真地不容易抵擋。”
一時間,大廳中還頗有點愁雲慘淡的味道。徐濟心志堅強,見到廣大聽衆的情緒有點低落,便哈哈笑道:“不過大家不必擔心,在長安,軍權是我們的,只要軍隊在我們的手裡,還怕他們翻出天去。”
衆人被徐濟說的精神一振。再擡頭看着徐濟充滿自信的面孔,不由得紛紛被感染,心理壓力大減,頭腦紛紛地轉動起來。尋求解決的辦法。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許子將看在眼裡。心中暗贊。他雖然一直不露面,但是因爲隱居兗州,所以對徐濟所有的事情都知之甚詳,和以前的徐濟比起來,眼前的徐濟變化很大。徐濟越發得成熟起來,更加像一個領導者了。以前的徐濟更像是一名智將,有絕頂謀士的才智,也有蓋世武將地豪勇。原先徐濟還未崛起時爲人卻過於謙和,對屬下也十分親切,雖然有霸氣十足的時候。介也僅僅是曇花一現。
但現在的徐濟不同了。他不在習慣於只憑一己之力來解決問題了。他學會了聽取別人的方法,權衡利弊;更學會了從全局地角度考慮問題,不在只圖短期的利益。
這樣的徐濟更值得人信任。可以說,徐濟在兗州衆人的心中的威信已經是與日俱增了。
也許徐濟分身乏術,不可能出現在自己控制的每個角落。但是徐濟的影響卻是無處不在。
前一段時間,徐濟假失蹤。可是兗州卻是一片安寧,一方面,徐濟無敵的形象在兗州已經深入人心有關,而另一方面,徐濟所組建地行政機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使得徐濟不在的一段時間內運轉如常。就像眼前,其實嚴峻的事實依然存在。並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是徐濟一句話卻調動起了所有人的鬥志。
而這,正是王者的威嚴!
徐濟哪裡知道許子將心中的感慨萬千,史是自顧自地說道:“現在的形勢很像是戰國末期,我們就是強秦,而孫策等人就是那六國諸候。他們的合縱說到底必敗無疑,因爲他們的利益難以調和,我看對付他們地方法莫過於挑撥離間製造矛盾。我們也不指望能以此來奪得他們的地盤,但至少要令他們自顧不暇,沒有時間還算計我們才行。”衆人聞言無不點頭。
荀彧卻道:“問題是我們的切入點在哪裡?漢中的事情我們可以交給桓範去做。相信楊松還是很容易挑撥的。可是其他人呢?龐統、周瑜尤其是曹操,手下人謀士太多,和他們玩計策只怕不行。我的經濟制裁的手段要很長一段時間纔會收到奇效,在這之前,如何對付這些人,實在令人頭痛。”徐濟思索道:“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各個擊破,現在最容易算計的人除了張魯之外,還有一個,那就是馬騰,這個對朋友很夠意思,不過他的那個朋友韓遂卻不怎麼樣,我看可以在馬騰和韓遂兩人的關係上下手,定可收到奇效。”
桓範卻道:“我看要其他人也不難。”
衆人此時已經對桓範刮目相看,故此聽桓範這麼說無不精神一振,看向桓範。
這智者眼放奇光,冷然道:“劉備的弱點在於他在益州的地位問題,他應該知道自己實際上被益州世家大族利用的現狀,我就不相信他不希望改變這種現狀?還有,益州的世家大族未必就會對劉備放心,我們可以在這方面下手。”衆人眼前一亮,諸葛瑾在一旁興奮道:“劉備的使者簡雍就在這裡,我們可以從他身上下手。”
桓範卻道:“此事萬萬不可!”
衆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桓範,後者解釋道:“我們現在只知道龐統在西川,但是卻不知道龐統到底投靠了劉備還是投靠了益州的世家大族。所以我們貿然下手的話,很有可能會被龐統識破我們的用心。”衆人恍然大悟,心中卻更加佩服起桓範的深思熟慮起來。
“至於孫策和曹操”桓範冷笑道:“我纔不相信孫策會滿意曹操霸佔江東呢,雖然他的父親孫堅死後,江東的世家大族對孫家不再那麼信服,但是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和根基的,在曹操那裡肯定有孫策的人在。”衆人點頭,徐濟卻想起一件在自己心中一直懸而未解的事情,向桓範問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孫策那麼快掃平荊州是因爲荊州南部四郡不受劉表控制各自爲政,表面太平,可是江東乃是孫家的根本,爲何那些世家大族見到曹操入主江東,反抗不是很劇烈呢?雖然也有,但都是針對曹操的政策發出的,而非是曹操坐領江東的事實。”桓範笑道:“主公,這事情很好解釋,我都說了,孫堅死後,孫氏家族在江東的地位一落千丈,根本無法擔當起江東領袖的責任,若是孫氏家族的地位還像原來那樣高不可攀的話,孫策當初爲何要留在袁術處?他的孃舅吳景又豈會受到劉繇的驅逐?當時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那些江東的世家大族哪個不是冷眼旁觀?”
衆人這才恍然。徐濟這才明白爲何曹操佔領江東會這般順利。
心情大佳之下,徐濟站起身來笑道:“桓範,我看這些事情就由你一手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