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濟從劉協的宮殿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張繡和賈詡在長安本來就有府邸,當然不會與徐濟同路。和徐濟同回的就只有典韋等幾員保護徐濟的戰將。此役徐濟重傷雖然不礙行動但短時間之內着實受不得顛簸更動不得手,這長安城之內不曉得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如此自然是不敢像在兗州那般無所顧忌。
而長安這一段時間的行人本來就很少,到了晚上更是如此。
看來長安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不過徐濟此時尚且來不及感慨,他心中還惦記着于禁的那句話,故此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臨時住處。
下了馬帶領衆人向裡面去。纔到達聽得外面,就聽見了談笑風生的說笑聲,進到大廳的時候立時一呆,旋即大喜地衝進了廳堂,恭恭敬敬地向來者行禮。
原來竟是多時不見的許子將!和他談笑的兩人卻是未與于禁大軍同來田豐和沮授兩人。而於禁此時則正在一旁陪伴。這小子上按本也應該參加劉協的宮廷宴會的,但是卻藉口長安防務要緊,原來卻是跑到這裡聊天。
許子將一見是徐濟,哈哈一笑,站起來,欣然道:“文烈,多時不見!”徐濟看着許子將這天下聞名的相學宗師,有點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前塵恍如昨日,遙想當日,自己正爲前途擔憂茫然不知纔出路何在之時,正是對方出言鼓勵了自己,擺明了是一副看好自己的樣了。令當頗爲憂慮的自己有足夠的走下去的信心,對許子將。徐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尊敬和感激。
趁此機會,一向傾慕許子將的典韋也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禮。這隻戰場上的猛虎此刻卻是一副乖巧狸貓的模樣。好一會兒,徐濟才平復下來,想起一事,恭敬道:“先生,前一段時間我便聽說先生在文則那裡,爲何沒有與文則一起進關來。反倒遲上些時日。徐濟一忙,反倒忘了,否則早就派人去迎接了。”
許子將眯着眼睛看着徐濟淡然道:“這許多年來,老夫其實一直在兗州左近,只是文烈不知道而已,方今天下大亂,兗州纔是唯一的淨土。以我觀之,這天下間能夠收拾此亂局的人唯有文烈。老夫一直在拭目以待,只是前一段時間文烈居然會無緣無故的失蹤,老夫正大感奇怪。不過馬上就明白這是文烈的小小伎倆而已。算來也知道文烈不日即將入主長安,老夫怎麼還能在兗州坐着?當然就到到了于禁將軍那裡,靜候文烈的佳音了。”
徐濟心中驚訝:許子將一直在兗州?這怎麼可能?要知道兗州有着極嚴密的戶籍制度。更效法了後世的防僞標誌的方法,用了這時代一些宗教騙子常用的“鹼水顯影法”來做成身份證明,所以外人是絕難作假混入到兗州的,像袁紹派人到穎陰劫持自己的母親,才一進入到兗州就已經被發現了。只不過爲了對付袁紹,才一直隱忍不發。
而許子將在兗州這麼多年自己居然不知道,這人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許子將轉過頭來看看田豐和沮授,笑道:“打打殺殺的事情老夫見得多了。故此長安大亂的時候,老夫倒寧願在弘農郡呆上一陣子。聽說于禁大軍入長安了,這才和田豐和沮授這兩位同行的小子跑到長安來。”
田豐和沮授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稱呼自己是小子而感到不快,反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顯然這一段時間和許子將相處得不錯。沮授出言道:“主公,我和元皓本欲和于禁將軍一同入關,但是爲了長安,主公一下子抽光了司州的所有兵力,畢竟不妥。所以我和元皓在司州做收尾工作,直到徐元直派人來接管那裡的事務。看看人手,能夠勉強防禦司州,這才和元皓陪着許子將先生進關來。幸好現在荊州與孫策開戰。打得不亦樂乎,所以我們只要派少量的人手維持各地的治安便可。”
徐濟點了點頭,這一點他當然早已知道。但是徐濟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兩人這麼遲遲不肯進關,恐怕是爲了袁紹。眼下。袁紹敗亡在即,身爲袁紹原本的臣子。兩人心中當然很不舒服,雖然說兩人是君子既然投效了自己想必是絕對不會對自己有二心的,但是在此關頭,出現猶豫不決,甚至暗中幫助一把,幫袁紹逃走都是有可能。
許子將乃是深知天命之人,此時口稱討厭兵荒馬亂,但是以他在兗州這許多年而自己去懵然不知地神鬼莫測的本領,要安然進長安,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卻一定要這兩人陪自己進長安,而且和兩人的關係還這般好,顯然是爲自己規勸兩人,畢竟這天底下能瞞過許子將的人沒有幾個。實際上,田豐和沮授雖然早已經加入兗州軍,但是兩個人的心中一直有袁紹的影子,雖然兩人仍然爲自己盡心竭力地謀劃,但是作爲謀士,一旦心中有顧忌,那麼時間一長就會在所有的事情上患失患得,畏首畏尾,才智的發揮更是大打折扣,至少在對天下大事的全盤謀劃會刻意迴避袁紹這一個點。
時間一長,絕對是害人害己的局面。不過此刻見到其二人神采飛揚的模樣,徐濟倒覺得許子將一定打開了兩人心中的死結。
徐濟正在思索,性格直爽的田豐在一旁出言冷硬道:“主公,我們也是想要看看本初公最後地結果,希望主公見諒。”
衆人知道田豐和誰說話就是這個臭脾氣,所以絲毫不以爲意。沮授有點尷尬,但還是接口道:“雖然知道過分,但是還是希望主公能夠答應我們一個要求。”
徐濟一擺手道:“兩位先生是要我如果袁本初戰敗後僥倖得脫就放他一馬是嗎?”
田豐點了點頭,依然冰冷道:“什麼都瞞不過主公。”
徐濟轉頭看了看許子將,心中一動。便點了點頭道:“這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是兩位先生覺得有必要嗎?”衆人一聽徐濟要放袁紹一條生路無不大吃一驚。
李嚴在一旁着急道:“主公。袁紹有虎狼之心,擒之自然不可久留。如何可放虎歸山?那豈非是養虎爲患?”
于禁也要出言阻止。
徐濟卻一擺手,因爲他正在等着田豐兩人的回答。沮授聞言,低下頭去。田豐卻直視徐濟,目光中閃動着別人難以解讀的光芒道:“主公,爲何會沒有必要?”徐濟看了一眼在一旁微笑不語的徐子將,嘆了一口氣道:“兩位先生,若是徐濟是個虛僞之人,那剛纔一定會對兩位先生的請求滿口答應,但是這麼蓄意籠絡別人的事情我徐濟可做不出來。徐濟當日請求兩位先生加入我兗州軍。那是因爲兩位先生有難得的才華和爲國爲民的志向,又因爲兩位先生的確是辦大事的人。否則,即便是才華再高,我徐濟也不會放在心上。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飴,我想我和兩位先生地關係不必用互猜心思來維持吧?所以面對兩位先生今天的請求,我絕對要實話實說。”頓了頓道:“兩位先生應該明白。我徐濟絕對不會做出假意爲難,然後再半推半就地答應兩位先生的虛僞事情。誠然,時至今日,天下已無袁本立足之地。即便是有命逃跑,也沒有力量再東山再起了,對我徐濟的確是沒有影響了,但是兩位對袁本初知之甚深。應該知道袁本初這人一輩子最看中面子,早在洛陽西園之時我便已經曉得他這毛病,若是他不好面子我說不準早就被他從西園逐出。只可惜他終究還是礙於名聲和麪子不曾如此。而如今他連續地敗在我這一介寒門出身的徐濟手裡,現在更有可能落得無家可歸。連累這個家族在汝南失去根本的局面,他哪裡還有面目存活於世?所以即便是我今日答應兩位先生能如何?將來袁本初兵敗誠破之日,就是這位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世家子弟自殺身死之時。兩位先生絕對我答應這種顯而易見地事情有必要嗎?”徐子將聞言哈哈笑了起來,一拍徐濟地肩膀。滿意道:“文烈,你果然沒有令老夫失望。”
田豐和沮授也是滿臉激動。後者出言道:“這番話子將先生早已經對我兄弟兩人說明,不過今日從主公口中再次得聞,我們兄弟心中真是感激非常。”
說道這裡。田豐兩人跪拜在地,誠懇無比地對徐濟道:“主公!”徐濟亦是心中激動,直到今日自己才真的收服了兩人。心中的成就感實在是難以溢於言表。上前扶起兩人,好言安慰。
許子將笑道:“我早就對這兩個小子說過,徐文烈也看中名望,但是和袁本初有本質區別,徐文烈看重名望是要用名望來作更重要的事情。而袁本初則不同。他把名望視爲根本,他所追求的不是萬世不朽的功業,而是喜歡被天下人捧在手中恭維他所產生的那種飄飄然的感覺。這種人一旦被人侮辱,就會憤怒得失去理智,舉止失措,最終的敗亡是可以預見的。”衆人聞聽許子將的這番議論無不心服。
而徐濟和田豐與詛授的關係終於進入到了一個水路交融的階段,隨即,田豐和沮授問起了長安前線的展示。
徐濟便詳細的講解了全過程,包括賈詡的猜想不說田豐和沮授兩人,即便是親身經歷這次會戰的衆人再一聽徐濟訴說其中的兇險,也無不暗叫驚險。
待徐濟說完後,田豐眼中射出奇光,對徐濟道:“沒有想到我軍居然會在這裡遇見如此強勁的對手,以賈詡先生的本領居然在他的手中佔不到半點便宜,屬下倒是頗想要會會他。”
沮授冷哼道:“表面上看我軍似乎在長安會戰中取得了勝利,但是那代價卻是漢中地區的全面敗退換來的,實際上最大的贏家還是劉備而非主公。”徐濟點了點頭,不以爲意道:“劉備這人得到龐統便是如魚得水。實在是勁敵,不過劉備在益州根基不穩。短時間內對我們威脅不大。而我軍在控制長安之後,只要打擊異己勢力。便可早日出兵對付劉備。”
田豐搖頭道:“主公所言雖有道理,但是益州世家大族卻絕對會支持劉備。甚至會傾盡全力。”徐濟冷然道:“這個我知道,畢竟我兗州的制度對這些世家大族不利,若是被我入主益州。他們定會覺得生不如死,當然會全力支持劉備。但以我兗州今日的實力,我豈會怕他?”
沮授和田豐點頭,承認徐濟的確有這麼說的資本。徐濟轉頭看向田豐和沮授道:“兩位先生也看出來地,現在漢中一方都回引起剩下幾方的軍事行動,頗爲棘手,現在已經如此麻煩。若是在給這四方一段時間發展。中會成爲我們的心腹大患,所以能請兩位先生到長安來實在是解決了我的大麻煩。
田豐和沮授對視了一眼。馬上明白了徐濟的意思,前者點頭道:“主公是希望這四方還沒有很好的默契之前便把四方各個擊破嗎?”徐濟點了點頭,賈詡雖然厲害。但是卻無法分身多處,能夠在龐統地面前面對對方如此之多地兵力做到全力防守已經很不容易,自己絕對不可以給他增加壓力。田豐和沮授的到來當然解決了自己的壓力。徐濟這次受傷想要養好也需一段時日,他也實在沒有心思憂心這許多事情。
想到這裡,徐濟冷然道:“劉備和張任的軍隊現在想必已經回到益州,我們可以姑且不論。現在我們要攻破漢中,最怕就是馬騰韓遂在一旁協助防守漢中,但若是先破馬騰的話,那麼李傕郭汜牛輔楊奉的軍隊又是阻礙。所以我希望兩位先生可以在文和攻擊漢中的同時爲文和擺脫其他勢力帶來地麻煩。”田豐冷然道:“主公放心,馬騰韓遂還有李傕郭汜等人就交給我了。”
徐濟大喜,還未說話。田豐對徐濟道:“主公不是說扶風、武功、新平三地的長安軍不大聽使喚嗎?那就交由我來處理,不出一年。我保管交給主公一支可以爲主公效死命的軍隊。”
徐濟更是歡喜。
田豐又要求徐濟從兗州軍調派了兗州軍的訓練教官,協助他訓練。徐濟暗叫田豐眼光地毒辣。的確,張繡、李嚴,長安三地的士兵多達十多萬,再加上新近投降、現在在幽州作戰地黃巾軍以及公孫瓚的軍隊,這許多的人馬的裝備自己短時間內根本無力提供。而且兗州和冀州的經濟已經到達極限,在自己控制的其餘幾個州之中,各大財閥也已經竭盡全力,所以在控制長安之後,自己必然要進行經濟的恢復工作。
如此一來,這些新收編的軍隊在裝備上就會差很多,但是田豐並沒有因此而抱怨。反倒要求按照兗州之法訓練新軍,現在是看準了戰爭的決定因素還是人的道理。看來讓田豐和賈詡搭檔,實在是個明智之舉。
想到這裡,徐濟對田豐道:“如此,西涼就交給元皓了,嗯,我會派一個叫郭淮的人來協助元皓地。元皓莫要看他年紀小,此人極有才智,是個可造之材,而且其對長安地區的形勢更是瞭解得很。可以成爲元皓的左膀右臂。嗯,此人武功也不錯,乃是史阿先生的弟子,是個文武全才。”
田豐點了點頭沮授此時對徐濟笑道:“元皓既然要平定西涼地區,想必不會有什麼太差的任務交給我沮授吧?”
徐濟哈哈一笑,拿出一幅地圖交給了沮授,悠然道:“這幅圖乃是我們從益州名士張鬆那裡弄來的入蜀圖,我希望先生能從圖中找到一條從側翼攻擊漢中和益州的路線。”
沮授大喜,雙眼放光地看了這幅地圖一些時候,便斷然道:“那麼就請上主讓我領一支軍隊繞過青泥口和武關,然後南下直奔南鄉,過漢水擊上庸,直逼漢中如何?”徐濟仔細看了看地圖,點頭道:“你要小心,這條道路並不好走,要預防龐統與現在沿途防備。”
沮授哈哈一笑道:“那有什麼?能分散敵人的一些兵力倒也是好事啊。”
徐濟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那我便命令在討伐袁紹之後回長安的張濟大軍在司州的盧氏地區爲你斷後,使你可以安心用兵。至於進攻漢中的軍隊,我會把張燕的軍隊調來歸你所用,畢竟張燕的軍隊最擅長山地戰和游擊戰。”沮授大喜,肅容道:“主公請放心,屬下定不負主公所託。”
徐濟又轉過土來對李嚴道:“元方,等魏延的傷好了之後,你二人便回到荊州給我把宛城、南陽等地拿下來,封鎮住這裡,不過荊州亂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要出兵,更萬不可把自己的兵力分散。要知道荊州大部分已經是孫策的地盤,現在與之開戰對我軍不利。”
李嚴點頭。徐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有了這幾人爲自己謀劃,自己在長安地區當可高枕無憂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荀彧到來了。而安排完了這些徐濟也有些疲憊,揉了揉有些發痛的眉心,想起此時應該已經在路上的荀彧,徐濟心中還是不由閃過一抹忐忑。
荀文若,可莫叫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