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儁和皇甫嵩,但是首先抵達的是曹操的騎軍。
徐濟既然看到了那麼肯定早有更有經驗的斥候通報了孫堅,就在曹操義無反顧的對趙休發動衝鋒的時候,孫堅打開營門同時間殺出,黃巾軍在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被兩隊騎兵分割的四分五裂,曹操負責鑿穿,孫堅則遊弋獵殺小隊落單的人馬,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把趙休的這人馬衝散,而趙休自然是在見到曹操騎軍到來的第一時間就慌忙率領親兵逃竄,當然就算跑他也沒忘了何元,所以剩下的這部黃巾羣龍無首,面對曹操如狼似虎的衝擊之下,瞬間就完全崩盤。
曹操當然不可能只是衝擊而已,在擊潰了趙休部之後馬不停蹄的立刻追擊逃竄的趙休,曹操料定趙休必然不敢回營而是直奔宛城,當然,他也回不了營了,孫堅留給趙休的大營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顯然徐濟根本不想給趙休任何的機會,或者說,徐濟不想給趙宏任何探知漢軍的實力的機會,或者某種程度上來說徐濟有信心全殲趙休這一支,而曹操也抱着相同的打算,所以纔會馬不停蹄的亡命追擊,曹操所部的騎兵也是長途奔襲,儘管並沒有強行的行軍但是經過之前的一戰也的確人困馬乏,但是仍然選擇追擊足以證明曹操對戰局把握之精準,而這都不是徐濟考慮的。徐濟對這個未來的梟雄有足夠的信心。
而朱儁和皇甫嵩的大軍也在曹操開始追擊的時候感到了戰場,正好接手清剿黃巾殘部的工作,而徐濟第一時間就前往求見朱儁。
此時的朱儁其實並不算太滿意,孫堅和徐濟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算上孫堅部抵達南陽的時間,他們足足拖住了趙宏長達六天的時間,而且並沒有付出太過於慘重的代價,朱儁不滿的是他和皇甫嵩能夠調動的軍隊數量還是太少,加上孫堅所部也僅僅堪堪兩萬人,這讓他對於攻克宛城顯得極爲沒有信心,就在他在中軍大帳憂慮忡忡的時候,徐濟求見的消息傳來,朱儁當然很奇怪,因爲此時徐濟顯然任務宛城應該是不會急於來求見的,但是他來了。
朱儁還是接見了,此時皇甫嵩率部先行趕赴宛城,朱儁則率部救援孫堅:“文烈何以如此急着尋我?”
徐濟看着這位連着數月東征西討的將軍,雖然疲倦之色難掩但是卻難得的保持着高昂的鬥志,徐濟拋開這些想法說道:“將軍,時不我待,此刻正該趁着趙休兵敗還未傳達宛城之時大軍攻城,若是錯失此時機,短時間只怕再難有成效了。”
朱儁當然知道這些,但是他還是有擔憂:“文烈啊,我亦知戰機難得,只是我軍放經大戰,只恐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我軍只不過兩萬不足,這宛城,實在是……”
徐濟理解朱儁的擔憂,但是這是不瞭解宛城情勢的朱儁的判斷,對於徐濟來說,他看到的不是這樣:“將軍,如今宛城並非一心對抗官軍,波才與趙宏離心離德,趙休部近八千人幾近全滅,此刻城中尚且不知此事,正好藉此賺開城門,若是遲了只怕再無半點機會了。”
朱儁還是遲疑不定,他手握的是兩萬人的生死,容不得他不謹慎:“文烈,交個底給我,你有幾分把握此時能夠破城?”
徐濟鎮定自若道:“八成。此時趙宏已然輕敵,波才早已失去話語權,再無人能掣肘。”
朱儁聽罷,起身在營帳中來回踱了幾圈,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帳外喊道:“左右,召集全營將士,棄營出發。”
朱儁這個決定雖然做的很是艱難,但是一旦下定了決心卻雷厲風行,不到半柱香便整頓好了士卒,正好曹操也傳回了消息,他已經率部將逃竄的趙休部全殲,這又給了朱儁不少的時間,從魯山大營到宛城也不過三個時辰的路程,朱儁在路程中只問了一句:“誰當爲我賺開城門之人?”
而徐濟也回答的斬釘截鐵:“孫文臺。”
這當然不是因爲孫堅和徐濟的關係好,而是縱觀朱儁手中的這些將軍唯有二人能夠擔任這個任務,其一是孫堅,其二是曹操,如今曹操尚未趕來會和,那麼也就只有孫堅可用了。朱儁聽罷也沒有多說只是命令自己的親軍去傳令。
徐濟見此又補了一句:“只需給孫文臺本部,太多人只怕會壞事。”朱儁頷首示意他明白。
大軍抵達先前舊營時便停駐了,而此時換做黃巾裝扮的孫堅率領本部也出發了,出發前徐濟前去交代孫堅注意事項之時,孫堅拍着徐濟並不寬闊的肩說道:“文烈雖然文人,卻頗有古風。今日的恩情,孫文臺記下了,若是孫文臺不死,定當報答。”
面對孫堅這句話,徐濟只是輕笑道:“將軍勇烈過人卻未免過於親身冒險,爲人主不當如此。徐文烈只不過是潁川一卑鄙之人,承蒙將軍看重。將軍,珍重。”
這話說的孫堅一頭霧水,但是意思還是聽懂了,是要他別身先士卒,親冒矢石太過於危險,孫堅的朋友其實不多,似徐濟這樣交淺言深甚至不計回報的,孫堅確實很是感動,但此時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孫堅微微的點頭之後,回首對黃蓋道:“走,隨我去奪那宛城破城的首功去!”
看着孫堅騎在馬上走遠的背影,徐濟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可惜猛虎,可憐猛虎。”
身後的陳到皺了皺眉,顯然沒有聽懂,但是也沒有發問,徐濟想告訴他的不問徐濟也會說,而有些事,徐濟不對他說他也絕不過問,這就是陳到的爲臣之道。
就在孫堅出發不久,曹操和皇甫嵩也回到了營中,此刻曹操終於見到了他好奇的徐濟,當然,徐濟也同樣見到了曹操,曹操這人確實算不上容貌良好,至少是比不上孫堅的,但是卻自有一股氣勢,孫堅如猛虎,而曹操卻宛若雄獅,一言一行之間都透露出肆意揮灑的豪氣,別看曹操不過二十多歲卻已經算得了是起起落落了,因而也頗有幾分超然的氣度。
在徐濟觀察曹操的時候,曹操同樣在觀察徐濟,如果一定要將徐濟比喻爲一種動物,那麼曹操吧徐濟形容成貂,平時人畜無害,一旦露出獠牙卻又銳利之極。徐濟十四歲的身軀卻好似裝着一個四十歲的靈魂,曹操自認會看人,卻始終看不透這個後生小子。
“曹孟德。”
“徐文烈。”
兩人同時交出對方的名字,隨即相視大笑,徐濟笑的是曹操也不過如此,而曹操的笑卻顯得意味深長。
徐濟卻毫不在意,對於這個如今還不是梟雄的曹操徐濟並沒有什麼恐懼,甚至覺得這樣的人很是可愛,而曹操自然也不會拒絕交自己這樣的朋友。
此刻的波才獨自坐在自己的營帳中,自從長社兵敗逃至宛城,他便再也沒有沾過酒,也一直只睡在軍營,而他身邊的老兄弟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如今只有他還在不甘心。但此時波才已經釋然,唯一的執念也就快能夠了然,正是因此他已經數日不再幹預軍事,趙宏樂見其成,也不曾遣人打擾,波纔對於趙宏的評價很簡單:“不當成事,妄自尊大。”
波才又一次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這把劍已經被波才擦得亮如銅鏡,不時閃着寒芒,波才的眼光裡含着陰冷,似隱沒黑暗中的致命毒蛇:“趙宏,波纔等着看你敗亡。”這話幾乎微不可聞,但卻藏着幾分隱隱的悲涼還有幾絲的快意。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馬上就到了換班的時候,城牆上的李二咂咂嘴罵罵咧咧的道:“這幫子吃貨,還不來換班,莫非又去找那幾個婆娘了?”另一邊的一個躺在城牆上的士卒頭也不回的道:“嘿,你別說,你我便是想去還去不起。行了,別念叨了,估摸就快了,也不知道趙休將軍是否打敗了孫賊,要我說,這幫子官軍還不如我們呢。”
李二纔要回話,突然看到城外一隻千餘人的人馬向城門走來,急忙出聲道:“牛哥,你看。”
那個還躺着的士卒立馬一個打滾起來,看了一眼城外的軍隊,回身一巴掌就抽在李二的頭上:“嚇老子一跳,沒看到是自己人?老子還他媽的以爲官軍來了。以後眼睛給我放亮點。”
李二隻得委屈的抱着頭一邊去了,那個士卒在城上大聲問道:“是哪一部的兄弟?”
城下這對意外陣容齊整的黃巾領頭高聲道:“我乃是趙休將軍麾下奉命運糧的,今日被官軍襲擾糧道來得遲了,還望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都是兄弟嘛。”這話說完,這士卒有回頭對一邊的李二說道:“走,我們下去開門,別叫這幫子等久了,說不得還給你我惹了麻煩。”說完又探頭出去說道:“馬上就來。”
城下的頭領模樣的拱手道:“勞煩了。”
而眼看着這一切的李二卻覺得哪裡不對,但是一時間卻有想不起是什麼不對,這邊剛剛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的隊長模樣的人又催着他一起去開門。
宛城的城門被李二幾人慢慢的打開了,那隊人馬也緩緩的進了城門,而自己的隊長剛剛湊上去想要討好的時候,只見那個領頭的抽出了掛在馬上的長刀,照頭一刀便將隊長身首異處,這事李二纔想起來,前幾日在城下搦戰的不就是他?
而隊長臨死前眼睛裡那一抹不解讓李二想笑,只是他突然發覺天旋地轉,彷彿喝醉了酒,彷彿看到了他自己的身體,但是爲何沒有頭。
咦,對了,這個漢子是叫什麼來着?孫文,還是孫臺?
李二至死也仍舊沒有想起他眼前的孫堅,連同他的困惑和不解一起化作了一灘鮮血。
孫堅暴起斬殺城門守備士卒之時,孫堅的本部人馬也立刻佔據了城門,隨着一聲號炮想起,宛城,迎來了最血色的一個夜晚。
聽到號炮響聲的波才也露出了冷笑:“你,終於要來了嗎?波纔等你許久了。”說罷提劍循着聲音來源的北門而去。此刻的趙宏仍然沉溺在自己虛構的美好未來中,不知發生何事。
而徐濟聽到這一聲響動看着天邊已然升起的月微微一笑,對陳到說道:“朗朗明月,偏生如此血腥,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