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到掉轉馬頭後,直看向自己的對手,心中不由一驚,這人的本領和典韋在伯仲間!
這大漢長得十分威猛,一張臉好像刀削斧鑿一般棱角分明,全身的肌肉緊繃,體態完美,不用蓄意作勢,一種好像長江大河奔涌不息的殺氣便驚濤裂岸一般涌到眼前,壓的人喘不上氣來。
太霸道了!
對面的那名大漢的面頰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雖然並不深,但是一樣鮮血直流。
陳到的槍並沒有擊中他,那是陳到那風馳電掣的槍尖的勁風割破了那大漢面頰。
那大漢見到自己受傷,先是一愣,不理自己的傷口,旋即仰天大笑道:“徐濟你果然是高手!外界盛傳你只是個文若書生,我一直不信,今日一見你果然是藏得好深,敢於輕身犯險,倒是條好漢,不愧你那兗州軍神之名!我甘寧甘興霸佩服之至!看來我要全力以赴纔好!”
甘寧?陳到皺了皺眉頭,這個人沒有聽說過,荊州軍除了黃忠之外還有如此高手?真是出人意料!
看着陳到的樣子,甘寧若無其事道:“徐濟你不要疑心我是荊州軍方之人,我本是蜀中人,別人叫我錦帆賊,我到荊州來是想要在這亂世中建功立業,沒有想到會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
頓了一頓,甘寧沉聲道:“今天你我二人交手,若是我甘寧敗在你的手裡便憑着這身武功,在下半生爲你徐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是你徐濟敗在我甘寧的手中。哼!我便要拿你的項上人頭去邀功!”
陳到看他意態豪雄,言語之間光明磊落。大感痛快,斷喝道:“好!甘寧你快人快語。接槍吧!”
言語未畢,陳到的一杆銀槍捲起重重的勁風,胯下戰馬輕輕一縱,便夢幻般的出現在了甘寧的眼前。
第一槍!陳到的銀槍氣勢恢宏,那氣勁偉岸雄奇,甘寧大吼一聲,手中鐵戟向上一撩,“當”的一聲,兩人擦肩而過!
只一槍。甘寧便被震得雙臂發麻,暗叫厲害,這時候,甘寧才知道原來對方剛纔也沒有動用真功夫,現在雙方全力以赴,自己才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
不過甘寧卻不是一個輕易言敗的人,雖然處於劣勢,但心中卻毫不氣餒,而是伺機反撲。給陳到一個厲害!
陳到哪裡管那麼多?冷哼一聲,反手便是一槍,出奇地,沒有不點聲音。好像那輕飄飄的槍上沒有半分力量,這一槍靈動難測,和剛纔的那一槍完全不同。這便是陳到的真功夫。他雖然征戰沙場多年早就把自己早年學的那些花哨東西全丟了,但總有些精妙的招式留了下來。而這便是其中殺傷力極大的一招。
甘寧哪裡想得到陳到會有如此妙招?大驚失色下,身子一翻。藏身於馬腹之下,手中的鐵戟卻向上一指,那鐵戟的尾巴直接點在了陳到的槍尖之上。
豈知那槍尖上根本沒有半點力量,甘寧只覺得自己的力氣好像泥牛入海一般,縹緲無蹤了。
甘寧大駭。
此時,陳到已經收回了長槍,正要掉轉馬頭,甘寧知道若是被陳到轉過身來,對自己更是不利,一咬牙,鐵戟在地面上一支,身子閃電般坐正,不過因爲如此,那隻鐵戟便被插入到地中,短時間內怕是拔不出來了,就算傻子也知道對手不會輕易讓自己拿回趁手的兵器的。
就看見甘寧的右手在自己的腰間一摸,“譁楞”一聲,一條照形奇特的鐵鏈子已經被甘寧抄在手中。
勁風響起,這條鐵鏈子好像毒蛇出洞一般毒辣的襲向陳到的背後!
陳到也沒有料到甘寧會有如此一着,口中一聲清嘯,自己的銀槍一顫,竟然從陳到的肋下以一種常人完全想不到的角度和速度飆射出來!
甘寧嚇了一跳,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一槍後發先至,絕對可以在自己的鐵鏈子擊在對方的後背上之前先一步洞穿自己的喉嚨。
這麼奇詭險絕的招數甘寧當真是前所未見!
萬般無奈下,甘寧一夾自己戰馬的腹部,向後一縱,避了開去,同時用自己手中的鐵鏈子一下子捲上了自己插在地面上的鐵戟,用力一抖,那鐵戟被拔了起來,然後在甘寧的用力一擲下,向正在轉身的陳到的上半身砸去。
若是被這東西砸中的話,保管會被砸成一團肉醬!
此時,陳到轉身才到一半,感覺到勁風襲來,就看見陳到手中的銀槍化剛爲柔,在甘寧的眼中竟然由直線變成了曲線!
甘寧當然知道那其實是錯覺,但是陳到的槍法偏偏給人以這種感覺。
剛纔還像天上織女製作無縫的天衣一般不留痕跡的奇絕槍法,現在居然變成了地上玉女穿梭一般細密綿實的“亂槍”!
那把鐵戟已經撞擊在了陳到的銀槍之上,出奇地沒有一點聲音。
在陳到詭異的槍法下,那隻鐵戟繞着槍尖,好像陀螺一般旋轉起來,再一次直接飛向了甘寧。
甘寧哪裡會想到有如此的奇變?大駭之下,一擺手中的鐵鎖鏈,擊飛了向自己飛來的鐵戟。
兩樣武器在撞擊的過程中閃出無數的火花。
甘寧全身氣血翻騰,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見眼前銀光一片,暗中叫糟,連忙使出救命絕活,拼命格擋陳到的銀槍。
陳到手中的銀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堂堂正正,中規中矩,在樸實無華中帶着別人難以抗拒的氣勢。
那種高屋建瓴的感覺正是一種王者之風,可以睥睨天下,藐視蒼生!這纔是陳到這幾年沉心靜氣得來的沙場王道,不求奇險,純以最中正之道禦敵。
這是什麼武功?
這個徐濟的槍法到底有沒有一定的規律可循?
被殺得熱汗直流的甘寧心中驚訝。
驀地。陳到的槍法又是一變,這一次的槍法變化無方。縹緲難測,雄奇、詭變、險峻、堂正、無懈盡在其中!
甘寧根本無還手之力。
一聲清嘯傳來。陳到手中的銀槍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霧氣,籠罩在了甘寧的身前身後。
不知何時,一股大力從自己手中的鐵鏈子上傳來,甘寧身子狂震。
在下一刻,鐵鏈子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甘寧變成了赤手空拳。
驀地,霧氣消失。
天地似若靜了下來,只有一把銀槍停留在了甘寧的咽喉上。
甘寧心中苦笑,一向叱吒風雲。全無敵手的自己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一天敗在別人的手裡,而且還敗的這般全無懸念。
不過眼前這個徐濟實在是厲害,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對手。
陳到緩緩收下回了銀槍,看着甘寧淡然道:“興霸,你怎麼說?”
甘寧一言不發,滾落下馬,拜倒在地,對陳到道:“主公,請受甘寧一拜!”
陳到下馬。把甘寧扶了起來,微笑道:“興霸,我不是你的主公,更不能受你一敗。”
甘寧聞言一愣。看向眼前的“徐濟”,不明白這個武功驚世駭俗的年輕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陳到緩緩道:“因爲我根本就不是徐濟!”
“什麼?”甘寧失聲驚叫出來。
陳到帶着滿腹疑問的甘寧造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兩人坐了下來。陳到這才把徐濟託付給自己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陳到之所以敢向甘寧知無不言,就是知道甘寧乃是一個聰明而忠義雙全的人。所以纔會全無顧忌。而這,是一個武人的直覺。從對方的招式之中就足以看出此人的爲人。
等到陳到說完,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甘寧卻聽得目瞪口呆,意猶未盡,他哪裡想得到這裡還有如此奇變?
甘寧本是膽大妄爲之人,對漢王朝全無半點好感,因此徐濟的這般所作所爲並沒有引起甘寧的反感,反倒覺得徐濟厲害的出奇。
好半晌,甘寧才嘆道:“徐濟將軍真是天下間少見的人物,這麼絕妙的計策他都能想出來,甘寧服了。”
又頓了頓道:“今日和叔至交手,我便可以知道徐濟將軍的武功是何等驚人了,向來就有人和我說,在兗州,徐濟將軍和叔至你的武功並駕齊驅,不分上下。”
陳到笑道:“興霸這便有些想當然了,主公雖然也並非文若書生但若說武功蓋世也着實誇大其詞,主公年幼時罹遭刺殺幾乎喪命,因此傷了元氣,如今雖然武藝精進但終其一生恐怕也難有突破,而且其實主公之才乃是謀略與治政,這纔是真正的深不可測,觀今日之兗州,謀士如雲,猛將如雨,實非幸至,我陳到平生很少服人,但是對於主公,我自十八歲追隨主公左右未有暫離,這些年所見真是叫我心服口服得無話可說。”言罷,眼前更浮現出了自己和徐濟流落荊襄之時徐濟那堅毅的神情來。
甘寧看着陳到,皺着眉頭道:“只是叔至兄,你我並非是多年好友,我甘寧僅僅是剛剛投降之人,你又非是徐濟將軍,爲何對我這般信任,把事情和盤托出?難道不怕我去告密嗎?”
陳到看着緊緊盯着自己的甘寧,哈哈一笑道:“甘興霸是那種人嗎?我早就知道甘寧不是見利忘義之人,即便是退一萬步來說,若是你會這麼做,實在是無半點好處,因爲那無疑是在與我整個兗州爲敵。”
甘寧連連點頭道:“叔至你真懂我!”
頓了一頓,甘寧道:“叔至,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陳到沉吟半晌後,皺着眉道:“眼前的這些敵人我倒是絲毫不在乎,問題是現在我想要回到兗州卻苦於沒有辦法,實在是令人頭痛。”
甘寧點了點頭道:“現在荊州東部正在進行荊州軍和孫策軍的戰爭,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過去,甘寧雖然水性不錯。而且也有船隻,但是現在江面上官府的封鎖實在是太厲害了。實在是難易渡河。”
陳到嘆了口氣道:“這一點我當然知道,我看除非我們化裝成荊州軍的人才可以渡過去。可惜我的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
陳到才一說完,甘寧的眼睛亮了起來,對陳到興奮道:“有了!我知道我們怎麼回兗州了!”
陳到一愕,看向甘寧,甘寧興奮道:“我並非是一個人到荊州來,在我手下還有八百名英勇善戰熟知水性的家鄉兒郎,他們都是隨我出來混日子的。我來到荊州後本來想要投奔江夏太守黃祖,不過看黃祖實在是不成氣候,所以纔沒有去投奔。一直在這裡打家劫舍爲生,弄的黃祖十分頭痛,但是拿我們卻也沒有辦法。”
陳到這才知道甘寧並非是一個人,大奇道:“你在荊州橫行了這許多時候,難道沒有碰見過荊州第一高手黃忠嗎?”
甘寧搖了搖頭道:“黃忠的名字我聽說過,不過黃忠乃是馬戰的高手,我和他當然沒有機會交手,怎麼,他的武功真的像傳聞中的那麼高明嗎?”
陳到點了點頭道:“至少。我現在和他認真交手的話,只是怕輸多勝少,這人的武功只怕不在戰神呂布之下!”
甘寧沒有想到陳到對黃忠的評價這麼高,眼中不由得閃過駭然的神色。
陳到看了看甘寧。沉聲道:“興霸,你既然已經加入到我兗州軍中,我想以你甘興霸的本領。主公一定會給你以重任,你又熟知水戰。看來將來征討江東和荊州你是必不可少的人選,由此可知。日後你碰見黃忠的機會一定會很多的,你要小心!”
甘寧點了點頭,心中泛起溫暖,沒有想到陳到這個和自己初次見面的人會對自己這般關心。
過了一會兒,甘寧纔對陳到道:“叔至,我的意思是我帶領着八百名家鄉兒郎假裝去投靠黃祖,在黃祖手底下混個一官半職,最好是可以掌握江面上的通道,這樣,我們回兗州的可能性就大很多了。”
陳到虎目亮了起來,對甘寧道:“興霸此言大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有多大的把握?”
甘寧冷哼道:“不是我誇口,在江夏,黃祖見到我就是望風而逃,只是我不想把事情鬧僵才留下了黃祖的狗頭罷了,這個黃祖和荊州刺史劉表乃是莫逆之交,當年劉表寧願用死去的江東猛虎孫堅的屍體換回黃祖,由此可見黃祖在劉表心中的地位。若是我把黃祖殺死的話,那才糟糕呢,荊州軍豈非都奔着我來了?”
頓了一頓道:“所以說我現在要是去投奔黃祖,他歡喜還來不及呢!當然這個黃祖看不起我這等寒門出身的子弟,即便是給我個一官半職的,也是小官,不過這樣更好,更方便我們行事。”
陳到點了點頭道:“我聽說在江夏賊寇衆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張武、陳孫倆人。”
甘寧聞聽兩人的名字,很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這兩人朝秦暮楚,反覆無常,只有黃祖這等笨纔會拿兩人毫無辦法,若是被我撞見的話,哼!早已經被我一戟刺死了。……不過,我聽說這兩人手中有一匹戰馬,名叫什麼‘的盧’,十分神駿,要是能抓來騎騎倒是一件美事。”
陳到笑道:“興霸,你可知道,我兗州最重馬戰,在兗州好馬不可勝數,你到了兗州害怕沒有戰馬嗎?”
甘寧的眼睛亮了起來,旋即站起身來,對陳到道:“叔至,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召集人手做這件事情,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陳到點頭。
這麼做也不錯,自己這一招也可以算得上是回馬槍,保管叫那些要追殺自己的人想不到。
若是這件事情做得順利,那對自己實在太有利了,自己可以節省許多的時間呢!
隨後,陳到和甘寧便向北行去。
事情果然如同甘寧說的那樣順利,江夏太守黃祖一見甘寧前來投奔,那就是說自己的境內少了一大禍患,當然大喜過望,馬上封了一個小官給甘寧,甘寧一見正好是監視水面的官職,心叫正好,當然愉快地接受了。
陳到知道這消息後自然也是十分高興。
與此同時,甘寧還帶來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根據黃祖的情報說,孫策的手下週瑜已經暗中聯合了張武、陳孫兩人,要和兩人裡應外合奪下江夏,黃祖十分的恐慌,正準備派兵圍剿兩人,更向劉表提出了救援。
第二個消息是一直和兗州軍的于禁大軍在弘農郡交戰的張允已經相劉表提出了請求,要求回援荊州,在弘農前線的荊州軍隊則交給了在荊州軍中聲名鵲起的新一代戰神李嚴。
劉表已經同意了這件事情,張允則帶走了五萬人回到荊州。
陳到聽了當然高興:這個之前新投的李嚴果然不負衆望。
甘寧此時當然也知道李嚴是自己這方面的人,也自是高興。
倒是第一個消息令陳到有點擔心,現在陳到已經看出來了,看來孫策準備趁現在兗州軍和荊州軍在弘農郡交手的時候想要坐收漁翁之利,搶奪荊州。
自己雖然無力阻止,但是絕對不能讓孫策這般舒服地得到荊州!
弘農郡那裡發生的只留下李嚴一個人“抵禦”兗州軍,看來就是主公鑑於這種局面定下的計策。
沒辦法,現在主公還不能暴露身份。
想到這裡,陳到心中冷笑,對甘寧沉聲道:“興霸,我們在走之前不妨先把張武、陳孫這兩個賊子殺掉如何?”
甘寧一愣,馬上明白了陳到的意思。
殺掉兩人,打擊周瑜!
陳到對甘寧微笑道:“這麼做也算是興霸報答黃祖的提拔之恩吧!”
兩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