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袁紹雖然背地裡已然有許多的小動作,但明面上確實絲毫沒有動靜,當然袁紹一時之間也不敢有什麼出格的作爲,畢竟他的糧草還必須由韓馥來提供,如此袁紹自然是不會冒險的。不過就此也給了郭嘉許多上下其手的機會,當然現在的郭嘉手上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完成他的籌劃,但這也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而第二天郭嘉就收到了張固的稟報,說是陳留來的人已經到了,如今正在城外暫駐。而令郭嘉感到滿意的是徐濟在自己離開圉縣之後又命令樂進抽調了一半徐濟的親衛營前來鄴城,也就是說此時在無人覺察的情況下郭嘉手底下已經有了不少於五百人的部隊。
而這一次率部前來的人就是樂進本人,對於徐濟這個安排郭嘉更是十分滿意,樂進的本事雖然郭嘉未曾親眼見識但卻有所耳聞,如此一來郭嘉自然也很放心,但如今的問題是徐濟投入瞭如此巨大的成本所圖謀的自然不只是能夠阻止袁紹這麼簡單的目的而已。但這樣一來郭嘉顯然就需要重新計劃一下。
當然郭嘉沒有忘記鄴城裡還有一個可以爲臂助之人,不過暫時郭嘉並不打算前去見他,現在冒着巨大的風險去見荀諶顯然並非聰明人的選擇,如今之計無疑還是郭嘉自己先動手,短時間內韓馥恐怕未必會見自己,而這一段時間足夠郭嘉宛城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了。首先就是激怒袁紹逼着袁紹不得不加緊進逼韓馥的腳步,而一旦韓馥感受到足夠的壓力自然就不得不接見自己了,而那時候纔是郭嘉開始自己的謀劃的時候。
通過張固的渠道郭嘉也得知了袁紹近來的糧草都是由甄氏提供的。而如此一來郭嘉就又找到了一個極爲有趣的事情,那就是破壞袁紹的聯姻意圖。不過這還需要從長計較。而在樂進抵達鄴城的當日郭嘉就通過張固傳給了他第一個命令,劫糧!
甄氏的動作自然是瞞不過手眼通天的張固的。所以郭嘉想要得到他們的運糧道路何在幾乎是不菲任何力氣,而此時又有了一個人物走進了郭嘉的視線,那便是張郃,此人乃是甄氏一族的遠房表親,而且已經和袁紹方面有些許曖昧,更重要的是此人與負責押送韓馥提供給袁紹的糧草的將領關係頗爲緊密。而郭嘉想要離間袁紹和甄氏這個人無疑是極爲重要的人物。
張郃本人在冀州也算得上是叫得上名號的人物,所謂“河北四庭柱”之中便有一人說的是張郃,不過令郭嘉感到有趣的事情是明明張郃高覽具是名聲在外但卻偏偏不得韓馥重用,從這一點上郭嘉也很是能夠理解張郃爲何對袁紹心有所向。人有大志卻不能一展所學,這種抑鬱之感郭嘉雖然並未切身感受但卻從司馬徽身上看到過。
不過郭嘉當然是不可能讓張郃遂願的,而今既然自己前來鄴城自然就必須有所改變才行。儘管郭嘉並不瞭解張郃的本事如何但是既然名聲在外想必本事是不小的,只令樂進一人前去郭嘉確實有些不放心,而陳到也有會一會這個有偌大名聲的小將,於是郭嘉也乾脆就令陳到化妝前去。
不過此時郭嘉有了更有趣的想法,他叫住了準備出發的陳到道:“叔至,我有了新的想法,且不急出發。我們且等等看,我有更有意思的想法。”陳到一臉疑問,但郭嘉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對陳到說道:“叔至,你去喚張固前來。我有事問他。”陳到一頭霧水但眼見郭嘉有吩咐也不再多問反身便前去尋找張固。而張固也很快就前來了,而見到張固郭嘉立刻便發問道:“張固,你可有見過張郃來英雄樓飲酒?”
張固聽到郭嘉的這個問題頗有些奇怪。但還是立刻回答道:“不常來,不過每半月必然會來一回。”郭嘉聞言臉上露出了微笑又問:“他上回來是何時?”張固躬身道:“算算日子。明日就該來了。”郭嘉臉上喜色更甚隨即便轉身看向陳到開口問道:“叔至可有興趣和這位張雋義交手?”陳到聞言更是疑竇叢生,郭嘉問了這許多問題但聽起來卻與他之前的謀劃打算全無半點關係。於是便拱手道:“軍師,你我是否應當將精力用於正事上?此時似乎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語氣之中雖然並無不敬之意,但言語中卻是明白的責怪,而陳到也確實是有這個資格的,作爲最早就在徐濟身邊的元老,他幾乎擁有徐濟整個勢力之中極爲超然的地位,但陳到一向是極爲謙遜之人,所以從未如此做,但今天陳到實在必須提醒一下這位看起來極爲不靠譜的軍師他們來鄴城的正事究竟是什麼了。
而郭嘉卻並未生氣,他反而笑的更加輕鬆道:“叔至不必如此,奉孝曉得什麼是正事,我要你與張郃交手並不是爲了測試此人的實力,而是想要讓叔至熟悉他的招式套路,我有大用。”陳到聽到這話一怔,他不是蠢笨之人,立刻便想到了郭嘉的用意,而一邊的張固也開口道:“軍師莫非要統領假扮張郃?”郭嘉聞言微笑讚道:“張固好悟性,的確,我既欲想要離間袁紹與甄氏之間的關係自然得有關鍵點,甄氏如今乃是張夫人當家,這張郃又是張夫人的遠房侄子,若能造成韓馥劫糧的假象自能逼得袁紹另尋他法。便是此計爲人勘破也無妨,一樣能造成袁紹與甄氏之間關係的緊張,如此一來我們的機會也會更多一些。”
陳到聞言點了點頭隨後又皺眉問道:“若是爲冀州之人知曉又當如何?”郭嘉聞言笑了笑道:“如今誰知你我在鄴城?便是知曉你我在鄴城,但卻無人曉得英雄樓乃是主上的情報站,何況你我居於此地並非你我自己前來。冀州之人絕對不會知曉此事,何況我們還有一個更有效的人沒有用到呢。”張固聞言奇道:“軍師此言何意?莫非主公在鄴城之中還安排有人手不成?”郭嘉聞言大笑隨後安撫張固道:“並非如你所想那般。這人如今還算不得是主公麾下之人,不過能算的上是幫手。不過我倒不是很確定他是否一定會會相助於我。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指望他了。”
張固聞言更是好奇於是便問道:“如此,軍師是否能透露其人是誰?”郭嘉以手按住嘴脣顯然是不能說,不過這樣一來張固自然更是好奇的心癢難耐,但如今郭嘉乃是主事之人他也不能僭越,但郭嘉又如何看不出這個平日沉穩的小子的猴急,於是便起身走到張固身邊附耳說了一句什麼,而張固聽到的瞬間雙眼之中的瞳孔瞬間放大而後驚愕道:“竟是他?!”
而郭嘉也只是微微點頭而後便走出了房門,陳到看到張固的神情之中的驚訝也笑了笑道:“軍師便是如此性子,習慣就好。對了,你且去尋你麾下最擅易容之人爲我扮個樣子,冀州怕是真有人事的我。軍師的打算既然是隱秘行事我怕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張固也稍稍回過神來躬身行禮之後便退了出去,但陳到卻看得出張固隱隱的激動,的確,陳到也興奮了,照着郭嘉的打算着的確是擾亂視線的好舉措,不論成功或者失敗冀州的情勢必然會更加混亂,而到時自然也更容易渾水摸魚了。
而郭嘉自然是不便出面的。他還是必須守着等關純的消息,雖然郭嘉其實算是名聲不顯的人,但難保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所以郭嘉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房中歇着。而陳到在史阿一手訓練出來的易容高手的幫助之下輕易的就變裝成了一個有着長鬚的飽經風霜的江湖漢子。這倒是也配了陳到的氣質。陳到久隨徐濟身上自然也養成了一股近似徐濟的那種處變不驚淡然自若的氣質,但陳到其實也不到二十五,所以平時看上去總有些顯老。但配以這身裝扮卻渾似一個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練之人。
而這一天也就是張郃慣常會來英雄樓飲酒的日子,陳到也便佔了張郃慣例坐的位置自顧自的飲酒。而張郃也果然來了。才至正午陳到便聽到張固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叫道:“雋義將軍來了,許久不見。未知近日如何?”因爲背對門口陳到也並沒有回頭,在張固說完話之後陳到便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回答道:“整日都是些繁雜公務,何來好不好之分?快快快,與我詁酒來!”隨後陳到便感覺身後來了個人。
腳步聲很穩,也很輕,顯然是個身手敏捷之人,儘管身處鬧市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視線之中的鋒利,顯然是個銳氣未消之人。還沒有正面見過陳到就已然通過小小的細節判斷出了張郃的大約性格,而後便聽到一個聲音道:“這位壯士,這位置是我常坐,不知可否相讓?”陳到這才起身回頭看向身後之人,眼神之中是刻意做出的不耐。
而出乎陳到預料的是映入自己眼簾的這個人卻並不是尋常武將那般粗礦,反而是面白無鬚,頗有幾分郭嘉的意蘊,不過儘管有些吃驚但陳到仍舊是淡然開口道:“店家開店便是隻爲迎客,這座上也不曾寫了你的名字,莫非你慣坐我便要想讓?不知這又是何道理?”
而張郃臉上也並未露出不悅之色只是拱手道:“壯士誤會了,我並無此意,只是詢問一番而已,若是壯士不願相讓我自去別座便是,得罪了。”這番話聽下來陳到便確定這個張郃必然是名門而出,一介武將卻如此恪守禮節,顯然是家教極爲嚴格的人,不過這也不影響陳到的作爲,他突然伸手按在了張郃的肩上沉聲道:“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莫非以爲打攪了別人飲酒雅興是件極爲叫人惱火之事不成?”
陳到當然不僅僅是出言相激而已,按住張郃右肩的手已然是用了七分力,而張郃卻只是一矮身便欲閃過,但哪裡料到陳到的手卻猶如鐵鉗一般死死抓住,登時張郃心中便是一驚,他小覷了陳到的實力。而陳到也有些許驚訝這個看上去並不強壯的如同文士一般的張郃身手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不過陳到畢竟是佔了先手的便宜張郃並沒有脫出他的控制。而被擒住肩膀的張郃當然已經感受到陳到手中的勁道,也從自己的余光中看到了陳到的殺意。急忙轉過身伸出手反手成拳直擊陳到的面龐。
陳到是常年在刀扇屍海里摸爬滾打的真正經歷過生死的“老將”了,自然不是張郃這個空有名聲而並無多少實戰經驗的人可以相提並論的。見到張郃這反應只是稍稍測過臉便閃過了這一拳。並且還近身靠在張郃的胸前以另一隻手肘擊過去。張郃一看如此哪裡敢硬吃?在肩膀上的力道足以說明眼前這個漢子力勁嚇人,再者俗話說了:“寧挨十拳,莫吃一肘”。於是張郃也只得仗着自己靈巧的優勢強行將自己脫開陳到的鉗制,當然付出的代價是青衫爲陳到撕破了。
看到自己肩上的一個破洞張郃當真是又驚又怒,怒的是眼前之人不說分明便動手,驚的是自己已然自負在冀州難尋敵手卻不料這尋常市井之中竟然還有這等好手,剛纔若不是自己當機立斷強拼着自己一膝頂在對方肋下對方絕不可能鬆手的。但即便如此對方還是示威也似的將自己衣服扯破。
想到這裡張郃不禁怒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已然告罪卻還要揪住不放!”陳到也只是冷笑回答道:“原來得罪他人只需告一聲罪便能無事了,那我若是一巴掌打在你臉上在告一聲罪你是否也能當做沒有發生一般?”
張郃頓時氣結道:“你這是強辯。這兩者如何能一樣?休要強詞奪理,你究竟意欲何爲?英雄樓之中豈容你放肆?”張郃也不是蠢蛋,立時便要借英雄樓的勢力壓制陳到。而陳到卻是毫不在意的笑道:“朗朗乾坤之下,公道自在人心,難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陳到說出了這話張郃也曉得今日怕是沒法善了了,於是張郃也乾脆就懶得理會其他,立刻便從自己腰間抽出佩劍來,陳到見此反而笑了,隨後便開口道:“如何。辯不過就要動手不成?冀州的人莫非都如此不要臉面的嗎?”
張郃一聽這話更是爲之氣結:“我倒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不要麪皮之人,明明是你如此倒說是我如何如何,也罷也罷,便不必再說。你我刀劍上見真章便是!”而就在此時張固也適時出現道:“二位有私人恩怨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但請勿在英雄樓如此胡來。不過既然二位是在我英雄樓生事,那也就當在英雄樓解決。請二位至堂後校場一較高下如何?”
張郃哪裡有反對的意思,陳到已經徹底激怒了他原本就年輕氣盛的心。這會兒正是巴不得一劍在陳到身上扎出一個透明窟窿來,自然絕不會反對。相反他甚至還挑釁陳到說道:“我是全無半點意見,只怕這傢伙不敢接戰罷了!”陳到聞言不由得是怒極而笑,要說資歷和能力自己都是遠遠要勝過張郃的,如今自己易容之後這小將倒是以爲自己有多不可一世也似的模樣,這已然觸犯了陳到的容忍極限了,於是陳到當即笑答:“只恐屆時有人求饒令我爲難而已!”
張郃哪裡能忍得了這般嘲諷?當即便走向後堂,一邊走一邊斷喝道:“莫要囉嗦,且看看究竟是誰要求饒!”張郃的自信當然不是沒有任何理由的,他是戰將,手裡少了兵器戰鬥力自然是削了五成,如今既然能兵刃入手那張郃自然是絲毫不會畏懼的。而且陳到如今是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照着張郃的想法這等遊俠兒也許擅長的是赤手空拳的肉搏,一旦真是戰陣搏殺就未必有什麼厲害的了。
不過這一切都要建立在陳到真如張郃所想的那般,但最遺憾的是陳到雖然也曾經當過廝混江湖的遊俠兒,但如今的陳到卻是一個純純脆脆的馬上武將,張郃所具備的弱點陳到並沒有而張郃自以爲的長處實際上也並非是他取勝之道。不過這一切對尚且年輕的張郃來說要全部都考慮到還是有些太過困難了。
而張固在看到張郃怒極之下緊握手中佩劍那發白的指節也就已然曉得張郃必敗了。張固雖然並沒有再騎兵營待很久的時間,但在徐濟麾下當兵吃餉卻是有了一年時間,所以他對陳到一點都不陌生,這位平日裡幾乎甚少露面的將軍不但是徐濟最爲信任倚重的大將,他更是徐濟麾下所有武將之中最爲沉穩也是武功最好的人。
當然這必須排除典韋,不過典韋實際上根本就不被徐濟麾下的士卒們看做將軍來看而已。所以張固回頭看向陳到以口型說道:“軍師交代,速戰速決,以免關純萬一來了不好交代。”
陳到微微點頭便跟着張郃向後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