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宏來說,他期待的機會很快就出現了,原本有些平靜的黃巾很快又開始蠢蠢欲動,而且這一回沒有了張角的指引各地的黃巾倒是變得更難收拾了,各地的郡守拿這些流寇也似的黃巾餘孽毫無辦法,只能是被動防禦,而何進對此也沒有做出什麼很好的應對。
這樣不免有些人就開始找何進的茬了,劉宏對此倒是樂見其成,而且巴不得對何進的詰難越多越好,原因很簡單,這樣劉宏便可以藉機組建新軍,何進因爲黃巾餘孽的肆虐也沒有阻止的理由,而與何進向來不對付的宦官一黨自然是更不可能反對的。
所以劉宏對此的表示很簡單,那便是將一切都交給何進去處理。這當然不是什麼好差事,首先黃巾餘孽遍佈中原各州,他哪裡有什麼辦法處理,而且更麻煩的事情是如今自己的命令於中原各州的郡守來說是陽奉陰違,何進這個大將軍事實上的權利也就只是洛陽的這些士卒罷了。所以何進當然是拿不出什麼好的解決之法的。
但正因何進沒有作爲導致的輿論詰難卻是他必須承受的,而何進一介屠戶出身當然沒有什麼好的主意這是不假,然而何進身居高位卻毫無建樹實在令人不滿。這麼一來何進自然是難受至極,但偏生他卻又無法說什麼,自己身居大將軍之位這些原就是本分,唯一令他不快的便是此事是劉宏硬塞給他的,這事兒說到底是他無法拒絕,但卻也不能說就與劉宏無關,原本這些事兒自然是劉宏的,現在卻不得不留給他來承受。
而且讓何進更無法接受的是在第二天上朝之時劉宏竟然提出要組建新軍的事務。這是擺明了要分走他的軍權,他這個大將軍說白了能掌控的也不過是洛陽一都之中的士卒,而劉宏想要組建的新軍顯然是不會讓自己參與其中的,而且這一支新軍是直接受命於他劉宏,那他何進呢?但是朝堂之上贊同之聲卻遠遠大於他這邊的意思,這叫他如何淡然去接受?
但這事兒眼看是已經成爲定局了,何進再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而自己的妹妹也暗中傳來消息說是劉宏心意已決,絕不會變動了,想着怎麼讓劉宏打消組建新軍的念頭倒是不如想着怎麼在這一支新軍之中加入自己這邊的人。何進當然不甘心,只是劉宏此次的態度之堅決着實是有些出乎預料的,而這樣的劉宏何進也真是沒什麼辦法,所以他也只能去考慮怎麼在劉宏組建的這一支新軍之中放進自己的人。
此時的朝堂之上哪裡還有人去管徐濟的死活,滿洛陽城中都對劉宏組建的這一支新軍議論紛紛,對於這支所謂的新軍自然是勾起了許多人的覬覦,這支新軍是直屬於皇帝本人的。這代表的意義自然不需多言。
但如今這也不過是一個計劃而已,至於真正的事宜卻還未有定數。坊間自然是傳的好似真的一般,但劉宏卻並不打算立即就有什麼大的動作,所謂計劃提出也只是試試水而已,而結果自然是讓他很滿意,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將徐濟從陳留撈回來。這小子雖然難馴卻是他極爲需要的人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濟幾乎是他最需要的人了,徐濟沒有深厚的背景,也沒有什麼勢力的操控。寒門出身的賢才,關鍵是有相當傑出的軍事才能,這簡直是劉宏最想要的心腹和肱骨了。
而且劉宏還有收服徐濟的手段,這小子可是他寶貝女兒的心上人,他可不會認爲徐濟對自己的女兒也沒有什麼感情,自己的女兒他自己也是清楚的,當年年幼的伊寧從潁川歸來之後便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當時劉宏還沒怎麼放在心上,但現在看起來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也說不準。
至於要怎麼把徐濟從陳留弄回來劉宏也已經有了主意,這小子現在定然是還因爲張邈的事情不太安分這小子雖然不是一個會驚慌失措的傢伙。但畢竟是年輕的有些過分,若是能再歷練些時間自然是再完美不過了,只是現下的局勢已經不容許劉宏再拖沓了。眼看宦官和外戚之間的爭鬥愈演愈烈,自己當初被逼無奈解除黨錮之後這些黨人也急於奪回自己的權勢和地位,面對這些麻煩劉宏很明白一切都是假的,沒有軍權在手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大號傀儡罷了,劉宏自問不算是明君但卻也不想做一個爲人唾罵的昏君,能有一點作爲他都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何況這一次看起來自己奪回權利的機會很大,何進還忙着跟宦官爭奪權勢,清流黨人現下還是隻能依附雙方的勢力之一,而此時自己的舉動無疑是雙方都無法阻止的,宦官手中沒有兵權自然是難以安心,而劉宏這一支新軍卻可以很大程度上的成爲他們的依仗,所以這些傢伙自然是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甚至他們都巴不得劉宏立馬組建起來。
何進此時是想要阻攔但卻沒有辦法,他在黃巾一事上的毫無作爲已經遭人詬病,而劉宏組建新軍的理由又是爲了拱衛洛陽,這實在沒有什麼阻攔的可能性了。而且劉宏顯然是絕不可能因爲何進就真的取消自己的計劃的,這一次劉宏是真的下定決心了,不管是誰都已經不能阻止他了。
而徐濟此時也終於將自己在陳留的事務處理的七七八八了,洛陽方面遲遲不見動靜着實令他有些擔憂,陳留距離洛陽其實並不算很遠,劉宏必然早已得知了消息,而這許久未見迴應顯然是還在考慮要如何處置自己。照着徐濟的推想自己這回犯下的事兒可不算小了,輕的也是個罷官免職,至於重的那就難說了。
張邈還是依舊被徐濟拘禁於高順的營中,說實話徐濟還是沒想好要怎麼處置這個傢伙,殺也不是放也不是,不論怎麼做於自己而言都是弊大於利,張邈倒是安靜了。自從被徐濟拘禁之後他一點動靜沒有,只是照常吃喝,甚至還有興趣練練字看看書,這些東西當然都不是徐濟提供的,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只是張邈這態度分明是有恃無恐,若是徐濟可以他真想一刀瞭解了這個傢伙。
徐濟還真不是心態失衡又或者是有什麼邪火。純粹是因爲張邈這個傢伙對於徐濟而言實在是一個極爲複雜的難題,無法通過簡單的方式解決所以徐濟纔會如此態度,其實對張邈這個人,徐濟還真是說不上喜歡或者厭惡,這不過是一個對手而已,雖然他比想象中來得要棘手一些。唯一讓徐濟有些不快的便是這個對手儘管被自己擊敗但留給自己的麻煩卻還是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北陳留依舊不爲所動的穩定着,絲毫沒有因爲張邈的被俘就有所動盪,這倒是令徐濟高看張邈一眼,這傢伙的軍事能力雖然不怎麼樣但治政的本事卻是不錯。只可惜這位太守大人偏偏選擇了一種他最不擅長的方式來試圖擊敗徐濟。不過徐濟倒是能夠理解,但北陳留的穩定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自己無法順勢佔據整個陳留自己之前一切謀劃的收穫也只不過是暫時的解決了張邈帶給自己的難題,更大的問題卻又來了。
不過很快徐濟就不再需要憂心忡忡的等着了,洛陽的來客再一次到來,而這一次是在徐濟預料之中的事情。
來的人並不算陌生。蹇碩,劉宏身邊的紅人,說實話徐濟不喜歡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雖然他與自己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但直覺中這個傢伙不好相與,所以徐濟還是抱着能避則避的想法的。而蹇碩帶來的聖旨也很明白的告訴了徐濟劉宏對自己的處置。
首先罷官免職是必然的,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劉宏還要求自己帶上麾下的士卒前往洛陽。這是一個很反常的信號,若是劉宏想要自己的小命大可以一道聖旨取了自己的小命,但劉宏卻下了這麼一道聖旨,其中的深意徐濟一時半會的確沒有頭緒,不過顯然劉宏並沒有要自己命的打算,而這也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徐濟自然是不敢耽擱,聖旨到了自己也沒有什麼推脫的理由。不過徐濟終歸是留了心眼的,他只帶上了高順的陷陣營和樂進的親衛營,而陳到所部的騎軍卻沒有隨徐濟一道出發前往洛陽。徐謙亦然。
徐濟這麼做的原因也不難猜想,他還是留了一手的,萬一自己倒了洛陽沒什麼好果子吃好歹自己後邊還是有些資本的,屆時自己還能通過這些試着脫離險境。
說實話,這是徐濟第二次道洛陽,上一回急於脫離這個權利漩渦所以他並沒有時間和心情去遊覽洛陽,而這一次徐濟更沒心情,上回好歹自己是爲了領功前來,而這一次就沒那麼好運了,徐濟此來可是準備好了要受難的,劉宏決計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只是劉宏究竟要徐濟做些什麼呢?
徐濟抵達洛陽之後劉宏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見他,而是安排他到西園暫住,麾下的士卒也就在西園駐紮,雖然對劉宏的這個命令頗有些不解但徐濟卻只能照做,其中的深意徐濟也實在沒興趣探知,到了洛陽之後徐濟的心情就沒平靜過,要知道這兒可還有着自己心心念唸的少女的,而自己如今卻是落魄之極,實在有些畏懼自己可能會見到伊寧。
不過徐濟雖然有着這樣的擔心實際上遭遇的可能性並不算很大,西園雖然離皇宮並不遠但終歸是皇宮之外了,公主是不大可能會跑出皇宮來的,而且自己如今的身份可以說是很尷尬的存在,而且自己前來洛陽算得上是悄無聲息,自己畢竟不過是小小的一介督郵,實在勾不起這皇都裡身份顯赫的人的注意。
然而徐濟卻想錯了,自己在西園駐紮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下人送來的一封信,赫然正是何進要他去府上的要求。
對於何進此人徐濟說實話是有些同情的,這傢伙其實不過是一介屠戶,是硬生生被劉宏提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劉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靠着外戚來制衡宦官日益有些不受控制的權勢。但是何進顯然沒有這個本事,他一個屠戶哪裡曉得這些彎彎繞繞,自然是不曉得劉宏是拿自己當槍使,而且他還以爲自己真的是有了資本所以不斷的任用自己的親眷,只是何進卻不曉得這已經大大違背了劉宏的初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宏對何進的恨意還要多過宦官。
而何進做的最愚蠢的事情不外是拉幫結黨,劉宏怎麼可能坐視一個新的勢力成型?而且何進這種身居高官之人肆意任用自己的親眷導致的便是他的權勢過於強大。作爲皇帝的劉宏是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的。
所以劉宏解決何進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讓人同情的是何進卻依舊不自知,甚至還想着要謀奪更多的權勢,這就是徐濟爲何同情他的原因,這人實在太沒眼力了。
不過何進的召見還是透着些許詭異的,這傢伙官居大將軍,地位顯赫,自己不過是督郵,他爲何會想要見自己呢?
而徐濟的不解也不能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徐濟對洛陽局勢的不夠了解,他是蹇碩帶回洛陽的人,身爲宦官的敵人,何進怎麼可能不去關注?而何進之所以召見徐濟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希望能夠說動徐濟轉投他,即便屆時徐濟不答應也不要緊。徐濟只要到了大將軍府那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是他何進說了算的?何進的用意也不言自明,即便徐濟不能爲自己所用至少也不能讓他成爲宦官的臂助,這就是他的打算。
而徐濟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但於情於理大將軍召見自己都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徐濟也需要找個地方瞭解如今洛陽的局勢,之前自己的老上司朱儁已經因爲母親的逝世因而辭官回鄉守孝去了,皇甫嵩也在外爲官,自己在洛陽便是無依無靠,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洛陽的情勢恐怕更加的複雜,徐濟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惹上了自己惹不起的人和勢力。
而何進接見徐濟的地方是大將軍府的偏廳,徐濟倒是也料到了,自己的身份低微。何進當然不會在正廳接待自己,而且這位大將軍怕也不是什麼知書達理的人,所以徐濟對於自己遭受的冷遇也沒有什麼不滿的。倒是典韋頗有些不快。
見自己的人並非何進本人,而是他的弟弟何苗。這倒也正常,身爲大將軍的何進實在不需要自降身份來面見徐濟,畢竟徐濟只是年僅十六的少年,雖然由蹇碩親自帶回洛陽有些不尋常但還沒有重要到要何進親自來的地步。
說實話何進這個弟弟的賣相是比他要好的,這是個麪皮白淨的中年,看上去倒是頗有幾分公子的模樣,只是徐濟很清楚這種人多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而何苗也的確是態度倨傲的表現出要徐濟爲大將軍效力的意思,這要是換做別人說不得就立刻投效了。
但徐濟可不是這樣的人,不說自己是奉了劉宏之命纔來的洛陽,就說如今洛陽的局勢自己也還是選擇明哲保身更穩妥些,貿然選擇其中一方對自己來說只有壞處而沒有好處。何況左右逢源纔是好處最大的方式,雖然那樣的危險程度也會更大。
不過所謂富貴險中求,徐濟從來不缺乏冒險精神。所以徐濟很坦然的婉拒了何苗所謂的“好意相告”,何苗這人看上去確實有幾分氣度,但處事卻實在輕浮,徐濟拒絕了他之後何苗立刻拂袖而走,絲毫不理會徐濟和典韋二人。而這樣也讓徐濟更是瞧不起這個所謂的大將軍的弟弟,這種毫無氣度之人除了壞事恐怕也沒什麼能耐了。
而從大將軍府上離開之後徐濟也不打算立刻返回西園,如今外戚已經召見了自己,想必宦官方面也很快會有所動作了,徐濟是不打算加入其中任何一方的,原因很簡單,自己身上可還揹着麻煩呢,劉宏一日不處理自己就一日還是待罪之身,自己萬一在再幹出什麼招惹劉宏的事兒說不得就是直接斬首,徐濟還沒有傻到準備去試試劉宏的刀是不是夠快。
當然這也只是原因之一,徐濟很清楚如今洛陽還是兩方勢力的博弈,但黨人和清流也摻雜其中,而這些爭鬥的關鍵還是在劉宏身上,徐濟不認爲劉宏不清這些,自己從坊間聽聞劉宏有組建新軍的打算,顯然這是劉宏試着奪回權柄的動作,此時自己投身於任何一方勢力都絕非明智,雪中送炭回報固然是大,但那可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賭博,徐濟還是希望選擇安穩一點的方式,錦上添花雖然未必有高額的回報,但勝在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