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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濟也能料到自己的母親會問什麼,也當然知道爲何要支開自己。不過徐濟雖然表現的頗爲無奈之外倒也沒有更多的情緒了,伊寧不遠千里來尋自己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了,他相信她能很好的應對。至於母親和父親會怎麼想,那實在不是徐濟現在能有時間去想的,因爲他又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來人。
“匡叔,不想你也知道我家在此地。”不錯,來的人正是荀彧身邊的親隨,也是當年護衛徐濟前往江夏的荀匡。
而聽到徐濟這句話荀匡也不再繃着臉笑道:“原本是不知,二公子令我來的,他有幾句話要我帶。如今荀氏事務頗多,他爲不能親至感到遺憾。”徐濟擺擺手道:“這有什麼,當初文若大婚我未能到場纔是深感內疚。說吧,文若要你傳的話是什麼?”
荀匡玩味的看了看徐濟身後的屋子道:“二公子說想必深陷麻煩之中,不過此番是危機也是機遇,只看您如何把握了。另有一事,二公子說您若是有閒,便至穎陰的常樂酒肆,二公子有事要與徐公子商談。”說罷荀匡便告辭而去。
看着這位自己曾經的救命恩人如今疏離的模樣,徐濟也頗有感慨,這便是地位的不同了,曾經自己不過是一介寒門士子,如今卻是身負戰功的一郡督郵。他嘆了口氣,至於荀彧所指的麻煩和機遇不用想也是伊寧,而荀彧得知這事也並不出乎徐濟的意料,說不定這丫頭能找着自己的家就是荀彧在其中暗助。雖然並沒責怪荀彧的意思。但徐濟多少有些埋怨自己這位好友的多管閒事,機遇。這個詞的確值得商榷,這其中必然有着自己並不曉得的事情。徐濟已經在打算何時去見荀彧了。
不過眼下他還是得找徐元虎告知他母親的安排,而且他還必須讓典韋去把黃濬領回來,他需要有人能幫他處理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是身爲武人的典韋無法完全領會的,當然徐濟還想着能在潁川也安插幽影的眼線,潁川終究是他的根,這裡的事情全部交給荀彧是徐濟所不願意見到的,並非不信任,而是徐濟更希望自己能更多的瞭解。否則只憑借荀彧一個人恐怕難以面面俱到。
典韋自然是領命而去,徐元虎恰好也要進城去置辦些年貨,正好也把自己父親的護衛工作一併交給了典韋。而他還需要面對來自母親的詢問。
少女是羞紅着臉從屋子裡走出來的,在徐濟一臉的疑惑之下她惱怒的推了徐濟一把道:“快進去,伯母叫你呢。”說完這話她倒是自己笑了,而後也不等徐濟開口問話就往徐濟屋裡去了,徐濟撓了撓頭,對於伊寧這個反應他真的是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聽話的進了屋,徐氏坐在桌邊。看到徐濟一面疑惑的樣子笑的很開心。
“娘,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徐濟被徐氏的笑的有些緊張,說的話都支支吾吾不成章法。徐氏看到自己兒子手足無措的樣子笑的更是開心道:“濟兒好樣的,我前幾日才說你怎的沒有帶着兒媳回來。不想你是在這裡等着我?”
徐濟一聽就慌了,雖然做好了準備,但是母親話裡話外透着一股喜愛伊寧的意思。這難不成是自己就真的被“誤會”了?徐濟立刻開口道:“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寧兒與我不過是知己而已,此次來見我也是和家中有些矛盾。真不是……”
徐氏可沒容得徐濟解釋完就搶白道:“誰家女子肯過年離家到一男子家中的?濟兒你莫非是讀書讀傻了?這小丫頭擺明了非你不要的態度你還嫌棄上了?死小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啊,長得跟你爹一個模樣,傻頭傻腦的,這丫頭如此美貌是哪裡你看不上了?”
這一通數落下來徐濟當真是百口莫辯,眼瞅這一會兒工夫伊寧就已經拿下自己的母親了,這還了得?真要讓這丫頭賴上自己那他在家裡還有什麼地位?想到這裡徐濟就一身冷汗,他都彷彿可以看到郭嘉提着酒杯嘲笑自己的模樣了。
“娘,濟兒絕對不是那個意思,我與寧兒原本就是知己而已。我沒有看不上寧兒,只是……”徐濟這還想着怎麼解釋呢,徐氏就起身推着徐濟出門,一邊推着一邊說道:“死小子,別在這礙眼,人家遠來是客也不曉得招待,去去去。”徐濟就這麼被徐氏推出了房門,直到母親回身進屋徐濟才意識到自己什麼都沒解釋清楚,不過顯然母親沒興趣聽自己的解釋,而如今父親和典韋都已經前往城中,也就是說自己只能回房待着。但是想到這裡徐濟又不免有些糾結,伊寧此刻就在他房中,他實在有些不好決斷自己究竟去還是不去,不過沒等他想好,伊寧俏生生的就站在他房間門口看着他,徐濟只得無奈苦笑,這丫頭神情中分明寫着他不過去她就過來的意思。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邁步進了房間。身後是徐氏,看着徐濟走進自己的房間她露出了微笑,兒子的終身大事看來是有着落了,也許不用多久就能看到徐濟成家的時候了,而如今自己的兒子也算出息,已經早早有了事業,在她質樸的世界裡,這樣的生活就足夠了。
而看到徐濟慢騰騰的模樣,伊寧皺着鼻子“哼”了一聲,徐濟苦笑道:“這就來了,還要我怎的?”伊寧聞言面露笑意道:“我怕你耍賴啊。”
“連我孃親都被你說動了,我又如何能耍賴?”徐濟話裡的不滿伊寧自然是聽得出的,她巧笑嫣然的上前把自己放在徐濟懷裡道:“你這木頭成天就想着怎麼趕我走,不想辦法怎麼行?鬥智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總不敢不聽母親的話吧?你怪我啊?”
有些被驚嚇到的徐濟不免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多少是維持着一些冷靜。他無奈的把她抱着道:“是,你最聰明。總能從找到我的弱點。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爲例。”伊寧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而是就這麼懶洋洋的靠在徐濟懷裡,徐濟也不得不矮身把她抱起,她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臉道:“不開心啊?”徐濟搖搖頭:“是太開心,雖然沒有打算好,不過如今這樣,似乎也不壞。”說罷自己先笑了,伊寧也被他故作無奈的樣子逗笑了。
“木頭,你爹呢?”少女完全沒有自己站起身子的意思。徐濟低下頭看着她回答道:“他去城裡,置辦些貨物。”眼神中意外透露着溫柔,少女嬌笑着說道:“你這不孝子,竟讓父親去,你爲何不去?”徐濟聞言苦笑道:“若是我曉得要準備什麼自然是不會要父親去的,只是我多年未曾與家中,所以不甚瞭解,只得讓父親親自置辦。倒是你,你違了家裡的意思跑出來。還好意思說我的不是?”
對於徐濟這個反問,伊寧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撫過徐濟的臉道:“你捨得我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不成?這不都是爲了你,哼。還不知好歹呢!”這話一出徐濟就沒得反駁了,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雖然沒把眼前這個丫頭真吃掉,但是徐濟早已把她視爲禁臠。又怎麼容得別人觸碰?之前只不過是未能堅定自己的心所以拒絕罷了,徐濟始終是個把身邊的人事看的太重。但是對於懷裡這個撒嬌的少女,他卻也有着說不出的喜愛。
“好好好,都是你有理,明日我要去城中拜訪朋友,你要陪我嗎?”
伊寧聞言想了想道:“我便不去了,你有事要辦我也知道,就替你陪陪你家人罷。”原本照着徐濟估摸,這丫頭好事的性子是不會錯過這事兒的,不料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不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少女見徐濟這表情就很是不悅,皺眉柳葉眉道:“怎的了?這樣你還不開心了?”
徐濟支吾着解釋道:“不是,怎會不開心,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少女拍了拍徐濟的胸口道:“爲了避免你這死木頭哪天想不開又要趕我走,我得先討好你爹孃纔好,這樣你就想都別想再躲了。”|聞言徐濟恍然,隨即苦笑道:“還是信不過我?我都說了再不會趕你走的。”少女對此也只是不屑一顧的撇過臉去不看他,徐濟自然沒有主意,乾脆的也不再去撩撥這丫頭的脾氣,而是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裡,他拿起書桌上的書本看起來。
伊寧對此自然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她這一整顆心都被眼前這個沒什麼出衆的傢伙填滿了,自己如今終於可以很沒羞沒燥的這樣躲在他懷裡,這已經是一件夠她開心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伊寧就這麼手攬着徐濟的脖頸,整個人都縮在徐濟的袍子裡,不多時竟然就睡着了,徐濟看了半晌的書卻發現懷裡的人沒了動靜,再看去這丫頭已經抱着自己入睡了。
徐濟笑了笑卻沒有動彈,這丫頭從穎陰過來,這一段路可不近,昨日一整天都在下雪,這路勢必更是難行,她堅持走到此處想必已經是累壞了。徐濟伸手撥開有些凌亂的髮絲,少女的小臉上還帶着微笑,他只是細細的看了看便轉過頭去,因爲怕驚醒她所以是憋着氣的。而後徐濟便繼續的看起書來,當然,只是看而已,什麼都沒看進去。徐濟可不是聖人,這麼一個嬌俏的小丫頭依偎在懷裡還能坐懷不亂,不過心疼終歸是勝過了其他的情緒。
不說徐濟這邊,徐元虎原本是打算自己前去的,只是大雪封了路,他如今的身子着實經不起這樣折騰,而且車也行不得,只得將要購置的貨物告知典韋令他騎馬去,典韋這會兒巴不得不要見到徐濟,自家主公早上看自己的眼神就透露着些許的叵測,典韋不想這會兒回去找不自在,於是也乾脆的接受了。
既然將事情都拜託給典韋,徐元虎自然也就回家,本想去叫徐濟的,只是一回到家門口便看到自己的妻子形跡可疑的一直看着兒子的房間,他剛想出聲就見自己的妻子示意自己別出聲。徐元虎一臉的茫然,徐氏走過來拉着他就進了屋。當然,一邊還按着徐元虎的嘴。
“娘子。你這是作甚?濟兒的屋子有什麼好看的?”這一進屋徐元虎才解放了自己的嘴問道。
徐氏喜笑顏開的說道:“濟兒這孩子還留了一個驚喜,今日早上他出門回來就帶着個姑娘,我一看這姑娘就是喜歡濟兒的。”聽到這話徐元虎一愣,隨即開口道:“便是我早上看到濟兒揹着的?那不是濟兒的知己嗎?”
徐氏臉色一變:“也就你這等榆木腦袋信這話,那姑娘看濟兒的眼神裡都能擠出水來了,這是知己?你真是老了,連着你也信?”徐元虎對於自己娘子這一番責罵倒是沒放在心上,這麼些年被如此對待也不少了,他在意的只是似乎自己這個很有出息的兒子還給自己帶來了兒媳。這是好事啊,於是他憨笑着讚道:“果然不愧是我徐元虎的兒子,好!好!好!”這三個好字足以表明徐元虎的欣慰了,原本他也擔心自己的這個兒子一心忙於公務而忽略了自己的終身大事,看起來這個也不需要擔心了。
徐氏一看自己丈夫這一副樣子,立刻就不開心了:“你怎的不關心這姑娘是什麼身份,又是如何喜歡上濟兒的?”徐元虎一臉迷茫的回答道:“這有何關係?濟兒喜歡就是了,何須在意這些?”對於自己丈夫這種態度徐氏除了無奈嘆氣也就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反應了:“這是濟兒的終身大事,你身爲父親竟然這般不管不顧?”
對此徐元虎的回答很簡單:“濟兒自小何時要你我擔心?濟兒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你便由他去又如何?”徐氏嘆氣道:“正是因爲濟兒自小離家我才如此擔心。濟兒五歲便離家,如今十一載了,你身爲父親不覺得虧欠他什麼?如今好不容易他回家來,怎能還讓他自己胡來?”
徐元虎不再說話。只是低下頭擺弄桌上的“元寶”,徐氏也不再說話而是坐到徐元虎邊上,這麼坐着。徐氏突然開口道:“我已問過了,那姑娘是正經人家。也的確喜歡咱家濟兒,不如你我做主定下這門親事?”徐元虎轉頭看向妻子疑惑道:“你我怎做得了主?人家姑娘的家人同不同意還另說呢。”
聽罷這話徐氏笑道:“我問過那姑娘了。她說她是離家出走的,便是咱家濟兒這小子,小小年紀便偷了人家姑娘的心。如今是因爲家中逼着她嫁與別人,是以逃了出來的。”徐元虎大吃一驚道:“這…娘子你這如何使得?人家姑娘家人必然不會同意,若是你我定下了這事兒到時人家家裡上門要人妖怎麼說?這使不得,使不得啊。”
徐氏順手推了徐元虎一把道:“人家姑娘都認定咱們濟兒了,就是強訂了這親事又如何?夫君未免憂慮過甚了,若是濟兒不喜歡這姑娘我也就不提這事兒了。你難道看不出咱家濟兒看那姑娘的眼神?這小子心裡是真喜歡她的,我是濟兒的孃親,這小子既然喜歡,那就應該爲他定下這事。”說罷就盯着徐元虎看,徐元虎也是無奈,自家娘子是什麼脾性他自然最是瞭解,她決定的事兒就沒悔改的時候,當年徐濟提出進學一事也是她一力主張才讓徐濟去的。
“成成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只是濟兒卻未必會同意,他自己的事兒他曉得輕重,你莫逼他纔好。”徐元虎索性也就不管了,徐濟從小就沒讓他擔心過,自然是因爲徐濟向來報喜不報憂,他幾次險死還生都不曾傳回消息給家中二位知曉,否則徐氏不知該如何心疼。不過也正是因爲徐濟的這毛病,徐元虎一直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簡直是完美的,自小沒向家中討要生活的用度,更不曾惹出事情要家人疏通。當然,徐濟背後惹出來的那麼些麻煩他們自然也都是不曉得的。
徐濟當然不知道就在不遠處自己的雙親已經決定了要他和他懷裡的這個少女成親的事,此時她仍舊睡着還沒醒,徐濟也依舊沒有動,她睡夢中也還帶着好看的笑,而他也微笑的坐着沒有行動。
也許就這樣平安的度過此生真的就別無所求,只是這世道,即便是這麼簡答的願望都無法做到,想到這裡,徐濟不由得輕輕地發出一聲長嘆,他耳邊突然傳來少女慵懶的聲音:“木頭,你嘆什麼氣呢?”徐濟轉頭看去,她粉嫩的小臉上還帶着沒睡醒的慵懶,好似靈貂的雙眼中還沒有恢復清明,但反倒是透着可愛和一絲隱隱的嬌媚,徐濟笑道:“沒事,就是想若是能這麼一直抱着你該多好呀。”
她笑了,湊上前去擺弄着徐濟的髮髻道:“等你辦完了你想辦的事,我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過隱居的日子不就好了?”
徐濟也笑着摟進了她,也許此生自己完成不了自己的理想,但是她,卻沒有錯過,這樣,就很好,不是嗎?
ps:??更新。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