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6 16:36:05 字數:2204
“起來。”綿綿睨了一眼面露無辜神色的雪萍,又眯起眼說,“若真是彬兒多嘴,我自當回了沈媽媽,請她老人家決斷。倘若不是,你這一遭可不是白白跪我?”
蕊兒撿了一顆定心丸,悻悻的站起來撫平裙褶子,向綿綿道了聲謝謝,就隨衆人四處尋人去了。
軒園裡並沒有發現彬兒。
“雪萍,你怎麼看?”綿綿搓手取暖,往掌心哈着熱氣。
蕊兒急紅了眼,忙來求饒。
綿綿和雪萍都料定是彬兒將蕭瀟失蹤的事情告訴了王伯,幸虧小刀替蕭瀟擋了事兒,大家視貌美小刀比調皮蕭瀟更重。
打發了瑟瑟發抖的蕊兒,綿綿朝前後看了看,忍不住湊到雪萍的面前,低聲說道:“會不會逃跑了?”
“蕭瀟?不會的。”雪萍搖了搖頭,皺眉低聲道:“她的寶貝箱子都還在房裡放着沒動,不像是逃跑的樣子。園子裡那幾灘血跡……怕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難不成,還有柺子來我們青樓騙丫頭?”綿綿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寬慰說:“你別胡思亂想,那鬼丫頭機靈,不會有事兒。”心中七上八下,只道再聰明伶俐又如何,刀劍無眼,萬一正好碰上這些東西,6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應付得過來。
雪萍決定跟家丁一起去後山尋人,綿綿勸不住,只好由着她去。等雪萍一走,就有了彬兒的消息,綿綿不問她去了哪裡,只是笑盈盈地誇她體貼,懂得照顧妹妹,而後將彬兒擁入自己懷裡,靜靜的抱着。
聞着彬兒身上淡淡的迷迭香,綿綿已有了答案。
去前廳櫃檯上取藥是真,不過,彬兒還去過另一個地方。
————————
夏侯天桓僵着身子,已經堅持了兩個時辰沒有動彈,蕭瀟的腦袋枕着他未受傷的肩膀睡得深沉。若是他知道懷裡這具6歲丫頭的身子裡裝了顆可攻可守的心,估計倒貼千百兩銀子,他都不肯。
“像是有人尋你來了……”遙遙傳來陣陣狗吠與人聲,像是山下有一隊人找上山了。
蕭瀟睡夢中口水一直氾濫,夏侯墊在她下巴的那塊帕子已經溼透。
“十五弟今年不過兩歲,他都沒你這麼多口水……”夏侯無奈地嘆息一句,擁着這個睡相極差的口水丫頭,他竟覺得肩上的傷口還不如頭疼。
他試着抽出那塊帕子,碰着她滾燙的脖子,手指立即勾了起來。
“嗯?”夏侯練過武,底子好,這種不痛不癢的山風吹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不過這個肉嘟嘟的口水丫頭才6歲,手不能提,背不能扛,經受不住山中邪風,太正常了。
夏侯天桓錦衣玉食慣了,不懂得照顧人,眼見着懷裡的小人兒體溫漸漸升高,他擡擡手,指尖覆上她乾燥的雙脣。
“命大,你就跟我一起活着出去。”
夏侯鬆開了環抱着蕭瀟的手,讓她背靠着樹幹,又扯了些枯草遮起粉紅衣裳。他準備去找水源,現下精力快要耗盡,腹中空無一物。蕭瀟的衣服顯眼,深山半夜容易遭野獸襲擊,他只得草草處理了一下。
“大哥……”蕭瀟是活活熱醒的,就在夏侯抱着她往樹旁靠過去時,已經緩過神,她在黑夜中瞪着烏溜溜的小眼珠,控訴着夏侯無異於殺人的行爲,“你是想滅口,還是要把我喂狼?”
“你這麼瘦……”夏侯怔了怔,收回腳步,扭頭看着地上蠕動的人影。蕭瀟凌遲的目光他看不清,只知道語氣不善。
蕭瀟摸摸自己長肉的胳膊、小腿,再次確認自己沒瘦,細細回味了一遍夏侯的話,狐疑道:“那幫女人都說我胖,你非說我瘦,我哪兒瘦了?沒胸還是沒屁股?”
夏侯一咂舌,他萬萬沒想到蕭瀟會擡頭挺胸,迎上前幾步,咄咄逼人說着不知羞的話。
“不愧是青樓裡的丫頭……”
尼瑪啊,是說蕭瀟學了青樓裡打情罵俏,不知廉恥嗎?
蕭瀟毫不客氣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力道不大,卻痛的夏侯向後退了一步。
“你媽纔是青樓的,你妹也是青樓的,你全家都是青樓的!”蕭瀟隨口就頂了回去,稚嫩的聲音在空山中蕩起陣陣迴音。這年代的人肯定沒聽過這樣有才的排比句。
“你再說一遍。”夏侯不是聾子。
蕭瀟渾身哆嗦了一下,雙臂緊抱,縮着身體。高燒加冷風,這滋味確實不好受。
夏侯天桓身份尊貴,母親、妹妹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貴胄,哪裡允許被人罵了窯姐?不過十數年的聖賢書沒白讀,他鎮定情緒,暗示自己不要和一個丫頭一般見識。
夏侯天桓抿着嘴沉思片刻,忽然好笑地拉過蕭瀟的小手,轉而言他:“臥月樓何時多了你這麼伶牙俐齒的丫頭,我竟然不知道。”
“你莫非還是我們樓裡的常客?”蕭瀟鼻子一酸,厭惡地抽回手,無奈夏侯攥得緊,反倒被他順勢帶入了懷裡。
“照理說,能說會道的,多半會被花姨娘挑去操練琴棋書畫,能歌善舞的女子更有望掛牌子。”夏侯編着話刺激丫頭,他瞧着蕭瀟站得穩,明白自己的話還沒說絕,又稍稍加了根刺,補充道,“該不是長得醜,被關在內苑不準見客吧?”
“我靠!”蕭瀟怒得直跺腳,這麼殘忍的事實,哪兒能讓人白說。
夏侯沒聽出這句臭罵,以爲是她從青樓裡學來的新鮮嘆詞。他並不是臥月樓的常客,甚至,這次還是他第一次來。
山下尋人的火把越聚越多,蕭瀟剛纔激起的迴音,把人引向這裡。
夏侯側過臉,問她:“你不怕我?”他強行把人擄到荒山,丫頭沒理由不感到恐懼。
“我從來不把快死的人放眼裡……死人我都敢拿刀。”蕭瀟上過一學期的護理專業課,手底下實打實都是屍體,除了那股藥水味噁心,她解剖結束照樣吃得下漢堡。
夏侯看不清蕭瀟的臉,只從語氣上聽出幾分嚴肅,聽她說敢拿刀的瞬間,心中一冷,可憐起來。但轉念又覺得不信,他這般年紀大了,執劍十年,平日護身,還從未殺過人。
“你當真殺過人?”
“沒有。”
“哦……”夏侯一副“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俯視着眼前的丫頭。
“我剖屍的。”蕭瀟十分鎮定。她夜視能力一流,看出夏侯一臉狐疑轉爲了嘲笑。
夏侯面上僵住,似乎這個夜晚驟然降了溫。他喉頭一滑,竟想吐。不過他還顧着面子,不能被口出狂言的丫頭壓制,深吸一口氣,忍下了那陣翻江倒海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