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儀式上激流暗涌,夏侯天桓斂去眼中的譏笑,揮袖轉身,大踏步離去。就算成爲九五之尊有再多的身不由己,一代帝王的驕傲不容許所有的事超出掌控!
場下凌嵐視線緊跟上去,直到大殿廊外的轉角再也看不清了,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語道:“都封了不錯的位份!”
遠在封賞儀式之外的小小院落,麻雀雖小麻雀俱全,不大的院子裡綠蔭花開,幽香浮華,疾風穿過重重宮亭廊牆來到這個雅緻的院子,輕柔乖巧,拂面清風配上天清氣朗的日子,不由叫人陶陶然。
投下綠蔭的樹下襬着幾張椅子,蕭瀟墊了被褥枕頭躺下去,曬曬太陽吹吹風的習慣竟也從太子府帶到了宮裡頭。
可惜今日她要自己一個瀟灑了,精靈古怪的小環撮合着落月、水木去看封賞儀式了,院子裡就剩下獨一個的蕭瀟。
鬱結的心情無法忽視,蕭瀟嘆了口氣,握起拳重重砸在自己心口,恨鐵不成鋼地嘟囔道:“蕭瀟啊蕭瀟!那是什麼人,你喜歡得起嗎?別自作多情好不好?!”
樹下的人陷入糾結猶豫,樹上另一個人也傷心低落。鴻顏藏身樹梢密林處,靜靜陪着樹下的人,心中苦澀不是滋味:從小守到大的人兒,終是飛了嗎?
蕭瀟發呆到落月幾個回來,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正午時分的光斑星星點點落在蕭瀟身上,炙熱也不覺。
“你怎麼大中午的曬太陽?”落月驚異。
水木、小環兩個有點身手的力氣大,將曬得蔫蔫的蕭瀟搗鼓到屋裡面,又是清茶又是羽扇,緊張得以爲蕭瀟中暑了。
可是這天氣……夏天還沒到吧?!
蕭瀟好不容易緩過來,心裡一委屈就發狠地想,這個時候鴻顏怎麼就不出現了?神出鬼沒的找人都沒處找!
折騰了一道。落月幾個安穩地坐下,喝着茶水講起上午的封賞儀式,小環咯咯地笑,將宮裡女人的波濤暗涌誇大了講,從各有千秋的妝容服飾,說到各領風騷的表情眼神,就聽落月噗嗤一笑:“勤妃這次可鬱悶了!”
水木悶笑。
小環咯咯咯笑得好不活潑,接過話頭:“儀式開始之前宮裡人都說勤妃這次贏定了什麼的,將勤妃捧得天上有地下無,說的話呀可是漂亮得很。今日吃了癟,那表情——封賞儀式上不要太精彩啊!”
“小點聲兒,仔細你的腦袋!”落月輕拍小環。及時提醒。
小環卻笑得更歡了,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回去之後,勤妃還不定怎麼黑臉說什麼黑話呢!”
水木人老實,雖然也高興,但是嘴笨不會說話。說得少,多數時間只含笑聽着小環侃侃而談。
落月也是掩着嘴在一旁笑,偶爾搭腔又是一番難抑笑意的前仰後合。
三個女人一臺戲,往日都是蕭瀟、落月、小環三個說得多,水木說得少,今日蕭瀟不出聲雖說有些出奇。但三個觀禮歸來的女人實在太多東西要吐槽,話題一來就不免將儀式上所有人都八卦了一番。
什麼秀女、夫人、美人,什麼妃子什麼品級。蕭瀟在一旁有一下沒一下地聽着,往日伶俐的一張嘴,此時像蚌殼一樣——撬都撬不開。
鴻顏,夏侯天桓。
夏侯天桓,鴻顏。
兩個名字在腦海反反覆覆出現。蕭瀟心中煩躁不堪,呼吸急促地猛灌一口熱茶。隨即又猛地吐出來哈着舌頭,以掌扇風,手上的茶碗就難免要倒在身上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三道視線聚集過來,聊得正歡的落月三人疑惑着,忙掏出帕子給蕭瀟身上暈染了大片茶漬的衣裳,又擦掉下巴的茶水,等蕭瀟嘴裡涼快些後,催着人趕緊進房裡換衣服。
這天氣一冷一熱,晝夜溫差極大,不注意點可要染上風寒。
事後證明,落月幾人的擔憂是正確的。
後宮新格局形成,以三妃爲首的後宮佳麗分成三個大勢力和小股零散戶。
勤妃是秦香蓮,佔據着一宮之主的地位。追隨着夏侯天桓,從太子府後宅到皇宮大院,沒有了宮飛燕的阻擋,她秦香蓮就是最有資格獨佔鰲頭的那個!
可是……眼下這些資歷輕輕秀女,她們憑什麼也敢跟她同級?!
秦香蓮常感覺前路一片明亮,好似她心心念唸的陛下就在路的盡頭深情凝望着,但在後宮的日子太好過,讓她差點忽略了——來自秀女的威脅。
因爲是太子府帶出來的舊人,在後宮各人心中有些積威,積威做得好的一些人便圍繞在秦香蓮身周。
秦香蓮看着眼下一羣太子府出來的舊人,多是些封賞儀式上沒升沒降的東西,美人自動忽略掉,連一些原來和她同品級的夫人,此時在秦香蓮眼裡也是沒用的廢物。
那些擢升了品級的大多叛離了秦香蓮,不是去了兩個秀女那邊,就是想自立門戶。
哼!秦香蓮一聲冷哼,瞧瞧,不消幾日,那些自立門戶妄想獨大的東西都會跌到泥裡!別以爲自立門戶那麼容易,即便她不出手,也自會有人收拾!
還有那些牆頭草,去了倆個秀女那邊的,等着瞧,她秦香蓮不會放過的,還有那兩個可惡的秀女,一定是練了什麼迷魂術,還沒侍寢呢,就將陛下勾得封了妃子,呸,不要臉的狐狸精!
“這是臣妾文火燉了兩個時辰的清補涼湯水,特意帶來給娘娘品嚐的。”說話的是秦香蓮身邊一個提了品級的夫人,此時也不說秦香蓮火氣大,倒是顯得巧言令色。
秦香蓮看了眼面前的燉盅,捏着瓷勺攪拌兩下,看見裡頭翻滾出幾片厚實的補品佳餚,便心情緩和起來,笑道:“成色不錯,口感亦上佳……”她身邊倒也有些忠心的,提了品級還肯留下的,便欣慰自己還算有幾分眼力。
“娘娘既然喜歡,下次我定多孝敬您一些。”那人急忙湊上前來討好。
甭管那兩個秀女如何蒙受恩寵,她秦香蓮畢竟代表着太子府後院的原班人馬,難道陛下還真的會越過她去,將那些秀女擡舉到她頭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