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8 16:23:02 字數:2044
小刀從花姨娘處出來,到軒園正廳來探蕭瀟,剛好看到屁股紅紅的蕭瀟被人擡了出去。他飛奔過去,卻被人攔住。
“哼,狗仗人勢。”這話,罵得自然是綿綿。
小刀一路繃着臉,跨進正廳,微仰着頭,怒視着那個手執甘蔗的女子。
“她很好,你放心。”綿綿當然知道小刀是來興師問罪的。
小刀聽到這話,連忙竄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一陣沉默後,鬆開手,狐疑地看着那根帶着血跡的甘蔗。
“我猜,你和姨娘已經說了許多好話。”綿綿不以爲然地撫平衣襟。
她也發覺今天小刀看起來有些細小的變化。從不打扮的少年,一旦拿起眉筆、粉撲、胭脂蔻,多半是會顛覆他平時在衆人心中的形象。
“與你無關。”小刀嘟嘴低聲道。
雖然有蕭瀟這位名師做榜樣,但小刀還沒修煉到子彈打不穿臉皮的程度。被綿綿一提花姨娘,小刀就有些奈不住性子,怒色爬上臉膛,眉頭緊蹙,生怕別人嘲笑了他。
年少時候的小倌,其實很看重尊嚴。
尤其是愛哭的小刀。
“小刀長大了,知道照顧蕭瀟了。”綿綿點頭讚道。
“我向來十分照顧幼小的弟弟妹妹,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如今做這些說辭,是想來討好我麼?”小刀不是吃素的,嘴上厲害不輸於綿綿。
綿綿皺着眉頭,抿嘴不語。
“我的事,不用你管。”小刀說到這裡,他稍稍提高聲音說了一句我先回房了,就腳下匆匆飛快地走了。一個跟他過來的家丁半晌才反應過來,慌忙追了上去。
綿綿只是笑笑,看着發過一通脾氣的小刀跑開,長舒一口氣。
綿綿拆下甘蔗上抱着的布條,力道恰到好處。
這甘蔗送上去,沈老媽子能討好花姨娘,自己也圖個威風,在一衆婢女裡高出一截兒。
關鍵是,她還賣了蕭瀟一個人情。
她本是心高氣傲的女子,根本不屑與雪萍等人共事。因爲和蕭瀟一樣倒黴,被拐子騙來青樓,心裡已經十分委屈。她想成爲前廳賣藝不賣身的當紅姑娘,接着這步登雲梯,早早嫁了官宦人家,才能再去尋父母兄弟。
就爲了一家團聚,她苦心籌謀。
蕭瀟在內苑瞎鬧騰,白天是出籠鳥,晚上是燈下書蟲。蕭瀟書法雖然不好,字醜,但寫出來的詩詞根本不像出自6歲孩童之筆。綿綿自幼熟讀詩書,端着知書達理的架子,對蕭瀟隨手寫下的題帕三絕卻十分敬佩。
蕭瀟要是知道自己盜版林黛玉寫的詩,被綿綿看上,日後又不幸成了邀功的棋子,她寧可捱滿15下甘蔗,也不幹這賠本買賣。
偏偏,蕭瀟不知道。
綿綿並沒有直接接近蕭瀟,而是和雪萍交好。畢竟,她這個年紀總圍着6歲蕭瀟,是容易讓人起疑的。
綿綿沒有小刀劃入籌謀的局裡,因爲小倌和姑娘是兩條道。
綿綿起初僅當蕭瀟有些詩書的慧根,但今天她的忽然出現,讓綿綿覺得自己抓住了一根飛天索。
夏侯天明昨夜披在蕭瀟肩上的披風,是皇家的花色。絡腮鬍子扛着蕭瀟回到軒園時,這件披風也留給了她。綿綿最先發現蕭瀟,她沒有聲張。
蕭瀟睡夢中還惦記着“銀票”“夏侯”“肉肉”等詞語,綿綿不明白其中含義,但堅持認爲蕭瀟和皇族的人有一定程度的聯繫。
“綿綿,花姨娘叫你過去一趟。”正當綿綿握着甘蔗發呆的功夫,沈老媽子扭着肥臀進了院子,她先打量着怔怔出神的綿綿,又走近了些,推了推她的胳膊肘。
綿綿收斂了孤傲的神色,迎上來,討好道:“勞煩沈媽媽親自跑來告訴我,真叫人過意不去。”
沈老媽子笑的合不攏嘴:“多虧你,我也不用受罰。綿綿,以後要是飛上枝頭做鳳凰,可不要忘了沈媽媽喲~”她挽着綿綿的嫩手,又讚了一番白淨。
綿綿跨出屋子前,十分不放心地回頭瞥了一眼屋裡東面櫃子頂上的小包袱。
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被沈老媽子發現。
……………………
到了午膳的時辰,照理,花姨娘的起居室內只剩下於她和貼身丫頭鸚鵡,另外有一個老邁的家丁在旁邊布膳。由於花姨娘在外數月,今天第一次回來,屋裡一時堵了許多人,大家幾乎商量好似地,挑這會兒吃飯的功夫來回話。
“讓前廳管事王伯先來回話,其他的,緩緩。”花姨娘手中碧玉念珠微微一揚,退去了大半人。
王伯從一衆下人堆裡擠到前頭,翻開賬簿第一頁,正要讀。
“賬簿放下,我自己會看。”花姨娘已經換了身碧色的衣裳,仰在美人榻上,把玩着一隻玉鐲子。她斜視了屋外伸脖子的幾個婆子一眼,心中煩悶,慵懶道,“誰在外邊?”
鸚鵡領會花姨娘的意思,幾步快速踱至門外,居高臨下,朗聲說:“你們是聾了嗎?讓你們晚些來稟告,沒聽見麼!”
臺階下的幾個主事婆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極不情願地散了。
“我不在這幾個月,坊裡有什麼新鮮事兒麼。”花姨娘擡頭看着王伯。
“長樂、敬琪兩位姑娘從良,小人已經差人稟報過姨娘。”王伯從頭到尾細細思量了一通,坊裡能稱上大事的,不多,還有一件,“鄭公公上月又到坊裡查看了庫房。”
“他哪兒來的鑰匙。”花姨娘記得這個沒根兒的丈夫跟自己哭過窮,說丟了鑰匙。這下,怎麼又拿着鑰匙開庫房了?
“只是清點了一下庫房,沒拿出一件東西。”王伯是花姨娘安排進臥月樓當差的,他站在這一邊,吃得是花姨娘賞的飯。
花姨娘四棟非懂的點點頭。
王伯靜候了一會兒,看花姨娘沒什麼別的吩咐,就放下賬簿準備要走。
“宮裡,是不是有人在查……”花姨娘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招呼王伯走近幾步,她扭頭向鸚鵡遞了一個眼色,“去外面候着。”
在花姨娘身邊捶腿揉肩的鸚鵡立即住了手,轉身退下,知趣的掩上門,在屋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