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寒山滿意離開。
回到自家莊園以後,看着因爲雲欣穎的不告而別,頹廢惶恐的犬子,瞬間勃然大怒。
都說虎父無犬子,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沒出息的窩囊廢。
看看人家林少俠,同爲17歲少年,相差怎如此之大?
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可同日而語。
“阿辰,把他給我鎖進地下室,林少俠一日不離省城,就一日不許放出來。”
魏寒山冷着臉,將在八極武館受到的氣,全撒在斯文少年魏博文身上。
他也是堂堂一位大商賈,跺跺腳,省城會地震的人物,居然要在兩個小輩面前扮豬、陪笑,何其委屈,何其屈辱?
不好好收拾一下這個總是不聽勸誡,給他惹禍的犬子,怎麼能行?
怒氣上涌,魏寒山全然不顧被中年管家阿辰捏着後頸,像抓一條小狗一樣往地下室拖去的魏博文如何大喊大叫,冷冷下令:“餓他個三天三夜!看看他還敢不敢用下半身思考!”
“不要啊父親,我錯了,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魏博文發出慘絕人寰的叫嚷。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魏寒山不爲所動,冷冷看着魏博文被拖進地下室。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養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是時候接回來了。
八極武館,省城分館。
石師兄在魏寒山離開半個多小時以後,還沒從“巫魅”組織創立者是胡素琦一事中走出,呆呆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
母胎單身三十年,好不容易開竅,有了喜歡的心上人。
結果,心上人居然一心想着對付他師父,想把他師父製成傀儡,這是何等的我屮!
林克沒有出聲安慰,勸解。
這種事,只能自己想,自己走出來。
“師兄,我今晚有些事要外出一趟,可能不在武館歇息了。”
陪師兄坐了半個多小時,盡到做師弟的義務,林克說了一聲,便起身離開會客廳。
回到臥室,坐在書桌之前,林克激活留在雲欣穎身上的印記,遠程延時監控。
蓮心舫是江上畫舫,卻不止一艘船,而是由七八艘船共同組成。
雲欣穎所處之船,正是整個蓮心舫中最高端、最奢靡的銷金窟,蝕骨地。
此時此刻,雲欣穎做男子打扮,左擁右抱,身陷粉紅柔軟之中。
這般作派倒不是雲欣穎心大,不把來自林克的威脅放在眼裡,而是不想露餡。
往日裡,雲欣穎每次來蓮心舫,都是如此行事,如今當然不能表現出反常。
她還想着借“巫魅”組織設在蓮心舫的據點,保護自己呢。
可不敢露出馬腳,被“巫魅”組織其他成員瞧出端倪。
忽地,雲欣穎飲酒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瞬。
她突然覺得,有人在隔着很遠,冷漠注視着她。
“你們都下去吧。”
放下酒杯,雲欣穎拍了拍手,將千嬌百媚的幾名女伎趕出了房間,然後啓動房間裡的隔音設施。
“拜見巫主!”
雲欣穎跪倒在地,行了大禮,莊重參拜。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巍峨高山一般的壓力無聲無息落在雲欣穎身上,壓得她癱倒在地,壓得她渾身瑟瑟發抖。
噗的一聲。
雲欣穎吐出一口淤血,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然而她卻爲此感到歡喜。
這意味着巫主已經降下了懲罰。
懸在頭頂的利劍之所以令人恐懼,是因爲不知它何時會落下。
“你可知罪?”
威嚴的聲音彷彿從無窮高遠之處,傳入雲欣穎耳中。
嚇得雲欣穎一個激靈,趕緊頂着龐大威壓,惶恐應道:“屬下知罪。”
“知罪?罪在何處?”
“屬下……屬下不該擅自行事。”
雲欣穎此刻哪還不知,自己私自變動組織計劃,伏擊林克一事已經暴露。
就是不知道,巫主有沒有發現她透露了組織情報的事情。
“哼!還不老實!”
隨着一聲冷哼,怒火降臨。
彷彿有一張無形的巨掌,從天而降,重重打在雲欣穎後背。
咔嚓咔嚓的聲音接連響起。
卻是雲欣穎渾身的骨頭和房間的木地板,一同碎裂,斷成好幾截。
遭此重創,雲欣穎連吐血的力氣都沒有了。
劇痛更是令她短暫失聲。
嘴巴張開老大,卻無法發出痛呼,以宣泄痛苦。
“廢物!”
不知身在何處的巫主冷冷吐出一個詞,降臨於畫舫房間中的意志很快退去。
透過印記,全程旁觀這一幕的林克,立即察覺到自己施在雲欣穎身上的印記被破去。
甚至還有一股力量,於虛空之中循着印記,想要追溯源頭。
“呵呵。”
林克笑了一聲,及時斬斷自己與那枚精神力印記之間的一切聯繫。
他沒有嘗試追索那股力量,反向追蹤。
這位雲欣穎口中的“巫主”,十有八九就是胡督軍的二女兒,胡素琦了。
如果魏寒山給出的消息爲真的話。
想要驗證這一點,也很簡單。
林克擡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尚早,離入夜還有好幾個時辰,不急於一時。
撇開那些雜事,林克再一次將注意力拉回到“構裝”體系上。
他想着,是否能在人仙武道武者身上,植入“構裝”,以此來提升武者的實力。
世界不同,規則不同。
以往設計的那些單件、套裝,都不適合此世。
林克需要按照此世的運行規則,設計“構裝”的單件和套裝。
等等,運行規則,規則,運行。
這兩個詞像是一道火花,瞬間在林克腦海中點燃了一場名爲“靈感迸發”的大腦。
大道源流,殊途同歸。
此世人仙武道,氣力、凝真、歸一、洞虛四境,傳說中還有第五境“見神”。
在“靈感迸發”的狀態下,林克被封鎖的記憶又喚醒了部分,並且……
將一級巫師與氣力境武者對應起來,二級巫師與凝真境武者對應起來,三級巫師與歸一境武者對應起來,
最爲重要的是,將洞虛境與四級巫師,也就是四級賢者,對應起來。
所謂“洞虛”,其實就是參悟規則,與世界意志共鳴!
“不對!”林克又猛地想到了一點。
人仙武道與巫師,或許境界可以對應,但是實力上還是有所不同。
武者僅有戰力,而無創造力。
巫師各方面更加均衡,甚至更加深入,因而無論是戰力,還是創造力,都比人仙武道武者更強。
林克卻沒就這一點深入思考。
因爲這是細枝末節,不甚重要。
現在讓林克更爲在意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嘗試單獨完善“構裝”體系,嘗試給人仙武道武者植入“構裝”,一是探究“洞虛”是否確實就是參悟世界的運行規則。
定好目標,林克不再費神思考。
今晚還有要事,養神以待。
時間轉瞬即逝。
深夜。
天公作美,今夜無星無月。
“當真是個好兆頭啊。”
一身夜行衣的林克徹底融入夜色之中,跟在沒打招呼,悄悄潛出武館的大師兄身後。
按照大師兄的性格,林克早就推斷出石師兄今晚會夜探深閨,探究一下,自己心上人到底是不是“巫魅”組織的創始人。
“嘖……”
看着大師兄哪也不顧,徑直奔向胡素琦單獨居住的別院,林克不禁嘬了一下牙花。
大師兄對胡素琦的行蹤掌握得很清楚嘛。
也不知這位胡二小姐究竟有怎樣的魅力,能讓大師兄如此上心。
師兄弟倆一前一後,一路潛行,避開了所有視線,成功潛入到了胡二小姐別院附近。
甫一抵達,林克就發現了許多肉眼不可見,人仙武道武者直覺很難發現,需要動用超強精神力才能召出的預警設置。
林克沒有現身提醒大師兄的想法。
或許這麼想顯得有些冷血無情,但是林克的最佳選擇,真的是讓大師兄先去探路。
胡二小姐這號人物,在林克的情報體系裡,可是以琴棋書畫聞名的大家閨秀。
從來沒有將胡二小姐與江湖,或者更準確地說,與帷幕之下的暗江湖聯繫起來的情報。
林克對胡二小姐,並不瞭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林克可不會在完全不瞭解胡二小姐的情況下,貿然直面對方。
萬一陰溝裡翻車了,那多划不來。
“大師兄,辛苦你啦。”
嘴角噙着笑意,林克停留在別院預警防線之外,以今天下午重新優化的監視秘法,遠程關注大師兄的動靜。
至於大師兄的人生安全,林克並不擔心。
再怎麼說,大師兄都是歸一境前期的人仙武道強者,不可能會被一個謀算師父李書文卻不敢親自出面的胡二小姐秒殺。
而且,胡二小姐會不會對大師兄動手,還是未知數呢。
暫時先觀望一下好了。
石師兄順利地繞開了別院明面上的警戒,從外院直入內院,再直奔胡二小姐起居的閨房。
站在窗外,石師兄停下了推窗而入的動作,神情複雜地繞到門外,輕輕叩響門扉。
“誰?”
房間裡傳出一道婉轉好聽的女聲。
“是我。”
石師兄沉聲迴應,心情頗爲沉重。
“石館長?”
女聲先是驚疑,然後慍怒,“石館長深夜不告而來,有何要事,需要用如此小人行徑?夜深了,就算石館長有天大的事,也請明天按照禮節,正式來訪。石館長,請回吧,免得你我再見尷尬!”
石師兄不爲所動,掌心勁力微吐,震開門栓,走進胡二小姐閨房。
裡面已經打開了電燈。
素面朝天的胡二小姐穿着輕薄半透的睡裙,坐在牀榻邊上,滿臉惱怒地等着走進房間的石師兄。
似嗔還怒的風情,白得晃眼的峰巒,讓石師兄下意識扭開視線。
無論哪個場合,只要見到胡素琦,石師兄總是放不開手腳。
一個平日裡以性情豪爽著稱的漢子,總是不自主地扭捏起來。
“咳!”
石師兄輕咳一聲,“你把衣服穿好。”
“喲!”
胡素琦翻了個白眼,“石館長敢夜闖女子閨房,卻不敢正眼看人,這到底是小人,還是君子?”
“我找你有正事。”
石師兄咬了下後槽牙,強迫自己扭正腦袋,直視胡素琦的雙眼,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巫魅’組織的創始人?‘巫魅’組織試圖通過我七師妹李思思,針對我師父李書文的計劃,是不是出自你的手?”
胡素琦聽到石師兄這麼一說,臉上的表情立即變了。
她輕擡纖手,掛在衣架上的衣裳自動飛了過去。
穿好衣裳,胡素琦走向石師兄,認真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創建了‘巫魅’組織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石師兄沒有後退,只是用出真氣,止住胡素琦不斷靠近的身子。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胡素琦雙眼微眯,無形無質的念力涌出,瞬間破開石師兄的真氣,再往前走了幾步。
“你回答我的問題!”
石師兄豎起右掌,強大的氣場領域釋放出來,直欲將房間裡的一切凍結。
“你回答我的問題!”
胡素琦雙手翻飛結印,快速施展出一個不知名的術法,在極短的時間內進入類似於“不在五行中”的狀態,繞開石師兄晉入歸一境領悟的氣場領域,再進一大步。
兩人此時已經靠得非常近。
胡素琦只要稍微挺一挺胸膛,兩人就會發生極爲親密的接觸。
石師兄臉色居然微微紅潤起來,着實難評。
沉默片刻,強忍着收回右掌的本能衝動,胡師兄正色說道:“你到底是不是‘巫魅’組織的創始人?你有沒有制定針對我師父的計劃?”
“唉!”
胡素琦深深地嘆了口氣,雙眼坦然與石師兄對視,嚴肅會到,“我確實創建了‘巫魅’這個組織,但我本意只是探究與復原古巫術法知識,沒想到殘缺的古巫術會影響修行之人的心智,以致於‘巫魅’組織中很多人,都墮入了邪道。我早就與‘巫魅’組織劃清界限了,並不清楚,他們在打你師父的主意。”
“你保證?”
“我保證!”
“希望你沒有騙我。”
石師兄沉默許久,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轉身之時,石師兄心中暗道,如果你騙了我,八師弟會對你做什麼,我絕不會阻攔。
胡素琦沒有挽留石師兄,靜靜站在原地。
片刻後,林克的身影悄然出現,打了聲招呼:
“你好,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