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必之聽了勞桑心和南華兩人在霍府的經歷,三人不由得對望一眼,心中都是疑惑萬分:霍府那個暗器高手究竟是誰呢?
幾人雖然都是久歷江湖的老手,但對於這種動腦筋的事,還有有些力不從心。若是夜未央在此,定會想起那似曾相識的銀針,不正是水連環曾經插在青璃夫人體內的嗎?
勞桑心已摘下面巾,月色下,她眼神暗淡,容顏失色,彷彿被抽乾了血液,盡顯蒼白。冉必之望着她,不禁有些擔心,“你的毒,能剋制嗎?”
勞桑心道:“不知道是什麼毒,路上南華已經喂他的血給我喝了,還是不見起效。看來,霍府那人並不是恐嚇我們。”
冉必之看向南華,見他手臂上的確有一條血口,道:“他既然沒中毒,那他的血應該能解百毒纔對。難道,是因爲你喝的太少了?”
“啊?”南華一驚,“冉大哥,你的意思是還要在我身上割條口子?”
方纔在路上,勞桑心見他沒中毒,一時欣喜,竟不顧他的意願,直接拿劍在他胳膊上劃了條口子,然後抓起他的胳膊就吸,活像一隻惡鬼。
一想到這裡,南華不禁感到一陣惡寒。他自然不明白,勞桑心的求生能力,比任何人都強,爲了活下去,她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都能牢牢抓住。
勞桑心見南華一臉的委屈,忽覺得有些歉意,對冉必之道:“他剛纔已經被我嚇的不輕了,還是算了。也許,他的血,對我的毒根本就沒有用。”
南華畢竟還是個孩子,縱然有一身的本領,卻還是很怕疼啊!他連看冉必之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怯意。
冉必之不禁笑了,一拍南華的肩膀,“怕什麼?跟你開玩笑呢。”
“這種時候還開玩笑。你那邊怎麼回事?”勞桑心突然變了臉色,問道。
冉必之將方纔在客棧的經過簡單講了,勞桑心聽完後,皺眉道:“那個小孟,你確定他不會武功?”
冉必之心裡也有些不肯定,“看起來似乎是不會武功……不過,最後關頭被人打斷了。有人救了他。”擡眼看向勞桑心,“你們一路過來,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嗎?”
“沒有看到……這麼說,客棧也另有高人?”聽了冉必之的話,勞桑心忽然覺得頭好痛,如果領主在這裡就好了。她不禁又問道:“領主什麼時候來?”
冉必之搖頭道:“我們還是甭指望他了,近期估計來不了了。”
“怎麼呢?”
“領主的腿受傷了,堂主不讓他出門。”南華道。
勞桑心一愣,印象中,領主似乎很少受傷,“堂主是爲他着想而已。既然如此,我們的事,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冉必之和南華的臉色有些怪異,卻也沒有說什麼。其實,南華想表達的意思是,堂主因爲不讓領主出門,所以打傷了他,而勞桑心卻理解成了堂主對領主的關心。
對於這兩位主子的事,冉必之幾人都是看在眼裡,藏在心中,雖然疑惑,卻從不敢問。他們始終猜不透這兩人的關係,似友非友,似親非親,有時像敵人般互不相讓,有時卻又彷彿誰也離不開誰。
幾人初進糊塗堂時,江才情還是喜怒無常的,似孩子般任性,常常莫名地對他們發脾氣,幾乎人人懼怕。那時,也只有夜未央敢護着他們,指着江才情的鼻子說他的不是,雖然也會招來江才情對他的不滿。
神女說,每個人在世上,都有一位屬於自己的剋星,而江才情的剋星,非夜未央莫屬。二人殘陽柳下笑談,共算江湖,自此命運交織,彼此不能分離。
十年前的江才情,心智不全,喜怒無常,還有些自閉。夜未央的出現,改變了他的命運,將他從一個人人不敢靠近的怪人,變成了今日這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糊塗堂堂主。正因如此,纔會讓江才情對夜未央特別的依賴,他對夜未央的重視,遠遠超過了一切。甚至構造了一座牢籠,將他緊緊地捆在身邊,深怕一不小心溜走,不再助他達成剷除天魔教的願望。
冉必之心想,這大概就是“若鏟糊塗堂,先滅夜未央”的由來吧。他一直認爲,江才情的這種依賴症,是一種比較嚴重的病。而且,自從莫邪大會回來後,堂主似乎犯病更嚴重了,這段時間,更加依賴領主了。此次孟傳心的事件,就足以證明一切。江才情惱怒之下,在夜未央腿上補了一掌,以至於夜未央到現在,連糊塗堂的大門都出不了。
“天都呢?”冉必之的思緒被勞桑心的話拉了回來。
“應該還在跟南無詩纏鬥。”冉必之似乎現在纔想起來自己的戰友。
勞桑心盯着他看了會,沒有說什麼,而是運功通過傀儡蟲感應莫天都的狀況。
此時,莫天都正與南無詩打的激烈。二人的功夫本就不相上下,好幾百個回合了,始終打成平手。南無詩因許久未見孟傳情,心中擔憂,便漸漸落了下風。一招不慎,莫天都手中的劍就刺到了她的胸前。
“天都,不可!”勞桑心在莫天都劍刺出去的那一刻,急忙憑意念阻止,“南無詩現在還不能死,立刻撤回來。”
帶着命令的語氣,飄到了莫天都的耳邊,他終是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看也不看面色蒼白的南無詩,收劍,破窗,離開了飛龍引。
“老大!”南華急忙扶住勞桑心。剛剛那一運功,毒素立刻流遍全身,頓感無力。
“她的毒,得想辦法解。”冉必之緩緩開口,道:“南華,你輕功最好,就和天都先回糊塗堂,將這裡的情況告訴領主,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我留下來照顧她,想辦法弄到解藥。”
當即,南華和莫天都離去。冉必之送勞桑心回到客棧,之後就夜探霍府去偷解藥。
冉必之替勞桑心尋取解藥,甚是大膽。
他帶着那把顯眼的大刀,裝也不換,臉也不蒙,就那樣直接潛進了霍府。憑着自身的本事,他躲過了無數巡夜的護院,每間房都仔細找過了,卻始終無所獲。最後,他潛進了霍嫣華的房間。
霍嫣華因爲還想着方纔發生的事,躺在牀上並未閤眼。察覺有人進來了,她急忙閉眼假裝睡熟。
冉必之在她房間翻騰了片刻,最終泄氣地準備離開。霍嫣華突然坐了起來:“你是在找解藥嗎?”
冉必之一愣,“是你?”他進房間時,因爲隔着紗帳,並未看清牀上的人。此時霍嫣華挑開紗帳,赤足站在牀邊,含笑看着他。
“你是來找解藥的?那今晚的兩個刺客和你是同夥?中毒的是誰?”霍嫣華睜眼瞧見了那把明晃晃的陌陽刀,就知道來者爲何人。一來確信對方不會拿她怎麼樣,二來,她很想知道中毒的是不是她心中想的那個人,便不再裝下去。
冉必之道:“找什麼解藥?”霍嫣華的精明他是見識過的,所以他只能裝傻防着她。
霍嫣華看着他,道:“你無需防我,以你的本事,我叫再多的人也拿不住你。但是,如果我不告訴你解藥在何處,你是死也找不到的。所以,你不如敞開心扉,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們各得所需,如何?”
“這樣啊!”冉必之想了想,突然道:“如果我劫持你了,不知道你府中的高人會不會交出解藥?”說完人影一閃,刀以架在霍嫣華的脖子上。
“冉必之,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的話嗎?”霍嫣華毫不驚慌,冷靜道:“在請保鏢前,一定要查清對方的身份。這個教訓,我記住了。可你,今天好像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你甚至連我府中的高人是誰都不知道,又如何確定,她一定會顧及我的性命呢?這一局,你可賭得起?”
霍嫣華的話,讓冉必之啞口無言,他愣了半晌,道:“你說的沒錯,我賭不起。但是,我一定要拿到解藥。”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幫你拿到解藥。”
“哦?”冉必之有些驚訝地看着她,“你有什麼條件?”第一次見面時,這個女人就告訴他,她從不做無本的買賣。
“我想見未央公子一面。”霍嫣華秋波暗轉,眼神陳懇。
冉必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個女人,竟然也迷上了領主,如此,她以後是福是禍就很難說了。
他豁然收刀,悠然道:“這個,我可幫不了你。”他可不敢給領主招麻煩。
“爲什麼?難道你不想得到解藥?”霍嫣華疑惑。
“我自有辦法。”冉必之聳聳肩,瀟灑地出了門。
冉必之的辦法就是,繼續找。於是,他很幸運地找到了水連環居住的客房。當然,迎接他的還是那素手連環的銀針。冉必之連續躲開了無數的暗器,最後用霸氣的陌陽刀震倒了施展暗器的水連環。
點亮燭火,雙方都愣住了。冉必之望着被他震倒在地的水連環,一時懵了,原來所謂的霍府高人,竟然就是神醫。這可有些棘手了,這個神醫也不是好對付的人啊,在糊塗堂那段時間,連領主對她都有些頭痛。她能輕易將解藥交出來嗎?
水連環站起身,冷笑道:“可算是明白了,剛纔那兩人就是勞桑心和南華吧!夜未央他又有什麼陰謀?”
冉必之想來想去,只能用刀指着她:“把解藥給我。”
“休想!”水連環扭頭,似乎是撒氣一般,“除非我死。”
冉必之拿刀的手,不知怎地,竟有些顫抖。他最終還是空手回到了飛龍引客棧。
“那個女人,殺又殺不得,軟硬都不吃,想要拿到解藥,可能比登天還難。”勞桑心的房間裡,二人商量着對策。
“你怎麼讓她給發現了?也太不小心了!”勞桑心始終不忘正事。
冉必之無語。小心?幹嘛要怕別人知道?江湖中人誰不知道,他冉必之行事,向來光明正大,哪怕是做賊行兇,也從不僞裝掩飾。正因爲如此,他才成爲人人喊打的江湖魔頭。
當年他被江湖中人集體圍攻,奄奄一息時爲夜未央所救。重生後的他,卻毫不知收斂,依然光明正大地殺人行兇。只是因爲功夫高了,江湖中人都怕了他,才任他逍遙到現在。他是糊塗堂裡唯一的明殺,因此不需要掩飾。
“既然還有三天的時間,我們就先等等。看看南華他們有沒有辦法。”冉必之提議。
勞桑心想起身上的皮膚顏色,就覺得很不安,急忙催冉必之出去:“就這麼決定了。你今晚先出去將就一下,明天就住進來,到時再見機行事。”
冉必之感覺她有些奇怪,卻也沒有說什麼,默默離開了。
勞桑心揪着衣襟,手在顫抖,只覺得心裡異常煩躁,當即坐在牀上,施展“化心”定住心神。
如此,過了有半炷香的時間,勞桑心突覺心口一陣疼痛。似有烈火燃燒一般,侵蝕着她的骨頭,她急忙解開衣服查看。這一看,頓時讓她氣血翻涌,只見她胸前原本白淨的肌膚,赫然變成了紫色。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她咬牙暗道:必須儘快拿到解藥!
這時,忽聽屋外傳來動靜,勞桑心急忙吹滅了蠟燭,和衣躺在牀上。南無詩的聲音隨後從門外傳來,“桑心,你沒事吧?”
勞桑心沒有回答,南無詩隨後又道:“我知道你沒睡,方纔房裡的燈可還亮着呢。”
“你有事?”勞桑心冷笑回答。
南無詩緩緩道:“我只是關心一下你們。”她頓了頓,又道:“方纔客棧來了一批黑衣人,不知有何企圖。我怕你們受傷。”這人和莫天都是一夥的,這麼晚還沒有睡,莫不是她也襲擊了小孟?
“我沒事。”勞桑心冷哼一聲,心道:假惺惺!
“沒事就好。”南無詩不再說什麼,扭頭離開了。她其實是找不到孟傳情,來此探探口風罷了。看樣子,小孟並不在她這裡。那他究竟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