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爲什麼你還沒有反應?”韓知處等不及了。他的藥效已經發作,雙目赤紅狂熱,滿臉通紅,呼吸急促,身體散發出慾望的氣息。然而躺在牀上的兩人卻依然氣色如常。
鄢商慈也許是因爲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她的臉色異常蒼白,沒有受到藥物的影響。而令人奇怪的是,勞桑心一直是清醒的,居然也不受影響。
她一直閉着眼睛,聽到韓知處的話,睜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但隨即,她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因爲韓知處當着她的面脫掉了上衣,從未看過男子身體的她有些害羞。她無法別過頭去,只能再次閉上了眼睛。
韓知處哪裡知道勞桑心身懷“化心”與“忘本”兩種至高無上的心法。“化心”能夠使人定心、靜心,區區春毒又哪裡能與之抗衡。他以爲是自己點了勞桑心穴道的緣故,就替她解了穴。
穴道一解,勞桑心眼睛驀然睜開,欲襲擊韓知處。韓知處反應更快,一個俯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勞桑心動彈不得,滿臉通紅地瞪着韓知處,怒罵道:“你這畜生,放開我!”
韓知處欣賞着她美麗的面容,道:“你的定力真叫人佩服,我來幫你一把,讓你嚐嚐醉仙欲死的滋味……”說完就將魔爪伸向了勞桑心的腰際。
“如果我還能活着,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勞桑心無法反抗,只能在心底立下這樣一個誓言。然而念頭剛剛閃過,就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她心神一變,立即大喝道:“殘陽劍,護主!”
剛剛進洞的莊伏樓聽到了勞桑心的聲音,握着殘陽劍的手一鬆,殘陽劍“咻”的一聲就竄到了勞桑心身邊。
韓知處解開了勞桑心的腰帶後,整個人突然往後翻去,殘陽劍已傷了他那隻魔爪。勞桑心握着殘陽劍緩緩坐起,警惕地看着韓知處。儘管兵器在手,她還是無法與其抗衡。她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經此一折騰,更加的吃不消了,握劍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莊伏樓一走進洞中,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生來就不曾接觸過這類藥物的他,並不知道春毒是何物,更不會知道它的特性。作爲武者,超高的警覺性讓他提氣運了一下功,見功力發揮自如,他也就不再留意。
見了眼前一幕,再笨的人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莊伏樓見韓知處又如野獸般撲向勞桑心,瀝血劍立即出鞘刺向他。興許是對勞桑心太過專注,韓知處並沒有來得及躲閃這一劍,左臂立馬被劃出一道傷口,鮮血直流。而莊伏樓手中的瀝血劍依然銀光閃閃,不沾一滴血。
殺人見血,卻從不沾血,這是殘陽瀝血的習性,江湖人都知道。
韓知處赤紅的雙眼瞪着莊伏樓,怒道:“姓莊的!你敢壞我好事!”
莊伏樓見到韓知處並不怎麼驚訝,淡淡道:“早就覺得你有些不正常了,今日就破了你這魔功,以防將來爲禍江湖。”
韓知處早已運起滅絕神功,已練至九重境界的他,此時如同一隻狂野的魔獸,身體都不自覺的長大了幾分。
勞桑心見識比莊伏樓多廣,見此連忙叫道:“莊伏樓,你小心!這是滅絕神功,金剛不壞,功力勝常人數倍,被他打中,必定粉身碎骨。”
莊伏樓已然與韓知處鬥了起來,幾個回合下來,他發現真如勞桑心所說那般,鋒利如瀝血劍也無法刺穿他的身體。眼見對方一掌襲來,他急忙躲開,問道:“你可懂破解之法?”
勞桑心沒有說話,皺眉思索起來。
莊伏樓不敢靠韓知處太近,知道瀝血劍根本就傷不了他,便決意用劍氣耗其精力——越是這樣靠邪惡途徑練成的魔功,越是容易消耗精力。殘陽瀝血終極劍招威力驚人,劍氣也不可小覷,凌厲當數萬劍之首。
瀝血劍運轉如飛,一道道劍氣直擊韓知處,很快由劍氣組成的一張劍網就將其包圍。趁此機會,莊伏樓運起全部功力朝他揮出一掌。韓知處被擊中,身體撞在了洞壁之上,洞壁立即破開了一個大洞。
莊伏樓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這同時,他卻覺得身體異常燥熱,胸口似乎有一股悶氣,讓他的呼吸不覺的粗了幾分。就這一剎那的功夫,韓知處已站起了身,他沒有受傷,精力似乎更甚先前,連忙朝莊伏樓揮出一掌。
莊伏樓受春毒影響,此時已有些意亂情迷,精神恍惚,聽到勞桑心大叫“小心!”他才清醒過來。急忙將瀝血劍橫於胸前,組成一個氣場抵擋韓知處那雄厚的一掌。
滅絕神掌威力驚人,莊伏樓的氣場雖未被破,卻被逼得直往後退,眼看就要退到洞壁邊緣,他急忙棄劍旋身躲開。瀝血劍隨那雄厚的勁氣撞在了洞壁之上,洞壁又破開一個大洞,瀝血劍卻完好無損地立在洞中。
莊伏樓沒有喘息的機會,韓知處又朝他連揮三掌,不敢硬接這雄厚的掌力,他只能靠輕功不停的躲閃,掌力擊到的地方皆生出一個大洞。
莊伏樓和勞桑心皆是急切萬分,這洞雖然很大,但若再多出幾個洞,整個地方都會坍塌,到時他們只能同歸於盡了。這也正是莊伏樓不敢用驚魂一殺的原因。
莊伏樓躲了韓知處的六掌,第七掌襲來時,孟傳情及時趕到了。
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掌,讓所有人大感吃驚。他接這一掌時身體紋絲不動,一股淡藍色氣圈形成半圓擋在自己和莊伏樓身前。滅絕神掌擊在氣圈之上,功力相當,相互抵消,掌力散了,氣圈也消了。
韓知處又擊來一掌,孟傳情用同樣的方法抵消。
如此反反覆覆極爲消耗內力,孟傳情只得欺近韓知處的身前,與他打起了近身戰。
莊伏樓拾起瀝血劍,朝左臂一劃,一股血射了出來,讓他暫時清醒過來。不多時,孟傳情退到了他的身邊,問道:“莊兄,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是在打銅人。”
“他練的魔功,金剛不壞。”話未說完,一條火龍已襲向兩人。兩人急忙運功一起抵擋。
“金剛不壞?”孟傳情邊運功邊道:“難道你的瀝血劍也拿他無轍?”
莊伏樓道:“他的功力太深厚了,周身形成一股氣場,瀝血劍根本就無法靠近他。”說完,雙掌向前一推,加重了力道。此時雙方比拼的是內力,誰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測,便會丟失性命。但這兩人比拼的同時還可以如此輕鬆地聊天,着實不凡。
孟傳情雙手也加重了幾分力道,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內力遲早被他消耗殆盡。莊兄,不如我們一同出手,我耗他內力,你藉機用瀝血劍破他真氣,雙管齊下,如何?”
“好主意。”莊伏樓點頭稱讚,猛然撤掌,將瀝血劍注滿內力,向前一擲,瀝血劍如流星般疾速刺向韓知處。
韓知處與孟傳情比拼內力,削弱了自身的力量,也無法分神應付這突來的一劍,瀝血劍穿透他周身的真氣,正好插在腰腹之間。令人驚奇的是,瀝血劍竟然還是無法穿透韓知處的身體,而是剛剛碰到他的衣衫就莫名地反彈了回來。
莊伏樓不可思議地接住瀝血劍,道:“還是不行,他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簡直與神人無異,如何得破?”
勞桑心一直在旁觀戰,聽了莊伏樓的話,插口道:“滅絕神功靠吸收女子的功力而不斷提升,他有如此成就,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眼神裡透着一絲嘲諷,似乎在爲那些替韓知處作嫁的女子感到悲哀。
孟傳情有些憂心了,這樣不停的比拼內力極爲消耗體力,他已經漸感吃力了。更重要的是,這樣大幅度的消耗內力和體力居然還是無法制服韓知處。深知放走韓知處有什麼後果,他不敢輕言放棄,道:“再來!殘陽瀝血一起出手,再厲害的武功也有弱點,我就不信他真的成神了。”
莊伏樓接過勞桑心手中的殘陽劍,道:“說的沒錯,聽說當年別應天滅灸泠門時,不費吹灰之力就放倒了兩個門主,而這兩個門主的滅絕神功都已達到了十重境界。可見他們並未成神。”
“別應天?灸泠門?”勞桑心聽了莊伏樓的話,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些畫面,“好像領主曾經跟我分析過這件事。”
夜未央博學多才,江湖見聞極廣,而且他很喜歡研究各們各派的絕學。糊塗堂有一間若大的藏書閣,裡面的書籍大多都是江湖絕版。抱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想法,他會將自己的武學心得和各門各派絕學弱點、或者是某些作戰經歷分析與他的這些屬下們聽。其中,別應天剷除兩大邪派——灸泠門和秘血宮的事蹟,還被重點分析過。
他曾經這樣分析過:“滅絕神功是天下間最強硬的武功,可以說除了天魔神功,沒有任何武功能正面與它抗衡。但是別應天只花了半柱香的時間就殺了灸泠門的兩位門主,而這兩位門主的滅絕神功都已練至十重境界。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其實,天下間的任何武功都是相生相剋的,碰到強硬的武功,如果你不能比他更強硬,便反其道而行,以柔克剛,而且必須是極柔。天下萬物,唯心最柔,所以攻心才爲上策。別應天正是用了攻心之術才能夠成功地殲滅灸泠門。”
“攻心又分爲多種,可用言語激怒、可用至愛感化、可令其分心,亦可令其心生絕望,然而最高明的攻心之術卻不是這些。因爲有時你對這些人並不是很瞭解,所以攻心並不能起到多大作用。”
“天下間最高明的攻心之法,便是能夠懾服人心的心法。除了天魔神功是以防禦爲主之外,主攻的心法江湖上共有四家。首當其衝的便是雪花神教的黯然銷魂,這種心法精神力極強,一旦施展,可與動物通言,甚至能夠通過意念控制周身物體的飛行,控制人心更是不再話下。江湖中人對於別應天的出身來歷毫不知曉,其實從灸泠門事件中便可猜出一二。若要控制兩個絕頂高手,只有黯然銷魂這種高級別的心法才能辦到,所以我猜測,別應天極有可能是師出靈淵閣。”
“秘血宮的懾心術。這種心法專門攻心,它可以通過音律增強功力、擴大攻擊範圍,但是精神力卻沒有黯然銷魂那麼強大,對於意志力極其堅定的人還是無法控制。”
“滄浪島的芳魂依依。它雖不能攻心,卻可使人產生幻覺,與攻心無二。這種心法有個缺陷,就是施展者只能靜心運功,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最後便是我的化心和忘本心法。兩者結合,可令一個絕頂高手忘卻塵埃,卻極其消耗內力。若是分開,單施忘本,不會消耗太多內力,卻只能對付一般的人,對於絕世高手來說,也只能讓腦海空白片刻……”
“片刻就足夠了……”勞桑心心中暗喜。
從莊伏樓問她可有破解之法時,她就開始在腦海中搜尋有關滅絕神功的一切。興許是太過焦急,又或者是她的腦袋裡裝了太多的東西,夜未央曾經給她講解過關於滅絕神功的破解之法,她竟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聽莊伏樓說別應天和灸泠門時,她纔想起夜未央給自己講解的那一幕。
化心和忘本結合,她還沒有那個能力,自己也只不過才得了領主四成真傳,更何況她現在的內力只剩三成。若單施忘本的話,她還是可以做到的,雖然以她目前的功力只能讓韓知處的腦袋空白片刻,但是這就足夠了。
只要把握好時機,片刻的時間絕對可以讓韓知處死的很慘!因爲,孟傳情雄厚的一掌,莊伏樓手中的殘陽瀝血,幾乎在同一時間打向韓知處。而韓知處早已運功撐起了一道防護罩。
“本姑娘說過,如果我還能活着,定要你不得好死!忘本!”勞桑心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在一掌雙劍即將抵達韓知處的防護罩時,緊盯着韓知處,運起了忘本心法。
韓知處被忘本攻擊,神念一閃,護罩晃動了一下。只此瞬間,一掌雙劍已穿過防護罩。雄厚的掌力打在他的胸膛之上,震碎胸骨和心脈;雙劍一左一右從肚子穿過,釘在他身後的壁上。
受此重擊的韓知處跪倒在地,肚子上的兩個血洞鮮血狂涌。他張了張口,連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就那樣一命嗚呼了。
孟傳情和莊伏樓看着韓知處慢慢倒地,反而愣住了。勞桑心因爲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施展忘本,身體早已透支,暈倒了在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