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莊大廳內,三方人馬相對而立。
“呵……”夜未央輕笑一聲,率先開口,道:“孟傳心的事,與我們何干?約我們來此,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水連環瞥了一眼夜未央,心中極度不舒服。自打知道江湖中那一系列的屠殺都是夜未央嫁禍於落花的,她心中就不由得有些恨意,氣惱他太過卑鄙,對其卻又無可奈何。覺得他應該被千刀萬剮,卻又覺得這人若就這樣死去未免過於可惜。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水連環頗爲無奈。所以,一看見夜未央,她就想撇過頭去,恨不得當做沒看見。她可忘不掉夜未央在舞獅臺上折磨落花的情形。這纔過去沒多久的恩恩怨怨她記得是一清二楚,可落花卻毫不在意,依舊大度地與此人合作。爲了落花,她只得先忍忍了。
雖極不情願與夜未央說話,但水連環還是不得不佩服他那股聰明勁,這可能也正是她覺得此人死去會有些可惜的原因了。話既然挑明瞭,那就直接說,水連環不再拐彎抹角,對夜未央道:“沒錯,是爲了我們共同的利益。”
夜未央挑眉一笑,等着水連環繼續說下去。
水連環緩緩道:“孟傳心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之前替她診治過,是中毒而致,且用藥不當,導致中毒加深。原本,她若就那樣不動干戈地生活着,或許還能活個三五年。但兩個月多前,她使用了內力,導致毒素流遍全身。兩種毒物在她體內相互剋制,所以並沒有立即死去,卻也因此昏迷不醒。如今,若要救醒她,必須尋找能夠同時剋制這兩種毒物的藥引。這世間能同時解此二毒的,唯有地靈花。它是一切地生毒物的剋星。”
鄢商慈問道:“這麼說,只要我們找到地靈花,就可以救醒姐姐了?”
“話是如此,不過……”水連環頓了頓,看向落花,想起了來此之前,落花同她說的話。
“此次冒險與夜未央合作,難保要揭開自己的傷疤,以夜未央的才智,必會對我這身傷有所懷疑,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水連環問:“要怎麼做?”
落花想了想,問:“猛一看我這傷疤,你會覺得這是什麼導致的?”
水連環道:“你這傷疤,遠看似乎是被火所燒,但若靠近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發現是被毒所傷。”
落花又道:“當日在舞獅臺,幾乎沒有人細看,所以他們很難斷定我是被毒所傷。那麼,我們不妨誤導一下。”
水連環好奇,問道:“如何誤導?”
“火。”落花道:“姐姐是被毒所傷,那就讓所有人認爲,我是被火所傷。如此,便不會有人懷疑我和姐姐之間的聯繫。”他想了想,又道:“說到火的話,剛好有那麼一場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大火,在那場大火裡死裡逃生,幾乎算得上合理了。”
想到這裡,水連環便開口道:“落花的情況,你們在舞獅臺已經見過了。大火留下的傷疤,很難治癒,他也需要一些珍貴的藥引來恢復容顏。”
聽到這裡,衆人都將目光投向了落花,想起舞獅臺上那一幕,那容顏,的確讓人不忍直視。
這時,聽夜未央問道:“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大火,竟然讓閣下這等高手無所遁形。”他說完,一雙探究的神情細細盯着落花。
落花卻是冷哼一聲,沒有回話,倒是水連環白了夜未央一眼,冷嘲道:“不是你放的嗎?”一句話帶過,不用說太多,解釋越多,越惹人懷疑。
這話果真嗆得夜未央無話可說,頓時閉口不言。
水連環見夜未央不再懷疑,便接着道:“落花所需要的藥引,要比孟小姐需要的更難尋找,所以,約諸位來此,就是想與大家一起合作,找齊所有藥引。救治孟小姐,同時也救治落花。”
說到這裡,夜未央有些好奇了,問道:“說了半天,似乎還是跟我們沒有絲毫關係。我爲何要跟你們合作?”
水連環搖頭,道:“不,我豈會不知你夜未央從不做無本的生意?找你來合作,自然是對你有益處的。”又對衆人緩緩道:“落花的臉,已成……這般模樣,想要完全復原,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女子應當知道,這世間有一種東西長期塗抹臉上,可保青春,讓肌膚光滑亮麗。你們知道是什麼嗎?”她看向在場的一衆女子。
衆女皆沒有反應過來,唯有桑幼憂開口道:“珍珠粉。”
“你果然很懂。”水連環緩緩道:“沒錯,就是珍珠粉。上好的珍珠粉,是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不過這個東西太過昂貴,一般的女子根本就買不起。可是你們卻不知道,還有一樣東西,是集上等珍珠的精華淬鍊而成,它比一般的珍珠更優質,效果勝普通珍珠的百倍。”
衆女子皆好奇,異口同聲地問道:“是什麼?”
水連環啓脣輕吐,“四大神珠。”
此話一出口,衆人皆有些吃驚,連始終帶着笑意的夜未央都微微變色。
水連環看向夜未央,笑道:“現在,你該知道要約你來此的目的了吧?集齊四大神珠,想必你比誰都迫切,不是嗎?”
夜未央輕笑一聲,道:“看來,你知道很多。”
“沒錯。”水連環道:“四大神珠是武林至寶,將它們聚在一起,不僅可以加深功力,還可以讓失去武功的人恢復武功。我想,在場之人,沒有人比你夜未央更想恢復武功了。”
她盯着夜未央,緩緩開口,“曾經的你,處在神壇,整個江湖上,幾乎少有對手,武功被廢之後,一落千丈。沒有武功的你,在這江湖上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自己也明白。難道就不想恢復昔日的風采?”
水連環的這些話,句句直戳夜未央的心,致其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定在那裡,靜靜地思考水連環的話,似是已有些心動。
同樣被這些話吸引的,還有江才情和兩個屬下。這三人可早就期盼着夜未央能夠恢復武功。自從夜未央失去武功後,處處受制於人,幾次死裡逃生,讓這一幫圍在他身後的人膽戰心驚。如今,有這機會,他們比誰都期待。
冉必之見夜未央無動於衷,便上前相勸,“領主……”
夜未央一個手勢攔住他要說的話,看向水連環,問道:“我想知道,集齊四大神珠,當如何治療落花?”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水連環道:“集齊四大神珠之後,肯定是先恢復你的武功,待你用完,我們會將四大神珠研磨成粉,塗抹於落花的傷口之上,不出數月,他便可恢復。如此一來,你們雙方都得償所願,何樂而不爲?”
夜未央淺淺一笑,問道:“這生意咋一看確實挺划算的,不過,我想不明白你們爲何要找我合作?是想要幫手還是?”
落花許久沒有說話,此時緩緩開口道:“尋藥之旅,困難重重,自然需要強勁的幫手。你的這幾個屬下,實力斐然,雖然跟錯了主子,卻也可以一用。”
夜未央打趣道:“如果是需要幫手的話,我可以把小白賣給你們。”話一說完,就感覺江才情投過來的噴火眼神,早已習慣的他,自覺地無視掉。
“不需要。”落花有些嫌棄江才情,冷聲道:“我需要的是會思考的幫手,不是一臺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他頓了頓,毒舌地道:“當然,對於只會思考,卻不會打架,連殺人機器也不如的人,我也是不稀罕的。”
夜未央有些生氣,上前一步,冷哼一聲,問道:“怎麼,你想打架嗎?”看着這傢伙他就來氣。本是敵人,卻拉着臉合作,好處再多,也有些不情不願。
鄢商慈生怕這兩人在武林莊打了起來,急忙喝住夜未央,“夜未央!這裡是武林莊,別忘了你的承諾。”
夜未央扭頭看向鄢商慈,淡淡道:“我自然不會忘記。”心想,鄢商慈真是高明,邪帝傳人的身份竟然隱藏了這麼久還沒被人發現。
落花對夜未央的挑釁毫不在意,卻在聽了鄢商慈的話後有些意外。商慈與夜未央竟然有聯繫?夜未央究竟承諾了她什麼?正想着,聽孟傳聞問道:“所以,我們要找四大神珠和地靈花嗎?”
水連環搖頭道:“我們要找的是四珠三草,除了四大神珠之外,還有天誅草,地靈花,三生果,此爲三草。四大神珠研磨成粉,便是世間最好的美容藥。但是乾粉卻無法直接塗抹在傷口之上,需要配合三生果的果汁攪拌,纔可發揮靈效。天誅草乃癒合止疼之物,爲落花所用,在珠粉除疤的過程中,會撕扯肌肉,疼痛難忍,所以必須用天誅草止疼。”
鄢商慈聽後,問道:“這麼說來,除了地靈花,其他的姐姐都用不上了。那可否我們去找地靈花,你們兩方去尋找你們所需要的四大神珠。”她心裡十分清楚,找齊四大神珠有多麼的困難。如果孟傳心根本就不需要四大神珠的話,那他們武林莊又何須趟這渾水。
水連環道:“如果你們只是想孟小姐醒過來的話,那就只用地靈花就好。但若要她臉上的紅斑消失,卻非得用上珠粉不可。風淮自主給她塗的藥,已經不能再用了,所以,要想除斑,只能用珠粉,畢竟,地靈花只能解毒,無法除斑。”
桑引言一聽急了,道:“自然是全部都要醫好,她臉上決不能留斑。”
夜未央聽着,眉毛一挑,問武林莊衆人:“我可否去看一下孟小姐?”
孟傳聞對於江才情還是有些介懷的,畢竟是他導致傳心運功昏迷的,所以不太願意讓他們見孟傳心。他嘴裡沒好說出來,一旁的風淮卻指着江才情,開口道:“就是他害得白晴昏迷不醒的,豈能讓你們再去害她?”
“你是?”夜未央注意起面前這個不起眼的少年來。
風淮冷哼一聲,不願同他說話。
冉必之上前一步,在夜未央耳邊道:“他叫風淮,似乎就是他在崖底救了孟傳心。”
“哦?”夜未央摸着下巴,好奇問道:“孟小姐落崖可有八九個月了,這麼長時間來毫無音信,爲何會在除魔大會上現身?”扭頭看向落花,“難道,她也對你這個魔頭感興趣?”
夜未央的話,尖銳鋒利,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裡。話一出口,衆人皆扭頭看向落花。
這一問,讓原本就有些迷惑的風淮,腦海在那麼一瞬間似乎被打開了,他突然明白一直熒惑心頭的問題是什麼了?這個落花……他臉上的傷疤,竟然與白晴之前的傷疤一模一樣!
白晴在沒有塗抹他採的藥物之前,臉上的傷疤是很恐怖的,一塊一塊的看着頭皮都發麻。他在除魔大會上看到的落花,臉上傷疤是大面積的。所有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不敢再直視,他亦是如此。可是,現在再回想起來,當時白晴竟然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武林莊的人一直問他,還有沒有救過其他人。難道,這個落花就是跟白晴一起落崖的人?他跟小神醫是一起的,那小神醫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是因爲他?
想到這裡,風淮有些震驚,他盯着落花看着,似是想要看穿一切。可剛將目光投過去,便看到了水連環的臉。他忽然又想到了對方說過的話,便匆忙撇過頭去,當做不知情。
小神醫說過,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