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陰派。
鄢商慈教訓孟凡塵後,有些心煩意亂,無處可去的她只能回到這裡。因爲心底還有些介懷弒神打傷孟傳情的事,一直沒有與他說話,幾日來,就躲在密室裡不停地練功。
“唉!商慈,究竟怎樣你才能原諒我?”弒神嘆了口氣,暗自神傷。
“看來,你真的很心疼商慈。”商羽落經過大堂,對弒神道。
鄢商慈回到邪陰派之後,弒神安分了許多,脾氣也收斂了很多,這些改動,商羽落全都看在眼裡。一個平常弒殺暴躁的人,能爲一個人改變到這種程度,只能說,他對那個人真的是打心底裡呵護。
弒神畢竟是弒神,面對鄢商慈慈愛的一面,在商羽落身上,完全沒有體現出來。看見商羽落,頓時臉色一僵,冷聲道:“要你多管閒事!”
商羽落笑笑,不做聲。這時,一個弟子入內稟報:“掌門,外面有兩個人要求見您,飛花姐正在應付。”
“是誰?”商羽落意外,這麼多年來,敢來邪陰派的,都是直接開打挑事的,還有人這麼客氣?
那弟子道:“他自稱夜未央。”
商羽落淺笑,“是他?那我就去會會。”
夜未央和夏星辰站在邪陰派大門外,被飛花攔着不讓進。夜未央好說歹說,飛花就是不放行,耍無賴的他,猛然看向飛花身後,叫了一聲:“商掌門!”趁着飛花回頭的空隙就往裡衝,結果飛花眼明手快,還是將他給提了出來,遠遠地推開,口中不屑道:“弱雞。”
夜未央一個踉蹌,夏星辰急忙扶住他,捏着拳頭道:“我來打趴她!”
夜未央淡淡道:“我讓你行動了嗎?”
夏星辰道:“她罵你弱雞哎,你能忍下去,我可忍不下去了。”
夜未央看向越來越近的商羽落,道:“急什麼,正主這不是來了嗎?”
語氣一變,嬉笑道:“哎呀,商掌門,可喜可喜啊,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是越發的美麗端莊了。”
商羽落淡定地回覆:“是嗎?這麼長時間沒見,你的臉是越來越邪惡了。”
夜未央道:“既然這麼長時間沒見,商掌門何不請我進去坐坐?”
商羽落道:“剛剛死裡逃生,又來送死嗎?”夜未央經歷那場死劫,商羽落也是有所耳聞的,此時提及,可見心思。
夜未央笑道:“有勞商掌門掛心,我這禍害,可沒那麼容易死的,必定遺千年。”
商羽落凝神聽了片刻,道:“你這禍害,既然已經帶人埋伏了,何必假惺惺地求見?”
“哈哈,不愧是商掌門,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看來你的修爲也提升了不少啊!”夜未央毫不介意被拆穿。
“說吧,你究竟有什麼目的?”商羽落不再與他打笑臉,淡淡道。
夜未央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心態,正色道:“我只是想見一見弒神前輩而已。”
“見他?”商羽落想了想,道:“是因爲邪帝傳人的事?”見夜未央沒有否認,她一口回絕,“既然如此,我是不可能讓你見到弒神的,這麼多年來,邪陰派一直相安無事,不能因爲你的插手而攪得不得安寧。”
聽到這裡,夜未央就知道和談失敗了,決定實行計劃二,“我今天是一定要見到弒神的。”一個手勢打出,勞桑心、冉必之和農秋音三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商羽落臉色未變,只是見了農秋音之後,對夜未央道:“這麼好的丫頭,也被你收歸門下了嗎?”
夜未央不語,看着幾名屬下衝向了大門。
在幾名屬下的幫助下,夜未央和夏星辰順利地進入了邪陰派。雖不知弒神被困於何處,但兩人找他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不出一會兒就來到了大堂。
迎接夜未央的,是兩根撲面而來的鐵鏈,帶着勁氣強風,透着洶涌的殺氣,並伴隨着弒神冷冽的聲音:“什麼人!”
夜未央側頭躲開攻擊,鐵鏈直接襲向他身後兩米處的夏星辰。
夏星辰猛然擡起雙手,在眼前揮舞幾下,將無色引線組成一道巴掌般大小、密不透風的盾牌,以蘭花指捏住引線兩端,運足內力,抵擋住鐵鏈。引線堅不可摧,鐵鏈無法穿透它,但弒神融合在鐵鏈上的內力太過深厚,硬生生地將夏星辰逼退了好幾步。
弒神看不見引線,以爲夏星辰僅憑一身內力在阻擋,當下眼神一變,多了幾分敬意,讚道:“小小女子,內力倒不錯!”
見夏星辰咬牙苦苦支撐,雖然渾身發抖,但眼睛還瞪的像銅鈴一樣,這一臉不服輸的表情,又勾起了弒神的玩味,於是,他又拋出兩根鐵鏈。
弒神拋出的鐵鏈,每一根尖端都如錐刺般尖銳鋒利,一般的護體真氣根本就抵擋不住,更別說四根同時攻擊。可惜,此次他的對手是夏星辰。
只見夏星辰蘭花指翹,兩手拉開距離,線盾猛然張開,擴大了面積。此時,線盾不再緊密,而是張開了許多小孔,鐵鏈雖然擊在線盾之上,卻並未穿孔而過。而夏星辰卻被這一擊,直接逼退到了門口。
弒神看着夏星辰,欣賞着她咬牙切齒的表情,心中大感暢快。這時,一直默默地觀看兩人戰鬥的夜未央開口說話了,“前輩不必動怒,我二人並無惡意。”
弒神沒有鬆懈,扭頭看向夜未央,喝問道:“你是何人?”
夜未央謙謙有禮,道:“晚輩夜未央,專爲前輩而來。”說完,看了夏星辰一眼,示意她放手。
夏星辰雙手一抖,收回引線,弒神也收回了鐵鏈,道:“夜未央?沒聽說過你,你來有什麼目的?”
夜未央笑道:“我只是來和前輩做一筆交易而已。”
“什麼交易?”弒神有些好奇。明知自己是這般模樣,居然還肯做交易,這人,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他好奇,自己究竟還有什麼價值?
夜未央緩緩道:“用前輩的自由,交換貴派的秘密。”
弒神神色微變,怒目看着夜未央,似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然而,夜未央目光真誠,始終含笑,信心十足。
弒神盯着夜未央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我何曾說過我想要自由?”
夜未央笑道:“前輩沒有說過,但我知道,前輩您需要自由。被困在這裡數載,動彈不得,生不如死,若是尋常人,早就以死解脫了。但前輩卻還活着,既然活着,就一定會想要自由。”
弒神微微詫異,道:“就算你猜到了我的心思,又有何本事讓我自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未央,鄙夷道:“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子,也敢大言不慚。”
夜未央道:“大言不慚,是因爲我有資本。麾下方纔用來抵擋前輩攻擊的招式,是不是得以讓前輩另眼相看?以前輩之能,應該也看出來了,這並不是武功,而是一種高明的機關術,與困住前輩的機關術異曲同工。”
弒神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夏星辰,片刻後,問道:“你想換什麼?”
夜未央道:“我有兩個條件,其一,面見邪帝傳人,一睹其芳容。”
“其二呢?”弒神見夜未央沒有說下去,問道。
“至於第二個條件,不需前輩兌現,這個條件基於第一條,只要見到了邪帝傳人,我自會向她提出。”夜未央笑得神秘。
弒神想了想,道:“第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不過,你需得發下毒誓,絕不會將她的身份說出去。”
夜未央答的飛快、堅決:“我以祖宗十八代保證,絕對保密。”
見弒神同意交易,夜未央便對夏星辰使了個眼色。
夏星辰來到弒神面前,牽起他身上的鐵鏈看了看,忽然面露疑色,喃喃道:“好眼熟啊!”
夜未央聽見了夏星辰的話,神色一動,看向弒神,問道:“敢問前輩,是誰將你困在此處?”
弒神不願想起往事,閉上眼睛,沉痛道:“一個女人。”
夜未央猜測道:“這個女人,一定不會是商羽落。她入邪陰派不過兩年多,看前輩的樣子,似乎被困七八年了。前輩的修爲武功,已達宗師級別,一般人必然困不住,那麼,原因只有一個,這個人一定是前輩極爲信任的人,她突然出手,才讓前輩防不勝防。而且,此人並沒有取前輩的性命,想必與你並無仇恨,只是爲了某一個原因與前輩翻臉。我說的對嗎?”
弒神輕輕地嘆了口氣,顯然是默認了。
夜未央接着道:“據我所知,當年的邪帝有一個妻子,名叫聶湮訣……”
“聶湮訣?”夏星辰猛然回頭,看向夜未央,詫異道:“她是邪帝的妻子?”
夜未央挑眉,道:“你不要告訴我,聶湮訣用來困住前輩的機關術,是在你們千機閣學的。”
“她是我師姐,也是我聶姨。”夏星辰看着手中的鐵鏈,道:“難怪會覺得眼熟,這鏈之術,是師父親手傳給她的。”
夏星辰回憶起了那段往事。
“十四年前,我才五歲,聶湮訣帶着包袱投入我千機閣門下。那時,師父見她是個弱女子,本不打算收她的,她卻在千機閣門外整整跪了六個時辰。”
夏星辰忍不住好奇,來到聶湮訣身邊,問:“阿姨,你爲什麼要來學機關術呢?”
聶湮訣望着與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夏星辰,溫柔地道:“因爲,我要用它去救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她怎麼呢?”夏星辰眨巴着眼睛問。
聶湮訣道:“我的女兒,她正在受苦,我想解救她,想要她幸福地生活下去。”
夏星辰搖了搖頭,道:“阿姨,學習機關術很累的,我從出生就在這裡,懂事時起就被師傅逼着練眼力,都好幾年了,還沒有成就,師父是又打又罵的。你這麼弱,肯定受不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聶湮訣摸着夏星辰的頭,道:“你這麼小,就能熬得住苦,我又怎能輸給你呢?”
那一刻,小小的夏星辰從聶湮訣的眼裡看到了堅決。
第二天,千機子收下了聶湮訣。
“那時,師父問聶姨,想要學什麼機關術。聶姨說,她不想耽誤太久的時間,只學簡單卻能永久制敵的。千機閣最高明的機關術,就是我的無色引線,然而它卻需要花費數年的時間練眼力,去識別普通肉眼看不到的引線。這種機關,根本就不適合急於求成聶姨去練,於是,師父就將鏈之術傳給了聶姨。”
“聶姨雖然是個弱女子,卻是學習機關的好手。普通人用五年才能學會的鏈之術,她只用了兩年就練會了。功成那天,聶姨決定離開,我親自送她出了千機閣的大門。我問聶姨什麼時候回來。聶姨說,她回去帶自己的女兒過來,很快就可以見面。”
“只是沒想到,那一去,聶姨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夏星辰紅着眼睛,看向弒神,問道:“聶姨她如今在什麼地方?”
“你想見她?”弒神低頭看着供桌前的女子,問道。
夏星辰道:“是的,我想見她,聶姨在千機閣待了兩年,與我朝夕相處。她就像我的孃親一樣,處處照顧着我。我一直以爲,她帶着自己的女兒過上了幸福的日子。所以,離開千機閣後,一直沒有找過她,怕打擾她們的生活。如今,來到了這裡……我忍不住。”
弒神嘆了口氣,一盆冷水潑給了夏星辰,“你再也見不到她了,她已經死了。”
“怎麼會?”夏星辰一震,鬆開了手中的鐵鏈,道:“她明明困住了你,證明她成功了,那又怎麼會死呢?”
弒神道:“天意弄人啊!”
“所以,邪帝傳人就是聶湮訣的女兒?”沉默許久的夜未央問道。
弒神點頭,對夏星辰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嗎?怎麼還不動手。”
夏星辰平復心情,道:“此鐵鏈比我的引線還要結實,天下間任何的神兵利器也無法將它摧毀,所以,要將其折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她頓了頓,看着弒神,“除非,你的功力足夠的高深,高到可以震斷鐵鏈。”
夜未央接口道:“如果內力能夠震斷的話,他早就這麼做了。而且……連無比神劍都無法砍斷的鐵鏈,的確是寶貝,比你的無色引線可要高明很多。”
弒神微微一愣,看向夜未央,聽他道:“否則,商掌門早讓前輩脫困了,不是嗎?”
弒神冷哼一聲,算是默認。商羽落曾經也嘗試着幫他脫困,然而,鋒利如無比神劍,也只能切斷外圍的鐵鏈,對於從牆壁裡延伸出來緊纏在他身上的那部分,卻是無可奈何。
這時,夏星辰道:“鏈之術是一種比較毒辣的機關,因爲交織的時間太長,早已與他的脛骨同生。若是強行拆除機關,輕則經脈受損,全身癱瘓,重則性命不保,魂歸西天。你確定要讓我幫他解脫?”
夜未央道:“如今這種情況,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吧?你且放手一搏,不用顧慮太多。”
“哼……”弒神有些不滿,“你小子倒也心狠,竟然全不把我的命當一回事,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夜未央擺擺手,示意夏星辰動手,口中道:“前輩,威脅的話,還是等你解脫之後再說吧。”
夏星辰心中給自己打了一口氣,退後幾步,猛然揚手,數十根引線拋出,纏上鐵鏈。雙手不停舞動,操控引線,驅動鐵鏈,鐵鏈如小蛇一般圍繞着弒神全身涌動,緩緩鬆開。
“啊!”強烈的疼痛襲遍弒神全身,他忍不住這疼痛一聲驚呼,昏死過去。
片刻後,夏星辰收回引線,弒神隨之“撲通”一聲掉在地上,砸爛了供桌。牆上的鐵鏈也嘩啦嘩啦地掉落在弒神身旁,堆成了一堆,上面斑斑鏽跡和血跡格外分明。
夜未央蹲在弒神身旁,拾起地上的鐵鏈,對夏星辰道:“這寶貝不錯,帶回去換掉家裡的爛鏈子。”
“他還沒死吧?”夏星辰問。
“哪那麼容易死?”夜未央掐着弒神的人中,促使其醒過來。
弒神一睜眼就對上了夜未央的眼睛,只聽那人道:“該兌現我提的條件了。”
弒神緩了緩,道:“她在密室閉關,走廊的盡頭,機關你應該找得到。”
夜未央笑笑,回頭看夏星辰:“你照顧他一下,我去會一會邪帝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