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變故讓在場無數人震驚。
冉必之感覺有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專心療傷的江才情,恐被打擾,提着陌陽刀護在兩人身前。他剛走過去,一人忽然飛躍過來,在他身邊落定,臉色僵硬地問:“領主怎麼呢?”
來人正是剛從霍府趕來的勞桑心。
冉必之意外,“你怎麼來了?傷勢全好了?”
勞桑心微微點頭,掃了掃四周,冷聲道:“是誰傷了領主?”
“這個時候,你該擔心是眼前的問題。”冉必之看向農牧夫幾人,道:“領主說殺光天魔教的人,留農秋音一命,我們要動手嗎?”
勞桑心默唸劍心訣,喚出客棧裡的殘陽劍,將劍橫在手中,冷冷道:“當然要殺!”眼中泛着冷冽的光。
冉必之道:“都是傷兵,就讓我們一次性解決吧。”他率先揮刀朝秋雙心砍了過去。
農秋音傷勢較輕,見冉必之殺了過來,撿起軒轅劍擋着,口中道:“你爲什麼要殺我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之前,她與冉必之不打不相識,被夜未央帶回糊塗堂後,兩人也曾切磋過武功,算得上是非常熟的人了。
冉必之手腕微抖,讓陌陽刀避開軒轅劍,直接打向農秋音的胳膊,震掉了她手中的劍,勁氣忽出,將她逼退到一旁,口中道:“我不殺你。”趁機將刀揮向了秋雙心。秋雙心雖然受傷,身法卻依然輕靈,飄然躲開,退後幾丈。
冉必之嘴角微揚,身法再好,也抵不過陌陽刀的威力。手中運功,欲再次揮出,迎面卻刺來一劍,讓他微微錯愕,舉刀擋擊,道:“你這女人怎麼回事?人家剛剛還在偷襲你,你居然還幫着他們?”
商羽落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一較高下嗎?此時最適合不過了。”
在此同時,勞桑心舞劍刺向了農牧夫。農牧夫提起手中的劍與她對打了幾招後,發現已經受傷的自己,實力同她有些差別,如果硬拼的話,自己一定會死於她的劍下。他朝人羣中望了望,似乎除了商羽落沒人再幫他們了,那就只能拖延時間了。心底盤算好了,出招就靈活了許多,一味的躲閃,不讓自己與她正面相對。
水連環在一旁瞧着,暗暗着急:怎麼又打起來了?這兩個傢伙比江才情還不好對付啊!兩個領頭的在療傷,根本不指望他們會阻止。四處瞧了瞧,奇怪,這個時候,小孟怎麼不在?如果有他幫忙就好了。她四處找着孟傳情,卻瞧見武林莊幾人站在一塊,心裡一驚:他們也來了,難道是來帶小孟回去的?
水連環瞧着兩方人馬戰的激烈,心跟着七上八下的。正在這時,忽見一個人影在人羣中擠着看熱鬧,她心裡一喜,喚道:“師兄!”
莊伏樓也是剛剛從霍府趕過來,瞧見了水連環,走到她身邊,問道:“師妹,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水連環搖頭,道:“師兄,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有一個人曾經傳了我一門心法嗎?那個人就是商羽落,她已經連戰幾個回合了。你去幫幫她好嗎?”
莊伏樓看着場中的情況,有些不解,“之前農姑娘他們不是還要殺了她嗎?這會兒她怎麼還反幫着他們?”
水連環道:“我也不清楚這狀況,不過,我相信她。在場之人都對天魔教的人喊打喊殺,卻只有她一人護着他們,我想,這纔是真正的俠義吧。師兄,如果不是她的話,就不會有今日的我,所以我想幫她。”
莊伏樓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雖然被稱爲魔女,我卻在她身上感受不到邪惡,反而有一種非凡的氣質,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說完,拔出瀝血劍,也加入了場中,然而劍指的對象卻是與農牧夫打的火熱的勞桑心。
勞桑心瞧見阻擋自己的人,臉色一沉,道:“莊伏樓,你又來多管閒事!”
莊伏樓正色道:“你還是不要再殺人了。”
這方,冉必之與商羽落,勞桑心與莊伏樓四人兀自鬥着,彼此不相上下。商羽落因爲之前連戰幾場,與江才情的打鬥又耗費了她不少精力,中間也沒有休息。所以,此時與冉必之對戰,明顯比之前弱了幾分,二人刀劍相依,勉強打了個平手。
勞桑心和莊伏樓,身爲殘陽瀝血的劍主,武功本就旗鼓相當。兩人早就在盟主府打過一場硬架,雙方皆將終極劍招的招式發揮的淋漓盡致。衆人雖看着他們,卻根本就瞧不清楚他們的招式,只有陣陣寒光閃過,刺傷無數人的眼睛。此時,韓令風隱藏在人羣深處,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始終盯着兩人。
當所有人都在注意這四人打鬥時,南無詩卻將眼神瞟向另一側靜靜療傷的白夜二人,心想:這是個好機會,若是現在出手打斷他們,姓白的必然重傷,夜未央也必死無疑。除掉了他們兩個,天魔教就少了兩個勁敵,農兒也不會再整日被夜未央勾了魂。如此想着,她腳步輕盈,慢慢靠近兩人。
沒有人發現南無詩的舉動,農牧夫似乎明白她的意圖,一直安慰着農秋音,不讓她去看夜未央。
“農兒,你放心吧,有那個人在,會讓你的未央哥哥死嗎?你還是看看商羽落他們的打鬥,這樣對你的武功提升也是有幫助的。你瞧瞧,商羽落都能與那個人打上幾百招,你卻連百招都過不了,這樣,要如何把你的未央哥哥從那個人身邊帶走?”
農秋音點點頭,道:“爹爹說的沒錯,我一定要變得更強!”擡眼看向打鬥的四人,眼睛眨也不眨,將他們所展現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銘記在腦海之中。
她認真的態度,讓農牧夫甚是滿意,因爲農牧夫知道,女兒一旦露出這樣的神情,不出幾天,武功一定會有所長進。他扭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南無詩,只差幾步就靠近兩人了,到時只需一掌,就能結果了他們。
就在南無詩即將靠近白夜二人時,忽聽得身後飛龍引客棧裡傳來一陣聲響,似是地震一般。緊接着轟隆一聲,客棧的地面盡數裂開,最後向上衝起,爆裂開來,震得人耳鳴。一瞬間,客棧內塵土飛揚,亂物朝天。
所有人都被這種狀況驚到了,紛紛停下了動作看向客棧。只見在漫天塵土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走來。
“小孟?”南無詩離的最近,一眼看出了來人,心底無比驚訝。他怎麼出來了?
來的人正是孟傳情,他懷中抱着昏迷的夏星辰,腳步無聲,緩緩而來,一身白衣被塵土沾染漸漸變灰,卻難掩其卓然風采。南無詩隱約可見他眼中泛着淡淡的藍光,繼而又消失不見,取代的是一雙清冷的眼眸。
衆人瞧得驚訝,此時的孟傳情就像是地獄裡歸來的邪神,身上散發着強烈又異常的氣息,雖盡入他人眼底,卻又顯得不太真實,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他一步一步走向空地,忽擡頭看了衆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詭秘的笑容,慢慢蹲下身,將夏星辰放在地上。當衆人以爲他要起身的時候,他卻毫無預警地倒在了夏星辰身邊。
“傳情!”“二表哥!”鄢商慈和桑幼憂一聲驚呼,幾乎同時奔向孟傳情身邊。鄢商慈跑的飛快,衝到了最前面,扶起孟傳情,輕喚着他的名字。孟傳心和桑幼憂也圍在身邊,滿臉擔憂。
孟凡塵沒有去管孟傳情,轉臉看向無人問津的夏星辰,伸手探向她的脈搏,察覺了她的傷勢,轉身吩咐孟傳聞給她療傷。他心底有些疑惑,夏星辰分明是受了內傷,她究竟是怎麼傷的?她和傳情在一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等她醒來,必然要問個清楚。
孟傳情很快就醒了過來,見不少人都圍着他,心中不解:“怎麼呢?”揉了揉太陽穴,頭好痛,完全不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衆人面面相覷,鄢商慈卻問道:“傳情,你不記得了嗎?你剛剛……”她突然住口不語,這種情況好像以前也有過吧。
當初在海上,傳情趕走洛知心的時候,也曾暈倒過,醒來後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難道傳情又經過那樣的事了?想了想,她就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笑道:“你沒事就好。”
孟傳情看着鄢商慈,心底一酸,“商慈……”看了孟傳聞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孟傳聞也沒有多想,道:“大家都很擔心你,沒事就好了。”
孟傳情看向他身前的夏星辰,問道:“她怎麼樣了?”
孟凡塵卻在一旁反問道:“她是怎麼傷的?”
孟傳情凝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強行衝開穴道受的傷……”他只記得夏星辰強行衝開他點的穴道,用機關困住了自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方設法脫困,卻始終無法脫身。最後,他心底突生一股怨氣,身體裡的血液一陣翻涌,再之後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醒來之後,身邊就圍滿了人。
孟凡塵眼眸深沉,心中道:強行衝開穴道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他究竟在隱瞞我什麼?
孟傳情並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覺間再次使用了天魔神功,強烈的真氣隨着他的怒氣破體而出,硬生生地扯斷了纏身的鐵鏈。在這股真氣的衝擊下,地面承受不住力道而紛紛碎裂,夏星辰正是被他的真氣所傷。他在盛怒之下還不忘營救夏星辰,乃本性使然。與以往的狀況相同,因爲沒有心法調息,他會短暫性的暈倒,並且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事。
孟傳情被鄢商慈扶着站起身,這時纔看見場中之人各站一方,形勢有些複雜。除了圍在自己身邊的武林莊衆人,西側方向,江才情正給夜未央療着傷,對場中之事充耳不聞;南面,商羽落,冉必之,勞桑心,莊伏樓四個人兩兩相對,劍拔弩張;農秋音三人位於正中方向,眼神各自瞟向一方,顯然心中牽掛不一;在外圍,還有無數武林人士以各種各樣的表情看着場中之人。其中,竟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孟傳情仔細瞧着每一個人,心中大致算着他們的敵手和事情經過。看樣子,是夜未央因爲某些原因受了傷,他兩個屬下便替他奮戰殺敵,卻遭到了商姐姐的阻攔,莊兄想必是和商姐姐聯合在了一起。這四人的相鬥,應該是被自己的出現打斷了。他忽然扭頭,四處尋找着南無詩的身影,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密室裡脫身的,但自己的出現恐怕也是出乎南無詩的意料之外吧。
孟傳情扭身就看見了南無詩,她站在離夜未央不遠的地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是不解和擔憂。兩人對視片刻,各懷複雜的心思,場中也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安靜了許多。
正這時,忽聽勞桑心道:“孟傳情,你來的正好。領主說你與他做了交易,現在你就是我們一方的人,正好同我們一起對付天魔教吧。”
衆人訝異地看向孟傳情,卻見他一雙深沉的眼睛掃向農秋音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秋雙心身上。盯着秋雙心看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君子食言而肥,我自當盡力。”說完,他慢慢走向幾人,眼神變幻不定。
農秋音見孟傳情走了過來,心中驚訝:“小羊哥哥,你真的要殺我們嗎?爲什麼未央哥哥要殺我們,你也要殺我們?”對於這些人,她並沒有真正的恨意,只是不解。
孟傳情嘆了口氣,道:“農兒,對不起了。”說話間,雙手向前探出,欲先擒住農秋音。
見孟傳情已動手,勞桑心暗自鬆了一口氣,有這個人相助,勝算就大了許多。她和冉必之對望一眼,各自擋在商羽落和莊伏樓前面,阻止這二人前去相救農秋音幾人。四人二話不說,又纏鬥在了一起。
這方,孟傳情身法奇快,招式靈活,只是幾招就打退了農秋音。看出她身上有傷,孟傳情也沒有下重手,只是將她拋向自己身後,轉而去攻擊農牧夫。
農牧夫眼神一變,抵住孟傳情的手臂,低聲道:“小子!你在做什麼?”無詩如此護着你,你竟然轉過臉來對付她的家人,真是個白眼狼!
孟傳情卻輕笑道:“得罪了!”他手中用力,震退農牧夫,緊接着一腳踢向他的腹部,在農牧夫躲閃的同時,一個旋身轉向他的身後,對上了秋雙心。
秋雙心不認得孟傳情,見他無端地攻向自己,急忙用陰風煞掌反攻,強烈的掌風直逼孟傳情的面門。孟傳情仰面翻身,躲過這掌風,伸爪抓向秋雙心的肩膀,卻被對方側肩躲過。秋雙心清眸緊盯孟傳情的眼睛,趁此機會施展起攝心術。
孟傳情感覺心頭一震,似是有什麼欲控制他的腦海,忙禁閉眼睛,暗暗運功,防禦起來。
秋雙心大感意外,這個人居然不被攝心術影響?
見孟傳情依舊禁閉眼睛,似已出神,她擡掌就揮了過去。然而,心頭莫名的感覺,讓她在半路收手,她舉着手掌,看着孟傳情的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涼的感覺。
這孩子好像同鬱殊一般大,看着他,就彷彿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叫她如何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