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心應父親的安排,帶領兩個護衛在莊裡巡視,護衛武林莊的安全,防止有人鬧事。當她看到莊伏樓時,還是有些驚訝的。
莊伏樓站在一處迴廊裡,靜默不語,當孟傳心側身而過時,他開口問道:“孟姑娘,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師妹?”
孟傳心並沒有見過水連環,愣了一下,問:“誰?”
莊伏樓道,“她去了新娘的房間,已經很久了還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
孟傳心淡淡道:“她跟商慈很熟麼?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見她?”
“她曾經救過鄢姑娘。”莊伏樓想了想,還是將孟傳情的事瞞了下來,他雖然實誠,卻也知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既然孟兄弟有意瞞着衆人,他又何必點破。
孟傳心道:“武林莊很安全,你放心,她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先去大廳等着吧,一會兒拜堂時,她就該出來了。”淡淡地掃了莊伏樓一眼,白袖輕拂,腳步輕盈地離去。
莊伏樓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當初孟傳心被浮雲居居主糾纏時,他恰巧遇上,然後助她一同對付浮雲居主。一路上,二人雖然交集不多,卻對彼此都多了那份敬意和絲絲不同尋常的關懷。奈何這兩人都喜歡將自己的心事藏起來,誰也不敢說半點逾越的話,致使現在,兩人的交流越來越少。
鐵籠內,孟傳情靜靜地靠在鐵桿上,看似無精打采,眼神卻是異常靈光,這是他思考的表現之一。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依然無法從這裡走出去。這並沒有讓他感到沮喪,越是深陷險境,他越是戰力十足,超然冷靜。
“這可是千機子設計的機關,若沒有神仙相救,根本別想從裡面出去。二公子,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乖乖地在這裡等到明天天亮,莊主自然會從外面將你放出去。”孟雪夜坐在椅子上,姿態嫵媚,聲音如溪流般傳入孟傳情的耳中。
“千機子?那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機關聖手麼?”水連環聽了孟雪夜的話,喃喃道。
孟雪夜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道:“沒錯,他製造的機關,都是絕路,再怎麼聰明,都不可能逃出去!”
水連環看着孟傳情,眼中多了份擔憂。雖是做了池魚之殃,她卻毫無怨言,只是一心爲孟傳情着想。“總還是有辦法的。”她只能這樣安慰。
孟傳情單手握住鐵桿,冷然道:“你說的沒錯,總歸是有辦法的。”他看向孟雪夜,道:“這世上,能夠功成名就的有兩種人,一種是靠投機取巧,趨炎附勢,走偏徑的狡猾之人;另一種就是靠實力博得衆人敬仰的實在人。既然這機關靠腦袋破不開,那就憑真本事,再不行,便兩者結合。我不相信,世上有什麼是完美無缺的,再精妙的東西,都會有它的破綻。”
孟傳情說完,又對水連環道:“你身上有沒有火器?”
水連環尚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卻也很配合地掏出一個火折。孟傳情接過,在房中找了一些紙和布點着,然後放在一根鐵桿下。他退後幾步,右手單掌運功,催動火勢。只見剛纔的星星小火,瞬間增大,順杆而燒。
水連環在身後驚呼:“孟傳情!你要做什麼?”
孟傳情紋絲不動,專注運功,道:“今日,我就化了這玄鐵。”他的眼神堅定,隱隱泛着藍光。
孟雪夜愣住了,繼而大笑:“呵!你是在做夢麼?想憑一身內力弄斷這玄鐵,你當自己是軒轅再世麼?”
水連環上前一步,道:“孟傳情,你快住手!這樣消耗內力會死的!”她的手還未觸及孟傳情,就被他輕輕推開。“你別管我,今日我一定要從這裡出去。”
水連環想了想,道:“好吧,你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用這個幫你了。”她從腰間布包掏出一瓶東西,拋向鐵桿,火勢瞬間猛增。
“磷粉?”孟傳情驚訝,“你怎麼隨身還帶着這個?”
“雖然危險,卻也是個好東西,有些藥用的到,當然也可以防身。”孟傳情聽後,會心一笑,心中無比感激。
孟雪夜遠遠地看着兩人,只覺得無比氣憤,同時心想:二公子此時專注於運功,若我出手傷他,必然防不勝防。想着,她便抓起桌上的茶杯,射向孟傳情,同時一個劍影衝上前去,欲攻向他的右肩。
孟傳情眼神一變,側身低頭躲過茶杯,同時擡腳踢向孟雪夜的下盤。孟雪夜清影飄忽,欣然躲開,身上大紅衣衫隨之舞動,別有一番風味。她招招緊逼,認準孟傳情的右肩,只想一擊廢了他的手臂。孟傳情雖然右手無法騰出,但一身內力可自由運轉,左手立即運起功力,從前胸及腋下側過,真氣正中孟雪夜的腰間。後者一身驚呼,隨勢向後退去。
孟雪夜尚未立定,就聽水連環道:“在我面前玩暗器,你可還嫩點!”說話的同時,數枚銀針從她手中射出,快的讓人防不勝防,準確地刺中了孟雪夜全身的六處大穴,後者即刻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雖然微弱,卻還是讓孟傳情一震,右臂不由得抖了一下。“竟然提前了?”
在孟傳情火燒玄鐵的同時,武林莊的大堂聚集了無數人。吉時還沒有到,孟凡塵提前半個時辰讓新人拜堂。衆人雖不理解,但主人決定了,其他人也就不敢言語。
孟凡塵和桑引言各自穿的喜慶,坐在正中,管家孟津做爲儐相立在左首,隨着他的一聲“新郎新娘就位”,衆人紛紛扭頭看向大門。
只見身穿紅袍的孟傳聞和披着紅蓋頭的新娘,各自牽着紅花,款款而來。孟傳聞笑容滿面,卻暗含滄桑,無人識破。桑幼憂牽着新娘的臂膀隨身在側,眼神卻不停地往人羣中望,探索孟傳情的身影。
莊伏樓在人羣正中,因個子高,將周圍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見新人已經開始拜堂,而水連環卻還沒有現身,心中更是擔憂。他瞧見孟傳心從內堂走出,立於桑引言不遠處,便穿過人羣,欲去詢問。剛走幾步,被人一把抓住,“呵,原來你也在這裡啊?”
莊伏樓扭頭一看,原來是霍春秋。他穿着華麗,少了之前的樸素,倒像極了富家公子哥。“放手,我找人!”
“找人?”霍春秋笑了,“那巧了,我也找人。小孟這小子跟我一塊來的,現在也不見人影了,不知道去哪亂竄了,可別鬧出什麼事纔好。”
莊伏樓想了想,道:“孟兄弟是專程回來的,這個時候不可能不來,難道是出什麼事了?”他看着高坐堂中的孟凡塵,一臉溫和的笑,竟也摸不透他笑容中的真假。遂對霍春秋道:“你在這裡看着,我四處去找找。”
霍春秋心想,妹妹再三叮囑,不可在武林莊丟了霍家的臉,我還是安安靜靜待在這裡纔好。於是,他拍了拍莊伏樓的肩膀,道:“那行,麻煩你了啊!”
莊伏樓看着他,突然問了句,“勞姑娘沒有來嗎?”
霍春秋頓時苦起臉來,“我怎麼勸說,她也不肯來。”說完,就發現莊伏樓已經離開了他身邊,慢慢向前邊擠去。他扭頭,繼續看新人拜堂,口中喃喃道:“新郎還挺俊俏的,不知道新娘子美不美?”
“當然美啊!”霍春秋身邊一人接話道,“那可是天仙般的人物。”
霍春秋好奇,“你見過啊?”
那人嘖聲道:“豈止是見過,她還在武林莊住過一段時間呢。”此人當是趁機溜來此處看熱鬧的武林莊下人,他忽又滿臉疑惑,道:“只是,有些奇怪啊!”
霍春秋當即問道:“哪裡奇怪?”
那人沒有說出來,只是喃喃道:“鄢小姐不是應該和二公子在一起嗎?”武林莊的下人,每個人都知道,鄢商慈和孟傳情曾經有那麼一段,如今她另嫁他人,所有人都不理解。
霍春秋耳力也好,聽罷一愣,二公子又是何許人也?果然大戶人家的愛情,有些錯綜複雜啊!
此時,一對新人已經拜過了天地,隨着孟津的喊話,兩人一同轉身,二拜高堂。到夫妻對拜時,孟傳聞明顯猶豫了一下,但孟凡塵一記凌厲的眼光,讓他不得不繼續。轉身和新娘面對面,彎腰拜首。
“禮成!送入……”“不可以!”孟津的話被尖利的女聲打斷。
衆人扭頭看向大門,一個身披斗篷的女子持劍站在那裡,眼中含怒。她看着新娘,道:“小姐,還好我沒有來遲,不然你的一生可就要毀了。”
“小麥!”孟凡塵看着她,心中震驚,這個丫頭他不是已經讓孟雪夜結果了嗎?心知孟傳情已經被困在房中,他便放鬆了外面的守衛,沒想到竟然讓小麥輕易闖了進來,可不能讓她壞了自己的事。他假裝不認識,喝問道:“你是何人?”
小麥揚聲道:“孟莊主的記性怎麼這麼差?當初小姐將我趕走後,不是你派人來殺我的嗎?若不是莊公子及時趕到救了我,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當時,孟凡塵命令鄢商慈趕走小麥,小麥離開後,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就派孟雪夜前去取她性命。慶幸的是,孟雪夜並不知道她會功夫,會躲避要害,尚留一口氣息被莊伏樓所救。
因爲身體較差,小麥就一直留在外面養傷,聽說了武林莊的喜事,她這才匆匆趕回來,與守衛一番打鬥也是應對自如。她的出現,出乎所有人意料,每個人都看着她,聽着她的驚人之言。她的臉上,飽含滄桑,多日的奔波也讓她的性格變幻,成熟了不少。
衆人聽了小麥的話,一陣譁然,紛紛看向孟凡塵,似是不相信一代大俠會做出這樣的事。
孟凡塵倒是冷靜淡然,駁道:“我也不怕你誹謗於我,既然你說是莊伏樓救了你,那麼稍後我們就找他去問個明白。只是,現在是我兒的良辰,耽誤不得,有什麼恩怨,且先放下。”莊伏樓的悄然離開,並沒有逃過孟凡塵的眼睛,知他此時不在,便藉口與小麥拖延。
小麥道:“我纔不會相信你,今日我回來,就是要阻止小姐嫁給大少爺。”她說着,緩緩朝鄢商慈走去。
孟凡塵緊握雙手,心中暗罵:“該死的莊伏樓!總是壞我好事!”他見小麥完全不顧衆人,徑直走到鄢商慈面前,道:“小姐,我回來了。”
鄢商慈緩緩扯下蓋頭,秀美的容顏,驚豔的幾乎讓所有人窒息。她紅脣輕吐,道:“你不是死了麼?”冷漠的讓人驚詫。
小麥還來不及說什麼,孟凡塵突然一聲爆喝,“來人,把這個鬧事的丫頭給我趕出去!”
這一聲爆喝,讓孟傳心一震,父親生氣了。生怕小麥受什麼傷害,急忙上前拉住她,道:“跟我走。”
小麥有些不願,瞪了孟傳心一眼。孟傳心卻是不理她,手上加大了力道,似是要將她強行帶走。小麥抵不過孟傳心,任她拉着,口中卻對鄢商慈高呼:“小姐,你不能嫁給孟傳聞,難道你忘了,你愛的是孟傳情,孟傳情!”
鄢商慈聽了這話,依然沒有動容,淡淡道:“你說什麼?”
小麥猛地甩開了微微愣神的孟傳心,指着高堂之上的孟凡塵,道:“這個人,不知道給你吃了什麼藥,竟讓你完全變了一個人。小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和二公子在一起纔是最快樂的,不是嗎?”
她忽又衝向鄢商慈,道:“還記得嗎,你和二公子第一次見面時,你說他是天上的鳥兒,地上的貓兒,你想起來了嗎?”
這時,人羣中開始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兄弟倆搶同一個女人?”
“聽說孟莊主還有一個小兒子,成親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不見他?”
“難道江湖傳言武林莊二公子離家出走,是因爲這個女人嗎?”
在人羣的深處,冉必之和冉弄衣兄妹立於其中。冉弄衣冷笑,對冉必之道:“想不到來武林莊還能看到這麼精彩的戲碼。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冉必之看了看周圍,道:“說不準,我們見機行事吧。”人羣的議論聲掩蓋了兩人的竊竊私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