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猿看見他的時候,一張血紅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但更多的卻是興奮,他一隻手中握着兩大串香蕉,另一隻手拿着一根很大的香蕉,手用力一擠,果實便自行跳出,落進了他的嘴中。
然後下一刻,他把兩大串香蕉丟了出去,拋向空中,然後香蕉在一瞬間從那截枝幹中掙脫出來,身在下方的凌雲躲閃不及,被許多根香蕉砸了個正着。
他心下有些不解,難道這紅猿是想用香蕉將他砸死?但看着手臂大小的香蕉的時候,凌雲艱難的嚥了口口水,覺得對方很可能是想將自己撐死。
…………數日之前。
那個夜晚很漫長,彷彿要用一生才能度過這漫漫長夜,紅猿身形有些寂寥坐在地上,擡起頭看向頭頂上的那隻月亮,痛苦到了極點,然後他張開大嘴,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然而卻並沒有聲音從它的口中發出來,甚至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紅猿想要痛聲嘶鳴,卻發不出任何聲響,他彷彿要將自己的身體內的全部力量完全都用在這樣的無聲的狂吼之中。
晚風吹過湖面,吹皺了一池湖水,塵沙飛揚,石頭破碎,池水晃盪。
他突然停止了哭泣,臉上流露出很濃郁的哀傷,然後他開始不斷的向前奔跑,似乎奔跑能夠讓他忘記很多事情,但那種超越極限的速度在自己身上發生的時候,一切都將會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這句話是他的主人告訴他的,那個主人,並不是稷下學宮的院長大人。
奔跑中的紅猿有些不小心,較小突然被一塊很大的石頭絆倒了,小山一般壯碩的身軀立刻栽倒在地面上,然後他的身體便親密接觸在了地面上,然而這一次,聲音同樣是很小,完全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他似乎是在害怕驚動些什麼,讓人很難去想象,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竟會做出如此輕柔的動作。
而後,他突然像是個孩子一般哭了出來,哭的很傷心,兩隻血紅色的眸子之中淚珠滾動,無聲的砸落下來。
他的淚水是紅色的,就像他身體上紅色一樣,於是,這便是血淚。
紅猿只有在極度傷心的時候,纔會流出血淚,然後他的目光望向了看不見的遠方,在那遠方,有一座山,山下有一片樹林,樹林前有一座小茅屋,在那茅屋的裡面住着一個人,那個人叫做凌雲。
紅猿的意識突然漂浮着,然後有些難過的再次嘶吼意識,突然問道:“爲什麼會是這樣?”
在他的背後,那位院長大人就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向脾氣暴躁的她在今天,出奇的有耐心,在此之前,他給紅猿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一切就是這樣,或許有些事情你已經遺忘了,但是他,你卻永遠不會遺忘吧,或許這便是註定好了的。”
“可我差點殺了他。”意識中的紅猿難過說道。
“這件事是我讓你做得,而且從某一方面來說,這家事情是我故意安排的,在我的目光之下,你並殺不了他,所以大可不必如此難過。”
“那我的主人現在在哪裡?”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但相信,那個少年應該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就是我的小主人嗎?”
“是的。”
…………意識飄動
,紅猿恍惚間似乎是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身體懸在半空之中,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儒雅之意,然而隱隱間卻又有着難以形容的威勢,那個人在半空中看到了他的存在,面上露出一絲欣喜。
在這個人的脣角便,有一道細細的血絲緩緩流了出來,他似乎是受了傷,而且是很重的傷,紅猿心裡想着,因爲在他的意識之中,自己的主人從未流過血,只有那一次。
“實力終歸還是太弱了一些,以至於受了些傷,不過時間不久,我還會再次回來。”他看着紅猿,淡淡的笑道。
他的脣角揚起成一個極漂亮的弧度,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這種笑容感染力很深,就在它展開的那一瞬間,天地間的風聲似乎都停止了,有些不忍去打擾這種笑容。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極端強大的,甚至在紅猿的意識中,天上地下,絕對不會有任何一人會是這個人的對手。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便能夠改變天地規律,可以號令天下萬物爲己而戰,他甚至能夠引起天地的變化。
紅猿睜大了眼睛靜靜地看着他,雙目中的淚珠越累越多,沉默了很長時間,突然沙啞着喉嚨含糊不清的說出了兩個字。
“主——人——”
這兩個字聽起來很是僵硬,就像是一個剛剛會將會的孩子,牙齒咬着舌頭,擠出了音節一般,但就是這兩個字,卻像是用盡了紅猿身上所有的力氣。
天空中的那人沙啞的笑了一聲,身影變得越來越虛浮,慢慢開始消失,紅猿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立刻就要失去什麼,雙眼之中頓時變得迷茫起來,然後,他不顧一切的站起身,發瘋一般的向前追逐,似乎想要追回那道流逝的身影,但是他的速度,卻慢了很多。
紅猿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委屈的垂下了他,便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微風吹起,帶動着細長的聲線鑽進他的耳中,紅猿面上頓時一陣欣喜。
“老夥計,我的功力現在所剩無幾了,當年受的創傷實在是太大,因而無法與你相見,但是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待天下羣魔亂舞之時,便是我們相見之日,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便要並肩作戰,不論生死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聲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人簡直忍不住懷疑那僅僅只是因爲他過期望得到而產生的錯覺。
但是紅猿卻知道,這聲音無比的真實,無比的清晰,他對此太過熟悉了,甚至就連睡覺的時候,在夢中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他長大了嘴巴,縱聲狂笑着,似乎是在迴應着這句話。
他看着那個人消失的方向,伸出紅色的爪子探向虛空,招了招手,巨大的喜悅鼓動着他,紅猿開始快樂的奔跑起來,就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兔子一般。
…………意識重新歸入體內,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紅猿睜開眼睛,便迎上了一直注視着自己的院長大人,看着他那雙隱隱與他一樣,血紅色的眸子,紅猿忍不住心中一跳。
“你看到了什麼?”院長大人平靜問道,聲音卻有些顫抖,似乎正處在爆發的邊緣。
“我看到了主人。”紅猿揮舞着手抓,不停地比落着自己想要說得話。
院長大人問道:“他怎麼樣?”
“受傷很重,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他說了些什麼?”
“沒說。”
“有沒有提起過我?”
“沒有。”
紅猿的手勢剛剛打完,眼前便迎來了一隻嬌小的拳頭,然後,他就被打暈了過去。
黑暗的森林中,此時僅僅只是剩下了院長大人一個人的聲音,她有些憤怒的咆哮着,罵道:“凌天你哥王八蛋,若是讓老孃看見你,非要把你撕碎了不可。”
聽他這般口氣,似乎是與凌雲有着天大的仇恨,然而下一刻,這位剛強甚至是霸道的院長大人,眼眶突然變得有些紅潤,低聲罵了一句:“好不容易能夠通過靈魂衝擊回來一次,竟不是來看我,而是爲了這隻憨貨,凌天,你可真行。”
數日後,院長大人爲了這個讓他無比痛恨的人耗費百年功力,去幫了另外一個人,他將在此之後,獲得一番新的際遇。
…………凌天。
紅猿曾幾何時的主人。
凌雲的父親。
…………此時的紅猿就站在凌雲的身前,他扔起一串香蕉給後者,實際上是想將自己最好的食物給對方,以便表達一下自己的友好,同時說明自己並沒有惡意,然而偏偏就是這樣,卻給對方造成了一個很大的誤會。
一時之間,漫天的香蕉全部都灑在了凌雲的頭上,他連忙丟下了手中正在烤的的山雞,陣陣撲鼻的香氣此時已經遠遠傳出,他卻再沒有心情去管這些,只是連忙後退了數步,同時做好防禦狀態。
雖然現在的實力並沒有恢復,但面對危險,卻也不能夠束手待斃,凌雲緊張注視着紅猿的一舉一動,試圖讓對方擺脫對自己的攻擊,畢竟在多日之前,他已經聽熟了,這紅猿似乎是那位神秘莫測的院長大人養的一隻小寵物,而他來稷下學宮也不過只是爲了找一個人而已,兩者之前並無什麼深仇大恨,何必非要生死想要呢?
他也不管紅猿聽得懂聽不懂,便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統統說了一遍,同時傻傻的笑着,最後說道:“你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啊,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急,你要來攻擊我,我自然不能夠讓你攻擊啊,說起來,我們之前並沒有什麼仇怨,而且,我與你們稷下學宮還是很有淵源的,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就在你們這裡學習啊,不要打了好不好?”
說出這些話時,凌雲本來沒有報什麼希望,畢竟曾經曾經扎瞎了對方的眼睛,想要就這麼解除冤仇,是件無論如何也難以辦到的事情,他現在只是希望初彤在臨走前說過的那句話是真的,他希望對方真的能夠無所不在,能夠真的看到這裡的一切,然後過來搭救自己。
“快點來啊,我頂不住了。”凌雲在心裡有些痛苦的交換着,眼睛鼻子幾乎皺在了一起。
他的願望成真了,此時的他的一舉一動的確都在那位院長大人的眼中,只不過,她是不會出手救他的,只是坐在蓮花坐檯上,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這就是你的兒子嗎?跟你可一點都不像,老爹是個狗熊,兒子更是個連阿紅都比不上的憨貨,到了這般境地,竟然還以爲阿紅會殺了他,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冰樹,惱火說道:“還有你說的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我現在都開始有些不相信了,這般窩囊廢,實在是枉費了我的百年功力。”
院長大人很惱火,很憤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