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上下看着憶卿,她的臉色圓潤了不少,似乎過得不錯。憶卿簡短地說着如何被救,目光卻頻頻轉向身後。秦思當下明白,走到忘川面前低聲說了一句:“你在風遠侯府的事情,我們就此不提。”
說完,秦思正色行了一禮。
“這一禮是謝你救她,亦是託付。還望姐夫今生,莫負憶卿。”忘川原本僵着的臉,因這一聲姐夫露出些不自然。他是殺手,哪裡有過什麼情緒,可是今日,他卻動容了。
“自然。”
得了承諾,秦思放心下來。她轉回身問道:“我們當下是回不了京城的,只能另找一處藏身之地。”
“不錯,齊仲天的人昨日被我們打發離開,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們三人暫時還要在此侯上幾日。”月夜頷首道。
一直不曾說話的蘇離淵開口道:“我倒是知道一處安全的地方,那裡還有一處活泉能讓筠一養傷,就由我帶他們去。你們三人在此留下,記住,一定要讓人察覺不出什麼。等到局面穩定,我再將阿離帶回京城。”
“也好。”
秦思知曉蘇離淵的身份後,對他的信任更深了一重,她對着月夜微微一笑,上前抱了抱憶卿算是告別。
“我們京城見……”
“嗯。”
……
蘇離淵將葉筠一背在身上,與秦思一同由小道往山下走去。
蘇離淵說的那一處地方是在關山之北,那裡是郊野荒地,鮮少有人知曉。山坳中的迴環常常會想起奇異的聲音,是風聲,卻像是鬼魅低語。也因此,這裡常年沒有一絲人煙。
從山坳的側邊進去,幾個彎彎繞繞過去,眼前便是一處蒸騰着白氣的溫泉眼。小心地越過溫泉,再往裡走上許久,秦思看見一個躬身勞作的老伯。幾間並排的茅草屋子,面前幾畝菜田。
乍一看,只讓人覺得溫馨無比。蘇離淵與秦思走近之時,那老伯卻沒有半分驚訝,好似早就知道來人是誰一般。
老伯轉過身,面上是溼潤的老淚縱橫。
“嘭……”老伯對着蘇離淵直直跪下,磕了好幾個響頭纔起來。
“先生,我以爲今生都再也見不到先生了。”這話裡是感慨無數,蘇離淵示意秦思將他扶起來,微微一笑:“這個禮我可擔不起。這十幾年來你過得可好?”
蘇離淵與他幾句敘舊,也讓秦思聽出了些頭緒。這老伯姓柳,當年曾被仇家追殺,爲蘇離淵所救,後避世到了這裡。難怪師父會說這是她可以信任之人,以性命相交的朋友,自然穩妥。
“阿離,還不快來見過柳伯伯。”那老伯轉過頭,在秦思臉上打量許久,面上甚至有些不可置信:“這,這姑娘可是青兒的女兒?”
見蘇離淵頷首,老伯異常開心,他低喃道:“這姑娘都長這麼大了,一晃十幾年就過去。對呀,青兒怎麼沒來?”
蘇離淵微怔後答道:“青兒有事在身,過段時日,我定會與她一同來看你。”這話像是一種保證,蘇離淵告訴自己,他一定會將青兒找回來。目光落在茅草屋上,蘇離淵想起當初他在蓋屋頂的時候,青兒調皮的拿石子扔他,害他險些摔下來。
搖了搖頭,蘇離淵引着秦思進了屋,他對着老伯沉聲道:“柳兄,阿離她惹了些麻煩,我將她放在此處住上些時日,還望你能多加照拂。”
“這是哪裡的話,原本這裡也有你一份。再說了,你的女兒便是我的女兒。”
“多謝了,這兒郎是阿離的夫君,受了傷,正好藉着溫泉活血通脈。十五日後,我定歸來接他們。這段日子萬事就麻煩你了。”蘇離淵說着,又柔下眼神看了看秦思。
秦思對上蘇離淵的眼,輕聲問道:“你是要去找她嗎?”
蘇離淵揚起眉梢,待反應過來,答道:“是,我要去將她找回來。”
秦思輕聲嗯着:“那你告訴她,她走了快八年了,家裡的平安香從未斷過。還有,我很想她……”
“好。”
蘇離淵滿口應下,與柳老伯拱手一拜,便轉身走出了茅草屋。那身形輕如飛鴻,衣袂在風中飄蕩着,終於是消失不見。
“丫頭,你安心呆着,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柳老伯對着秦思笑笑,繼續道:“我先去做飯,你呢,去把旁邊的屋子收拾出來。等到晚些,我帶你們去溫泉。”
“有勞柳伯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這山坳裡的每一天。
早晨,秦思會幫着柳伯收拾菜地,柳伯興致高的時候會說些年輕時候的舊事給她聽,從柳伯的口裡,她知道了她爹與她孃的故事。一個逃婚的女子,一個年少英雄。初遇傾心,二人執手看山花浪漫。這個故事很短,卻沒有旁人插足的餘地。秦思不禁想着,那他們又爲何要分開,她又怎麼會成了秦家的女兒。
用完飯後,柳伯會到屋後打上一套拳,拳風凌厲。柳伯知曉秦思武功不高,每打出一個套數都會與她說上會話。傍晚時分,秦思會帶着葉筠一去泡溫泉,回來後全身舒暢,睡得極爲安心。
這樣的日子看似單調,秦思心裡卻是喜歡的。
唯一的難捱,便是過去了十日,葉筠一還未醒來……柳伯給他把過脈,說並無大礙了。可他根本吃不下東西,秦思只好去尋來了一根竹管,過上一會兒就餵給他些水。到了後來,秦思會在做飯前,熬出粘稠的米湯喂他喝下。
第十一日了。秦思看着牆壁上刻下的痕跡,幽幽嘆氣。她輕輕捏着葉筠一的手心:“你還要睡多久……”
“丫頭,走吧,該去溫泉泡水了。”
“來了。”秦思出聲答着,她打開門。柳伯蹲在牀榻邊,而秦思則將葉筠一緩緩扶起,將他伏在柳伯背上。
到了溫泉,柳伯將葉筠一放下後便轉頭離開,走時不忘交待一句:“丫頭,我過一個時辰再過來。”
“好。”
秦思答着話,手指輕輕挑開葉筠一的衣襟,吃力地將葉筠一移入溫泉中,秦思亦是下了水。
將葉筠一的身子扶好,秦思捧起手心裡的水便潑到他的肩頭,那裡的傷衣襟結了疤,可猙獰地一道口卻鑲嵌在了他的肩上。秦思輕輕拂過那傷疤,眼中黯然。
“我那一日若是沒有傷你,你後來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內傷。”
拿着巾帕擦拭這葉筠一的臉,那俊朗的臉上很是憔悴。秦思不由踮起腳,一個如蝶翼輕碰的吻落在了葉筠一的眉眼上。
“你若是再不醒,我就獨身回京了。到時候,我萬一被齊仲天帶了回去,你莫要後悔。”秦思手中的動作停了停,似嗔怪,似威脅的話讓她心中痠麻。溫泉上蒸騰開的水汽將二人的臉都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朦朧。
秦思說着,伸出腳在溫泉池中晃盪着。那被蕩起的水波將她與葉筠一的影子碎開成了好幾塊。
“不……咳……咳。”一道模糊的聲音傳到秦思的耳裡,秦思垂着眼不敢擡頭。她方纔聽到的,可是筠一的聲音……
“阿離,不走……”
秦思腳下一虛,不禁往後退開一步,半低下的眸子裡充盈着淚光。那一滴滴的清透落在水裡,濺起點點水霧,她的衣裳在水中浮着,接下她所有的情緒。
他醒了,他醒了……
秦思的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心酸、委屈、牽掛都在此刻化作了水珠從晶瑩的眸子裡落下,她的鼻息不斷抖動,抽泣聲拉動她的肩胛與背脊,晃出讓人心疼的弧度。
她的口鼻間溢滿了酸楚,顫抖的手指壓着被淚水沾溼的紅脣。她的筠一醒了……
葉筠一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秦思,滿是心疼,他壓着喉頭的哽咽:“阿離,莫哭。”葉筠一伸出手,想止住秦思肩胛的顫動,卻被那顫抖擊碎了心門。
夜風吹來,將二人眼前的水霧帶走幾分,葉筠一伸出另一隻手,將秦思環住。那顆顆淚滴讓他心疼難耐。
“莫哭。”葉筠一看着秦思顫着擡眸,二人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眸光交織間,纏綿地凝到一處。委屈也罷,期許也罷。只要他們還在彼此身邊,一切都是好的。
秦思不再抽泣,卻止不住眸中的淚順着臉頰滑下。望着她臉頰上的一粒水珠,葉筠一微側着頭,將秦思的紅脣噙|住。他不捨得她哭,有些乾澀的脣刮過秦思的嬌嫩,那清晰的疼痛感讓她升起一絲安心。
十字交錯的脣瓣熨帖了所有的不安,脣上的紋路縱橫糾結着,好似兩顆心緊密貼合。葉筠一的手臂稍稍上揚,秦思的手貼着他溫熱的胸膛,那一下下的心跳讓她覺得滿足,心頭一暖,秦思顫抖地垂下眼睫,閉上眸子。
葉筠一的手掠過秦思的手臂,從她的脊樑緩緩移到後心口,每一根手指都攜帶着眷戀與溫情。脣上的溼潤暈染開,秦思無意間將舌尖滑過他的脣角,這讓他不禁用力,使秦思的身子更貼近些。
懷裡有她,良辰亦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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