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舜坐在大殿中,着粗麻衣裳,穿草鞋,長髮用荊條在頭上挽了一個髮髻,和身邊正在議事的大臣一樣,都是盤坐在草蓆子上,並沒有任何超乎尋常代表他超然身份的東西。↑,
他的眼睛很亮,眸子裡有雙瞳,看人的時候似乎能看透人的靈魂,這是他唯一和常人不同的地方。
他身上的氣息很清新,雖然是老人的模樣,但是他身上的氣息就好像春天雨夜松林中的味道,清新淡雅,充滿了活躍的生命力。單單感受他的氣息,旁人還會以爲他是一個青春鼎盛的少年。
“姒熙來了。”見到大聲叫嚷的姒熙,帝舜很平和的笑道:“還正要讓人去找你,商量了兩天事情,我們北邊赤阪山一帶,需要開鑿兩條萬里長河配合巫陣佈置,工期很緊,七日之內必須完工,能做到麼?”
大殿內坐着上千人,大家都盤坐在草蓆上,看着大殿中用極其細膩的金沙鋪成的地圖。
有幾名巫祭站在長寬百丈的金沙地圖前,將自身巫力輸入金沙中,於是極細膩的金沙就隆起了山川河嶽、丘陵森林的具體地圖。帝舜說話的時候,有一個巫祭伸手一揮,兩條如同龍擺尾的大河就在地圖上蜿蜒前行,在一片險峻的大山中構成了一枚雄渾有力的巫符。
姬昊站在一旁,看得渾身寒毛直豎。
他看懂了這地圖上演繹的景象代表着什麼在名爲赤阪山的大山之中,以人力在七日之內開闢兩條萬里長河,連貫沿途的所有水系水脈,化爲一枚巫符溝通天地之力,充當某座巨大巫陣的核心符文。
這是何等逆天手段,這是多麼瑰麗的奇思妙想。
姬昊怔怔的看着地圖上那兩條大河勾勒出的符文,不斷的將自己這些日子在巫殿學會的符文、巫陣的知識將其一一印證,越是想越覺得妙用無窮,越是想後心的冷汗越是冒了出來。
“七天?”姒熙大步走到地圖前,掐着手指計算了一陣。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現成的水脈就有七千裡,七天之內開鑿兩條萬里長河,小事一樁。”
帝舜就笑了,他向坐在大殿中的衆多臣子笑道:“我說了。讓姒熙來,他肯定是這口氣,絕對不會有絲毫推擋。只要這座大陣一成,配合巫殿鍛造的那些大型器械,赤阪山一代就高枕無憂矣。”
輕輕拍了拍掌。帝舜笑道:“只要能暫且擋住一個半個月,今年北邊那幾個部族的收成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只要糧食都進了糧倉,他們若要打過來,我們只管迎上去就是。”
大殿內衆多人王臣子紛紛笑着點頭,臉上神色都輕鬆了許多。
坐在帝舜身前不遠處的五龍垚突然叫了起來:“姬昊,你來這裡做什麼?”
五龍垚一開口,這些日子一直傳授姬昊各方面知識,和他極親近的幾個老巫師紛紛站了起來:“可不是,你小娃娃來這裡做什麼?”
姒熙則是放聲大笑了一聲:“哈,來幹什麼?你們幾個老傢伙。姬昊被人冤枉了,你們還不知道麼?”
五龍垚等人同時臉色微變,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同時看向了帝舜。
五龍垚帶着一絲慍怒的說道:“舜,姬昊給我們發信求援,我們忙着商議大事,所以讓巫殿派人去處置。最是輕鬆不過的一件事情,怎麼會鬧到這裡來?”
帝舜也微微一呆,笑呵呵的向姬昊打量了一陣,不斷的點頭說道:“是個好娃娃。嗯,金烏血脈麼?南荒金烏一脈,已經很多年不出南荒一步了。大祭酒,你說呢?”
帝舜身邊坐着一個身穿紅袍。身軀高大,面容俊美如女子的青年男子。聽了帝舜的話,青年眸子裡噴出大片火星,淡淡的說道:“姬昊,我知道。蠻蠻的小朋友,他還救了蠻蠻一命。怎麼。有人冤枉你?”
姬昊看着和蠻蠻生得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心知肚明這就是火神祝融氏了。不管是看在蠻蠻的份上,還是金烏部的份上,姬昊都很是恭謹的向祝融氏行了一禮:“是,詳細的經過,崇伯都知道了。”
姒熙正要開口,一旁一名身軀高大,渾身肌肉虯結,每一根毛孔似乎都有一股煞氣噴薄而出的虯髯老人厲聲喝道:“冤枉?諸位是說我孟洚派出去的人辦事不力麼?這小子向五龍長老他們傳訊求救,幾位長老分不開身,老夫作爲外殿長老,派了族中最得力的子侄孟獒前往,難不成還會有什麼變故?”
姒熙冷哼一聲,指着孟洚的鼻子喝道:“就是你這老糊塗派出去的人壞了事情。什麼得力子侄?分明就是軟骨頭廢物一個!”
話音未落,面帶悲色的嬴雲鵬就大步走進了大殿,朗聲高呼道:“舜,我剛剛查清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想不到,我們巫殿居然有這麼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無恥小人!”
嬴雲鵬憤怒的高舉雙手,不斷的向着天空揮動着:“蒼天無眼,怎麼不一雷劈死他呢?那個叫做姬昊的小雜-種,糾集了名爲太司、少司、雨牧、風行……”
深邃的眸子往祝融氏身上一掃,嬴雲鵬冷聲道:“還有一個叫做蠻蠻的小賤-人,貪生怕死臨陣逃脫,壞了我巫殿名聲也就罷了。他們居然還訛詐事主,威逼綁架巫殿執事。”
姬昊繃緊了臉,見到嬴雲鵬在這裡出現,姬昊就知道,他偷偷回到蒲阪,直接去找姒熙而不是回去巫殿求助,果然是最明智的選擇。
嬴雲鵬都能說出‘綁架巫殿執事’的話,想必孟獒三人沒有回到巫殿的事情,已經被他們查了個七七八八了。
祝融氏慢慢的站了起來,雙眸火光四射盯着嬴雲鵬冷笑道:“嬴雲鵬,你是想死麼?”
嬴雲鵬冷眼看着祝融氏,同樣冷笑連連:“敢問老夫哪裡冒犯了大祭酒,讓大祭酒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也請大祭酒明白,哪怕大祭酒身份高貴,天地之間少人能比,我東荒夷人,我東荒十日國,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祝融氏‘咔咔’一聲冷笑,俊美的臉上浮現一縷殺氣,隨後渾身火光四射,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團熾烈的流動的火。
眼看祝融氏就要對嬴雲鵬下手,帝舜突然幽幽嘆了一口氣:
“誰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