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主府燈火通明,戒備森嚴,老主一直坐在大堂裡,不眠不休,等待着兇禽部隊傳回的消息。
他略略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很久以前就曾預想會有這麼一天,會重新面臨契約一族的崛起。
既然命運讓其再度輪迴覺醒,事情就不會這麼輕易地壓制。
他在等候消息,也在遲疑是不是需要把消息彙報給王室。
食龍鰍啊食龍鰍,你終究還是盼到了李病迴歸的這一刻!
但你已不是當年的食龍鰍,他也不是當年的李病,這份契約能否在這一輪迴延續?
在得到老主出關的消息後,越來越多的將領和城府管事們前來拜訪。
老主多年未曾出現,他們有理由前來拜訪傳達善意。
但老主沉默不語,沒有理會他們的絲毫意思,受到大堂壓抑的氣氛所懾,前來拜訪的老人們都默默地留下陪着,年輕代全部退下,將領們則急匆匆返回各自營地,召喚自己的部隊進入戒嚴狀態。他們不清楚老主在擔心着什麼,但在記憶裡面從未看到老主有過類似的表現。
夜色如墨,古城靜謐安寧。
來自大雪山方向的風聲悠悠弱弱的傳遞到這裡,帶來一分另類的寧靜,瀰漫在街角屋檐。
與城主府相聚不足千米的內城某處,有座標誌性的建築物——燈塔,它是阿貢城遠瞰雪山的瞭望塔,也是最高的建築物。
雖然是和平時期,駐守的部隊仍然很多,從燈塔底部到頂部,守軍數量從幾百人到幾個人遞減,但人數雖然減少,守將的實力卻逐步增強。
坐於燈塔最頂部的乃是城主府的一位尊者。
這裡也是他的閉關之地。
只是在今晚這個緊張又微妙的特殊時期,他竟然躺在牀上睡着了,睡的非常沉,一朵朵金色蝴蝶在他周身翩躚起舞,讓整個牀鋪都蒙着層金色光華。
遠遠看去,就像是個沉睡的金蝶!
這是……**印!
在這件一直都是他獨居的頂部石屋裡,多了個黑衣黑髮的男子,倚坐在窗口處,靜靜地遠望着千米外的城主府。
正是悄然離開旅店的唐焱。
他安靜的坐在那裡,意念如潮,朝着城主府緩慢的滲透,儘可能的避免着強者,也在探尋着強者的實力境界。
脣齒開闔,一個金色的小剪子在舌尖歡快的跳躍,迸濺出類似電芒般的金色光華,看起來非常精緻迷人,像是件工藝品,但是瀰漫出的銳利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根據半天的見聞了解,城主府裡面真的有位半聖級的老主,還有兩位三階武尊境的強者,一位是現任城主白骨尊者,一位是城府的守護長老,是老主身邊侍奉多年的老奴。
唐焱沒有急着闖進去探查,他在等,等待五萬兇禽鐵軍的迴歸,也在思索着對策,如何完滿的解決石村的狀況。
其實……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預料,從五萬兇禽遠撲雪山來看,城府對於石村的重視程度已經達到‘誇張’的程度。
唐焱本想輕鬆解決這件事情,畢竟時隔三千年,稍微的威懾就能化解,但是……回想上午的五萬兇禽,再看現在城府的燈火通明,一抹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
貌似闖進泥潭了。
城府,老主坐在大堂上首,身邊一盞殘燭搖晃欲熄,照應着他蒼老的面容,衆位老人默默陪着,氣氛壓抑又怪異。
外面的守將們儘量不發出聲音,也阻止着某些晚輩和婢女的誤闖,生怕驚動了老主。
忽然,老主擡了擡眼皮,充滿滄桑的眸子投向了遠處。
千米外,燈塔頂,唐焱舌尖的金剪陡然一頓,隔着漆黑的夜空凝視着城主府的大堂方向。
老主緩緩起身,拄着柺杖走出大堂。
衆位老人們從夢想裡清醒,紛紛起身跟上,奇怪的面面相覷。
外面的守衛們連忙單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叫了聲老主。
老主沒有作何特殊表示,就站在大堂前,平平靜靜的看着遠空,眼眸一掃滄桑昏沉,清澈如水,明亮如光,凝視着遠空。
其餘老人相繼遠望夜空,可夜色昏暗無光,什麼都看不清楚,凝神探查,也沒有什麼發現,心裡更是感到奇怪。
唐焱在窗口停了會,吞下了舌尖的金剪,揮手收走了牀上尊者的金色蝴蝶,縱身躍下千丈高塔。
像是夜幕下的獵鷹,消失在漆黑的古城高空。
牀上的尊者幽幽醒來,莫名其妙自己怎麼睡着了。
城府裡面的老主繼續望着高塔,良久,平靜的開口,聲音沙啞:“去查一查。”
附近的黑暗裡,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人垂首彎腰,繼而無聲消失。
“老主,出什麼事了?”衆人皆是一驚,老主竟然把貼身老奴安排出去,查什麼?查誰!!
唐焱回到旅店的時候,院子裡竟然點着蠟燭,兩位老人和小丫頭婷婷竟然全部都在,還多了個穿着普通軍服的士兵。
看起來四十歲的樣子,鬍子拉碴,有些疲憊,但還是滿臉溫柔地笑容。
“多吃點,知道你今天回來,給你留下的。”
“來,還有小半隻烤雞呢,今天來客人了,剩下了些,婷婷捨不得吃,給你留着。”
“別急別急,喝點湯。”
老嫗不斷給男人扒着菜,慈祥地給他整理着衣服。
雖然只是些普通粗飯淡菜,但男人吃的很香,大口大口的嚥着,小丫頭婷婷踩着凳子踮着腳,哼着小調,站在男人後面高高興興地給他梳着頭髮。
老人吧嗒着香菸,坐在桌子對面,跟男人隨意的談論着軍隊裡面的事情,老嫗不斷地嘮叨着,時常打斷老頭子,關心着男人的身體,叮囑他注意安全。
男人很疲憊,但很安靜,也提醒父母注意保暖。
唐焱站在黑暗的角落裡,忽然感動於眼前的畫面,感動於這份溫馨與幸福,感動於這份真摯純淨的情感。
他甚至不敢出現,生怕打破這副溫情畫面。
普通人的生命裡,沒有那麼多的霸道與華麗,沒有那些陰謀與算計,有的只是艱辛和酸辣,但也有着不一樣的精彩,不一樣的溫馨。
第二天正午,兇禽部隊返回古城,引起軒然大波,讓整座阿貢城沸騰喧囂。只因五萬兇禽離開的時候雄姿英發,殺氣騰騰,回來的時候哀嚎遍野,慘不忍睹,五萬精兵返回時只剩兩萬餘衆,幾乎全部帶傷,而帶兵的兩位尊者只有一人帶傷返回!
“雪山妖獸暴動,伏擊兇禽部隊!”
“一頭巨型白蟒活吞了副統領!”
“兩萬三千精兵命喪大雪山!”
“據可靠消息,五萬部隊進雪山的目的是爲了圍捕石村遺民,也就是三千年前叛亂聖人的遺脈。”
“他們還活着?”
“他們竟然存活到現在?太不可思議了!”
“兇禽部隊爲何圍捕石村遺民?此次伏擊是否有他們的參與?”
“莫非石村再次覺醒了?”
人們議論紛紛,各式各樣的猜測版本在街頭巷尾和茶館酒肆流傳着,不斷被添油加醋的轉述。
城主府震動,各部兵營頻繁調動。
“雪山的幾頭老怪瘋了嗎?它們活了幾百年近千年,應該都知道阿貢城的威名,熟悉我們的番號,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下殺手。”
“這次絕對是有目的性的進攻,這是伏擊!”
“莫非背後有誰在指使?”
“那幾頭妖尊一個個桀驁難馴,怎麼會聽從外人指使!”
“會不會跟石村的那個神秘的黑衣人?”
城府大堂的老人們再次開始議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事情恐怕比預想的要嚴重。
老主臉色凝重,即便已經做好準備,還是被如此狂烈的變故給驚到了,擺手揮退了所有老人,獨自留在大堂裡面沉思。
唐焱繼續在城裡遊蕩着,瞭解着雪山裡面的消息。
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那些妖獸做的很不錯。
街角旅店。
婷婷正費力的端着盆清水,跟着奶奶澆着院外的菜畦,稚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可能是昨晚爸爸回來了,小丫頭今天特別高興。
爺爺奶奶開始一天的忙碌,辛苦卻溫馨。
小店雖然簡陋,很少有人來住,但他們還是精心的侍弄着,弄得乾淨利落。
“老爺爺,您是來住店的嗎?”婷婷忽然歡快的跑到前面,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從衚衕走來的老者。
“您好,是住店還是吃飯?”老嫗趕緊離開菜畦,熱情的把客人往店裡面迎。
但是……
這位老者沒有理會她們的熱情,冷冷的目光看着破舊的小店。
“老爺爺?”婷婷感覺這位老爺爺怪怪的。
老嫗也察覺幾分不對勁,悄悄把婷婷拉到身邊,微笑着詢問:“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嗎?裡面很乾淨的,也很實惠。”
老頭看了她們一眼,神態冷漠,聲音更冷:“昨天住進來的黑衣男人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