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妖女在南海深淵睜開了眼,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持續向着天下釋放着心魔的力量,這些力量不是單單爲了影響武者,而是爲方便自己將來隱身。
櫻花妖女不是戰鬥類皇者,也就註定她在另外的方面逆天存在——潛行!
她能把自己分化分化再分化,甚至把本體分化,以此減弱皇威對天地能量的影響,多多少少類似於九嬰。除非妖女大部分的‘分身’交融到一起,否則不會展現皇威,其他諸皇也就很難發現她的存在,甚至不知道她成皇了。
大大小小的分身成千上萬,沒有了皇道的制約,她可以輕輕鬆鬆的在天地各處活動,甚至於存在於衆生的心念裡,寄存在強大武者的‘心魔’裡。
不得不讓人感慨上古老妖就是非同一般,不愧是‘天的使者’。
唐焱成皇藏在虛空裡,她成皇藏在人心裡。
紀元526年底,也即地獄貫通祁天堊大陸的第四個月,櫻花妖女化作萬千分身,離開東海深淵,向着陸地移動。所有分身分散的很遠,卻又都維繫在一定的範圍內,真要遇到什麼特殊情況,她們可以及時匯聚。
“是什麼造就了那一次地震?”櫻花妖女探尋秘密,突如其來的地震引起了祁天堊大陸全民性質的恐慌,也最終促成了她的蛻變。
當時感覺振奮,現在卻是疑惑。普通情況不可能造成席捲全天下的地震,連皇都很難。除非成皇,或是堪比成皇的重要事物。
不久後,櫻花女妖發現天權帝國那裡聚集着龐大的武者團體,都是些重量級的強者,她想要靠近,卻發現天權帝國的人皇在親自坐鎮。她不急不慢的在天權帝國外圍轉了轉,發現了一個特殊地方的一個特殊人——淨土之主!
其餘聖人基本都閉關了,淨土也安靜了,唯有他坐在那座金燦燦的雕像上,靜靜的眺望着遠方,孤獨,蒼涼。他四肢已經殘破,老態龍鍾,像是即將枯死的老樹,沒有生機,搖搖欲墜。
“老先生的境界沒了?”櫻花妖女出現在了淨土之主面前,不過不是真實的實體,而是透過淨土之主的心念,顯化在了他的面前。
據說淨土之主的境界在巔峰,甚至於大完滿,可現在就像是個普通人。
淨土之主的目光稍稍恢復些焦距,看了看櫻花妖女,淡漠道:“上古時代的祁天堊大陸,有根擎天堊大嶽,名爲天柱,後來的歲月裡,上面走下了一個女孩,爲禍天下,怨聲載道,妖與人都欲誅殺。后帝祖出面,將其引迴天柱,封于山頂。”
“哦?前輩這話,我有些耳熟,記得從別人那裡聽過。”櫻花妖女暗暗詫異,這老頭不動聲色,卻認出了自己?同樣的話在唐焱那裡聽說過。
“後來,地獄入侵,冥皇釋放女孩,與其聯手,再亂祁天。冥皇與其相守相助,她爲冥皇征伐祁天,冥皇助她成就皇途。”
“這話沒聽過,再後來呢?”櫻花妖女笑意盈盈,儀容絕美,又似帶着分青春的氣息,靈性比當年更盛。
“當年地獄霍亂祁天,人族與妖族中有部分強者歸附了地獄,可最後的最後,或死或叛,只有那少女陪伴在冥皇身邊,直到冥皇不敵帝祖圍剿,引爆地獄,冥皇跟女孩雙雙毀滅。”
“祁天堊大陸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說。”櫻花妖女笑容不減,打量着淨土之主,發現他全身鬆鬆垮垮,體內竟然沒剩多少骨頭了,靠這股‘勢’,撐着蒼老的肉軀。這老頭經歷了什麼?模樣實在有些悽慘,都讓她不忍心下狠手。
“故事從孤獨中開始,又在孤獨中結束,說不清是相互利用,還是心魔產生了心情。一個故事,結局的悽美往往會讓故事有了靈魂。我喜歡這個結局,你呢?”淨土之主的滄桑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遠方,看着青山綠水,看着雲霧溪谷,看着一座座的寺院宮闕,看着一隻只飛翔靈鳥。
這一切,美好安寧,卻很快就要離自己遠去了。
“我喜歡美好的結局。”
“美好往往比悽美更艱難,你喜歡,卻不適合。”
櫻花妖女嬌笑:“老頭,我不懂你的禪境佛道,我問你,你在這裡看什麼?”
“看山,看水,看衆生,看我該看之事,看我能看之物。大去之期已不遠,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櫻花妖女忽然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奇怪的問題。”
“問由心生,你能看盡心路。你若不懂,我無解可答。”
櫻花妖女嬌笑,笑的花枝亂顫:“沒想到跟和尚聊天還很有意思。”
“萬物由天造,當循天道而行,逆天作亂,終果難善。”
“你這話是在暗指我?”
“明喻。”
櫻花妖女笑着看了看淨土之主:“你的意思是,我應該遵循天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繼續紮根深海,乖乖的向衆生釋放心魔,千年萬載的循環?”
“正是。”
“如果不回去,就不得善終?”
“老頭,你憑什麼認爲天塑造我的目的就是爲了安安穩穩的釋放心魔?爲什麼就不是讓我來霍亂蒼生?爲什麼就不能把我定爲衆生一劫?我覺着我現在的所作所爲,恰恰就是在順應天道……亂了這天下。”
“上一個故事的結局,我告訴了你。這個故事的結局,當由你自己來寫。
是順天而行,是逆天作亂,外人無法左右。何爲逆何爲順,自在你心。”
櫻花妖女再問:“何爲天?”
“萬法大道,生死循環。天在心中,心中自有一片天。順應天,則順應心。逆天即爲逆心。”
櫻花妖女吃吃一笑:“老和尚道法很深嘛。”
“既然相見,便是緣,我唯有一語相送,祁天破碎已久,如今修復,曾經逝去的都會回來,你若存在,便不會再有取代,你若故去,新的天柱將會再生。或許未來的歲月裡,天柱上還會走下一個女孩,走出一個全新的故事。或許又會有一位老人,在某時某地與她相見,訴說你的故事,訴說第一位天柱的故事。”
淨土之主沒有再看櫻花妖女,疲憊的身子飄落到了佛像深處。
遙遠的山巔,櫻花妖女本體默然沉靜。
良久,她的本體走進了淨土,來到了新建塵緣閣裡的那座金色佛像。
她爲心魔所化,爲心魔而存,看透過無數滄桑世事,卻從未看過自己。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親身來到了雕像內部。
空空蕩蕩的房間,孤獨卻安靜,一個大大的骨字尤爲惹眼。
淨土之主斷了胳膊和腿的殘缺身體杵在蒲團上,頭微微垂着,似乎在禱告着什麼。
櫻花妖女奇怪的看着惹眼的骨字,越看越感覺奇怪。
她雖然不懂淨土,但這裡講究的應該是禪意,怎麼出現個暗含強勢的‘骨’字?莫非另有所指?
“給我解解這個骨字?”櫻花妖女走近骨字,仰頭看着。
淨土之主卻沒有回答,久久安靜。
櫻花妖女奇怪看去,去驚訝的發現,淨土之主……沒了氣息……
他死在這盤坐了上萬年的房間裡,死在了骨字面前。
櫻花妖女略微失神,良久,退出了房間,留下那位蒼涼的老人默默杵在骨字面前,如果他還有腿,這一幕……應該是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