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個問題。唐焱虛弱的掙扎幾下,卻引來體內劇毒的慘烈摧殘,通體一顫,痙攣般僵硬着,鼻息間更是傳出幽幽呻吟。
唐一元本想就這麼離開了,可不知爲什麼,身後的那絲呻吟,以及朦朧的目光,卻引來了他一絲疼惜。
唉,年紀大了,心軟了,容易多愁善感了。
唐一元默默自語,沉默了會兒,緩慢的轉身,看着囚籠裡歪躺的男人:“最後一個問題了,講吧。你是個武聖,修煉到這一步不然容易,既然不惜搭上性命,我有理由給你個機會。”
“五十年前的那次事件,你是否參與了策劃?”
慘案發生之前,滄親王已經秘密控制了妖靈族高層,得到了大量長老的擁護,不可能避開常年坐鎮妖靈族的族務院長老,也就是說,面前的老人,要麼親自參與,要麼在當時選擇了無視,選擇了放任。
“我無怨無悔。”唐一元微微一笑,輕聲一語,轉身離開。
“俗語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我看到你……我能感覺得到,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有大義,你也有衷心。爲什麼……爲什麼……當年滄親王有很多的選擇,你們也會有很多的選擇,爲什麼偏偏要……害死妖靈皇……”
唐焱費力的掙扎起身,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體內火靈兒急慌慌要給他祛除毒素,卻被唐焱用意念壓住。
“孩子,我給了你答案了,用你生命最後的時光,仔細品味吧,心有多大,這件事就有多大,隨你如何猜想。”唐一元拄着拄柺杖,默默地離開。
唐焱無力的躺在地上,朦朧的目光看着唐一元離開的方向,很虛弱,很疲憊,前前後後,一天時間,卻比一場戰役更費心血。
唐一元離開的荊棘崖,下令封鎖整片石林,嚴禁任何人進入。
他看不透裡面的男人,但身份肯定不會一般,這讓他很是奇怪。
一場平靜又獨特的談話,重新勾起了他當年的情感,勾起了他不想觸碰的回憶,勾起了腦海裡那個偉岸霸烈的身影,勾起了太多……太多……
一個神秘人,竟然有如此魔力,觸動了自己平靜的心海。
這讓他奇怪,更不得不小心謹慎。
唐一元不會再允許外人再來‘探視’他。
妖靈皇事件歷經五十年的‘歲月消化’,已經逐漸平息,可這次事件徹底破損了他五十年的努力,一線天上上下下風波重重,議論不絕。
如果再讓高層依次過來探視,他依次進行詢問,會讓整個高層重新陷入矛盾與糾結,影響到整個妖靈族的氣勢。
一個人,攪動一個族?
不允許!!
唐一元不允許這類事情發生,至少現在決不允許。
“你留在這裡,幫我看着。”
唐一元離開之前,像是對着空氣說了句話。
黑暗的角落裡,傳來聲若有似無的迴應聲。
從唐笑事件事件發生到第二天下午,一線天始終沉浸在騷亂的議論中,如果不是夜天狼集團軍和軍政兩院的隊伍加強了巡邏力度,在一定程度上剋制着局面,這場議論風波很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動盪。
唐璜突然宣佈的‘行刑時間提前到五天之後’,以及‘接受全體族民關注’也被宣揚成夜天狼的強勢,宣揚成了順從民意,有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緩和氣氛的作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此次事件引起的關注是愈演愈烈,幾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五天後的‘化靈池’死刑,都想親眼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匪徒’殺了唐笑長老,什麼樣的‘狂徒’敢在一線天放肆。
對於某些即將接受洗禮的新生代孩童而言,此次事件更值得期待,因爲化靈池即將要融化的是個強大的武聖,貨真價實的武聖,這次熔鍊會讓整片‘陰池’得到新的充實,會讓‘陽池’裡的能量更爲濃郁更爲鮮活,對於新生代的覺醒而言,好處可想而知。
與此同時,唐笑被殺事件被秘密傳到了東疆、北疆、西疆,三大營地,傳到了軍務院院長唐楓葉手上、傳到了滄親王和四長老手上,也傳到了之前就已經啓程回返的唐知白手上。
因事件的特殊性和存在的諸多詭異,唐一元下達了對外封口令,除幾位軍務院長老和滄親王之外,其餘包括元帥和軍團長在內都沒有被通告。
事發後的第二天傍晚,軍務院二長老唐知白抵達東天門,五長老親自赴關口接待,一路介紹,一路引領,快步返回軍務院。
唐知白從五長老口中瞭解了整個事件,也看到了裡面存在的諸多詭異,回返軍務院的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唐安華元帥所在的偏殿庭院。
“二長老,您回來了。”唐安華在院裡坐着,並不奇怪唐知白的到來。
或許因爲唐知白較爲特殊的身份,以及他曾經的地位和影響力,他成了現階段唐安華在妖靈族內部少有的幾位‘親近族老’之一。
“有多遠,退多遠,這場事件,我接手了!通知一元院長,可以把族務院的人全部撤走了,軍務院的事情,軍務院自己處理。”唐知白快步走進庭院,示意所有人退出去,舉止行爲頗爲強勢,與平常的表現隱隱有些不同。
庭院內外無人膽敢忤逆,紛紛躬身退走,部分人立刻去聯繫族務院的長老們,以及通知唐一元。
唐知白站在空曠的庭院裡,冷冷的唐安華,神色複雜裡透着幾分古怪,卻一語不發。
唐安華放下手裡正在翻閱的軍務卷宗:“二長老是在怨我嗎?怨我沒有阻止那匪徒,怨我間接害死了唐笑長老,怨我帶來了一個麻煩?”
“你爲什麼要帶他來這裡?”唐知白的聲音帶着幾分清冷。
“說來話長了,事情很複雜,不過請您放心,他不會再傷害任何人。”
“你怎麼能保證?”
“我相信……”
“你知道他是誰了?”
唐知白略顯強硬的打斷了她,語氣和眼神都迸發着些許的犀利。
唐安華神色微變,蹙眉對視着唐知白:“你剛剛說什麼?”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他自己說的,還是你猜的?”
唐安華目光晃動,緩緩起身:“我不清楚二長老在說什麼。”
“你當然清楚!”
“我……不太清楚……”唐安華的眉間聚起了稍許凝重。
“你不信任我?我可是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唐知白的眼神越來越犀利,像是兩把利刃穿向了唐安華的心臟。
“我信任二長老,一直都是。”唐安華迎着唐知白的目光,不曾退讓。
“半年前,我陪同唐宸皇子參與骨族事件,之後南下妖域,搜尋許專諸,在那之後……我回來了,唐洪回來了,唐宸回來了,但唐冰和唐傅沒有回來,因爲我們當時遭到了襲擊。
滄親王下令封閉了消息,任何人都不允許提起,甚至不允許向楓葉院長、一元院長提及。事實是,他們不是在外歷練,而是在襲擊者手裡。這個襲擊者,就是你口中的那個他!”
說話間,唐知白神色突然嚴厲:“他告訴你,他的身份了?”
唐安華不確定唐知白知道了多少,依舊保持着稍許的警惕:“告訴了,他來自戰盟。但事件特殊,我希望二長老能保守秘密……”
唐知白再次粗魯的打斷,聲音陡然一提:“我說的是另外的身份!唐安華,我知道的,比你多!!”
一聲唐安華,令氣氛突然凝固,這些年來,唐知白還是第一次直呼其名,也是唐知白第一次對唐安華嚴厲斥責。
唐安華眸光一凝再凝,正如她的心情猶豫了再猶豫。
“說!!”唐知白陡然一喝。
“二長老,現在的妖靈族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能夠無所保留信任的人,希望你能體諒我猶豫不決的難處。”唐安華做了決定,鄭重而道:“他在東南大營拜訪了我,手中有個鐵牌,引起了我軍營元帥印的反映,我,看到了先皇的影像。”
唐知白快步向前,直達唐安華面前三步,眸光晃動,情緒激動:“繼續!”
“他,妖靈血脈,龍馗覺醒,他,先皇之子!您……真的知道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