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走!!”八位半聖用力咬牙,勉強領會了旱兵的意思,他們從高空落下,單膝跪地,嚴肅行禮:“您保重!!”
旱兵背對着他們,聲音依舊沒有感情:“這次不要再讓我失望,不要讓屍皇失望。我盡我所能,你們也不要辜負屍皇族千年栽培。”
“我等領命!”八人振聲高喊,很恨的看了眼唐焱,轉身衝向夜空,向着城外極速飛馳。
“真讓他們走?”許厭用眼神示意唐焱。
“難道還讓他們留下自爆嗎?由着他們走吧!”唐焱悄聲向着後面兄弟們示意:“分十幾個人追上去!無論如何,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但千萬提防他們自爆,這羣殭屍現在就是些瘋子。”
“好嘞!交給我們!”杜洋等人相互示意。
“設法聯繫我們廣目殿的分部,以最快的速度傳回戰盟,再抽調部分強者過來增援。另外向戰盟發佈警告令,旱辰已經被我抓了,戰爭很快就會來臨,最先的敵人很可能會來自屍皇族,做好全面動員準備。”
“你保重,注意安全。哥幾個,走?!”杜洋、趙子沫、靈稚,三位重量羣戰強者全部撤離,杜洋帶着圖圖,趙子沫帶着三足蟾,等於是五大半聖。
軒轅龍鯉、鸞澈、月影,三人同樣選擇離開。
一個最善防禦阻截,一個善於囚困,一個則精於迷幻,同樣屬於控場類的武者。
般若、鬼僧、墓童、羅剎、陰司、地獄犬,六大鬼主,同樣在唐焱的示意下撲向了逃離的屍皇族隊伍,參與這場註定激烈悲愴的戰鬥。
旱兵沒有在意唐焱派出的隊伍,他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你立刻向全城倖存者發佈告文,由他們作證今天的戰事,另外放任五萬人提前離開,允許他們把消息散佈出去。你能做到這些,我立刻幫你除掉河童。”
“你改了條件,我也做個調整。第二個條件裡,你不僅要殺死河童,還要自己站起來,憑藉自己的力量向前走十步。”
“可以!”
“還有,河童,我要死的!”
唐焱很清楚河童的可怕,更清楚兇間之主現階段殺不死河童,反而很可能會會被殺死。領域力量再玄妙,也抵不過實力的巨大差距。
河童能夠活到現在,從祁天大陸來到遺落戰界,不僅有着實力優勢,更有着他獨有的生存奧義。
曾經,河童實力應該屬於巔峰聖境,或許說是稍遜於大圓滿也不爲過,現今頻繁受挫只因‘攜帶’了數萬年的傷勢,讓他實力退化到巔峰聖境以下,但也不會相差太多。總之,很強,很可怕。
旱兵作爲屍皇近衛,實力很強,經驗更豐富,但因爲屍皇族先天的制約,他實力距離巔峰聖境有些差距。
總體算起來,兩人屬於同一級別。
或許旱兵不服氣河童,又或許河童不服氣旱兵,但在客觀的評價中,兩人實力旗鼓相當。
旱兵可能會因爲今天受到的壓迫,以及拯救旱辰的堅定信念,進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但是……他能殺了河童嗎?
唐焱不確定,但知道可能性會很小很小。
隨着唐焱詔告的正式發佈,清朗的聲音響徹古城,迴盪天空與廢墟。
持續了大半個時辰的雷翁古城災難終於算是落下帷幕。
處於惶恐驚悚裡的人羣勉強算是安了安心,他們還是有些搞不太明白現在的狀況,但至少明白一個情況——戰爭還會繼續,但災難不再蔓延了。
滿城五十多萬男女老少,無論是不是武者,無論身份如何,全部要集合到內城地帶邊緣,把內城區團團包圍,形成個直徑三十餘里的龐大‘擂臺’,目睹一場曠世大戰。
他們將作爲旱兵與河童生死之戰的觀衆,也將作證唐焱會在旱兵真的殺死河童之後放任其活着離開。
雷翁古城的民衆已經被打怕了,持續大半時辰的戰爭很可能會成爲他們一生的噩夢,直到戰爭暫停,依舊滿心驚悚。但突如其來的‘恩惠’多少還是讓武者階層的強者暗暗激動了一把。
旱兵,黃金古族屍皇族的頂級戰將,屍皇的貼身近衛,戰力足以劃入屍皇族前五之位。
河童,上古時代的怨靈,邪惡又可怕的怪物,很少在世間出現,但帶來的傳說還是‘恐怖故事’般流傳在民間。
這麼兩個巔峰強者正面對決,還是‘擂臺’式樣的對決,絕對稱得上是罕見的情景,更是難得的盛況,足夠很多武者受用一生。
隨着詔告的發佈,古城稍稍恢復了些生氣,五十餘萬人相繼從不同的藏身地和廢墟里走出,在議論中、忐忑下,向着內城區聚集,越聚越多,人潮攢動,像是一股股黑壓壓的支流,正在向內城區移動。
旱兵親自且隨意的點出了五萬人,指令他們從不同的方位離開古城,並竭盡所能的逃走,越遠越好,向各方區域散佈此次事件的約定,以免唐焱在戰後耍賴不從。
儘管遺落戰界‘武道爲尊’,有些人有些勢力不怎麼注重‘約定’類的保證,不甚注重名譽和品行。但對於一個剛剛成立的巔峰組織而言,在其闊步走向至尊霸主的特殊時期,多多少少還是需要照顧下自己臉面,尤其是唐焱這個副盟主,又是未來的皇子,同樣會相對看重。
當然旱兵不會奢望唐焱完全遵從,但即便事後真的耍賴,也起碼會有些顧慮,不至於那麼堂而皇之,起碼能給自己個緩衝的機會。
隨着城主府戰鬥落幕,隨着宣言詔告全城,隨着五十萬民衆浩浩蕩蕩的匯聚,河童與兇間之主的激戰正式進入尾聲。
隨着唐焱的示意和傳音,兇間之主很乾脆的做出了調整。
河童當然不會請願被當成‘猴耍’,但逆自然領域的加註,以及兇間之主的且戰且退,逐漸把戰場拖進了內城區。
然後……
兇間之主突然間抽身而退,旱兵強行接替,開始了今天的‘擂臺戰’。
“圍起來!提防他們耍詐!”唐焱、任天葬、許厭、判官、兇間之主,分居五個方位,激發全部力量,敞開領域奧義,嚴陣以待,嚴防河童和旱兵趁機聯合衝殺,嚴防任何意外事件發生。
唐焱散開了加註在旱辰肉身上的青火,讓他站在自己的身邊,藉此來威懾着旱兵,提醒着旱兵——你家皇子在這裡,你除非想看着他死,否則老老實實打完今天的戰鬥,履行今天的約定。
火靈兒蹲在唐焱肩膀上,嬌俏俏地懷抱着旱辰的魂丹,晃着小腳丫,眼巴巴的看着戰場。
旱辰的魂丹已經沉寂,更且無力。
它吶喊過,掙扎過,悲愴過,瘋狂過,一切的一切,都隨着濃重的無力,變成苦澀,變成了悲涼。
它現在太虛弱了,破不開唐焱的囚困,更逃不出天火之靈的‘懷抱’。
曾經的曾經,他完全可以俯視唐焱,他可以輕易擊殺唐焱。而現在,前後短短二十年不到,唐焱就在面前,可局面已經完全調轉。
旱辰孤傲一生,強勢一生,從未體會敗績,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更是最徹底最悲涼的一次。
他一生都在狂奔,都在翻山越河,都在跨越阻礙,從未絆倒,而今天的第一次絆倒,就把自己摔進了無底深淵。
命運作弄,如此殘酷。
他在虛弱中沉寂,在無力中平靜,看着盡在眼前的唐焱,更看着旁邊屬於自己的肉身。
敵人近在眼前,殺不得。
肉身近在眼前,進不得。
人生最悲哀,無外乎與此。
結束了嗎?
堂堂屍皇族的命運皇子,肩負着歷史與族羣的使命,卻在正值輝煌崛起的耀眼時刻,狼狽的落幕。
旱辰認清現實了,自己的生命與輝煌,可能真的要落幕了,自己會死在這個動盪的年代,屍皇族更會隕落在這個殘酷的時代。
旱辰不再相信奇蹟,即便旱兵真的殺了河童,也帶不走自己。
他清楚這個現實,旱兵或許也會清楚。
不同的是,自己放棄了,旱兵還在做最後一搏。
“如果有來生,我還做你的敵人。”
“這一生,我沒有做好,下一次,我……不會再留遺憾。”
“願這場記憶,這份仇恨,刻在輪迴,隨我轉世,伴我永恆。”
旱辰的魂丹凝望着唐焱,沙啞的自語,可惜,沒有聲音,唯有細微波動,唯有絲絲平靜,淺淺堅定,化作此生最後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