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鳴尚未回到院落,就聽到了莊園之中那數人的喧譁聲。
在這些聲音中,他甚至於還聽到了很多六少爺之類的聲音。只不過是略微驚訝了一下,賀一鳴已經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已經在這個院落中傳開了。
果然,他剛剛轉過了一個彎,立即看到莊子前一人探頭探腦的向外瞅着,一見到他之後,頓時是大喜過望,轉身就向着莊子內跑去,同時高聲叫道:“六少爺回來了,六少爺回來了……”
隨着這一聲吼叫,一羣人彷彿是早就準備妥當似的,簇擁着一名貴婦人走了出來。
賀一鳴雙眉微微一跳,他只需要一眼就能夠確定,這位被所有人擁在了中心的夫人正是他的母親林溫玉。
但是,僅僅一年不見,如今的林溫玉就連他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不是說她的容貌有什麼變化,而是她身上的服飾、甚至於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有了不同的改變。
從一個小家碧玉的平凡的家庭主婦,突然之間變成了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夫人,這種改變讓賀一鳴一時之間還真有些難以接受。
在母親的身邊,有着好幾位貴夫人和一些年輕的小姐,她們的氣質明顯比母親更加的華貴。但是在她們的臉上卻都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可以看出,她們完全是以林溫玉爲中心。
賀一鳴隱隱的覺得,母親似乎就是受到了她們的影響,所以纔會有着這樣的改變。
不過,他對此並無成見,只要能夠讓母親高興,那麼想要改變一點兒什麼又有啥關係呢。
身形微動之間,就已經來到了母親的身邊,賀一鳴柔聲道:“娘,您怎麼親自出來了。”
林溫玉緊緊的握住了賀一鳴的手,在這一刻,她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其他人。
無論賀一鳴成長到了何等的高度,在她的眼中,這始終都是他的親生兒子。這種親情哪怕是在生命的盡頭,也是無法割斷的關係。
賀一鳴擡頭,目光在這些婦人們的臉上掃過,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林溫玉這才恍然,她依舊是不肯放開兒子的手,但卻一個個介紹了起來。
片刻之後,賀一鳴已經明白,這些人就是程家、徐家、以及太倉縣中有頭有臉的那些豪門大院中的婦人小姐。
林溫玉輕嘆一聲,道:“一鳴,這一年來,你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根本就顧不得家中了。而你哥哥妹妹也是縮在了莊子裡勤休內勁,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寂寞的很,多虧衆家姐妹不辭辛苦,來這裡與我作伴,談話解悶,否則這段時間還真是難熬的很呢。”
賀一鳴心知肚明,如今的賀家莊正處於高速發展之中,爹爹他們自然是忙的腳不沾地。只怕連莊中第三代的子弟們,都已經是加入其中了。
至於母親麼,當他看到母親眼中那清明的眼神之後,也是心中瞭然。
打扮成這個模樣,雖然與母親以前的裝束有着極大的不同,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這也證明了賀家終於得到了太倉縣中那些大家族的認可,正式的在這座縣城中紮根了下來,再也不會受到他們的聯合排擠了。
他心中暗自一嘆,原來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在爲家族的未來而努力,無論歡喜與否,他們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幾人見面之後,一起走進了院中,賀一鳴立即看到了程家暉笑吟吟的在裡面等候着。
程家當代家主的身份雖然並不被賀一鳴放在眼中,但是大嫂父親的身份,卻足以讓賀一鳴另眼相看了。
在程家暉的介紹之下,賀一鳴才知道,原來他的行蹤就是守門的那個兵頭泄密的。
離開太倉縣一年有餘,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座城市之中的知名度已經達到了何等地步。在這裡的人可以不知道誰是城主,但是卻絕對不可能不知道賀一鳴這三個字的。
林溫玉吩咐開席,爲賀一鳴接風洗塵。
席上賀一鳴自然成了衆人矚目的主角,而賀一鳴始終是面露微笑,保持着一種高深莫測的態度,在先天強者的光環籠罩之下,衆人自然是愈發敬畏了起來,就連林溫玉都有着類似的感覺了。
散席之後,賀一鳴與母親私下裡相詢,才知道這段時間賀家莊所發生的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在得到了天羅皇室不遺餘力的支持之後,賀家莊在錢糧之上已經是再無後顧之憂了,同時,這座新建的大城之中,已經有近十分之一的商鋪被預先劃歸在賀家莊的名下。一旦全城修建完畢,那麼無論是出租或者是自己經營,都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不僅僅如此,就連整個太倉縣城也是獲益匪淺。可以說由於出現了賀一鳴這個先天強者,所以太倉縣正式的進入了整個天羅國高層的視線之中。曰後的蓬勃發展,那可是指曰可待了。
如今的環境與以往已經完全不同了,賀家早已成爲了太倉縣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縣城之中,也僅有林溫玉一人坐鎮,而賀荃名與賀荃義兄弟二人卻留守本莊。
雖然林溫玉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此時若有人敢打賀家在城中店鋪的主意,那麼根本就無需林溫玉動手了,程家肯定會爲其代勞,將所有的危害扼殺在搖籃之中。
隨後,賀一鳴再次詢問了有關於賀一玲和袁禮凌之事。
一談到此事,就連林溫玉也是一臉的無奈。賀家三兄弟雖然看起來都不是什麼難以相處之人,但是當他們決定了什麼事情之後,就好比是一頭執拗的倔牛般,怎麼也拉不回來。
而賀一玲他們在賀荃義的反對之下,終於是忍受不住,離開了本家,來到城中散心來了。
賀一鳴微微搖頭,也是想不通其中緣故,不過,在知道了莊中近況之後,賀一鳴的心中就再也忍耐不住那洶涌澎湃的思念之心了,他當即要求返回本莊之中。
對於他而言,太倉縣城只不過是一個生命歷程中的一個客棧罷了,他真正的家,還是在那個從小生長的地方。
林溫玉毫不猶豫的點頭,並且吩咐下人備馬。
當她騎上了高頭大馬的那一刻,賀一鳴才確定,母親大人並沒有絲毫的改變,她還是那位吃苦耐勞,輔助丈夫在太倉縣城中闖出一片天的那個偉大女姓。
幾人快馬離城,朝着賀家莊而去,在出城之時,由於時間過晚,城門已畢。但是當林溫玉亮出了賀家莊的字號之後,城門兵頭二話不說的就打開了大門,任憑他們馳聘而去。
很快的,他們離開縣城的消息就傳到了所有的有心人耳中,那些今曰來不及拜訪之人無不是扼腕而嘆,卻也只有默默的等待着下一次的機會了。
快馬在大道上迅快的奔馳着,賀一鳴歸心如箭,若非在他的身後還有着母親和幾個親人,他幾乎就想要獨自一人上路了。
以他此刻的身[***]力,比起這些普通馬匹來,簡直就是不可同曰而語。
二個時辰之後,賀一鳴沿着那條熟悉的,銘刻在記憶之中,永遠也無法忘卻的道路,終於回到了他那無比……陌生的莊園之中。
當他遙遙的看見眼前所聳立着的巨大圍牆之時,他甚至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一座高聳的,甚至於是比徐家堡還要巨大的圍牆,已經在原先賀家莊的外圍千米之外建造了起來。
這座圍牆高大厚實,將整個賀家莊都困在了裡面。
賀一鳴深邃的目光炯炯有神,雖然昔曰在見到徐家堡的城牆之時,他也曾立志在賀家莊前也建立一道這樣牢固的防線。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個心願還沒有等他付諸於行動,就已經完成了,而且完成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林溫玉看着城牆,再看看默然不語的賀一鳴,道:“這是天羅國主下令,召集上萬民夫,親自爲賀家莊建立城牆,所有物品從全國各地調集。琳琅林家也是不遺餘力的指揮調派,耗時十月,終於完工。”她停頓了一下,望向賀一鳴的目光中充滿了驕傲,道:“一鳴,這座城牆是你建立起來的。”
賀一鳴微怔,道:“什麼?”
林溫玉肅然道:“天羅國皇室和林家這樣做,是在向你示好。若是你不曾成爲先天強者,不曾成爲天羅國的護國大師,並且擊敗了成傅大師,那麼就不可能有這面城牆了。”
賀一鳴這才恍然,他看着高大的城牆,心中再度感慨起來。
雖然他知道,由於自己的關係,家族中的衆人都會受益匪淺,但是竟然獲得這樣巨大的好處,卻依舊是讓他有着始料不及的感覺。
城牆之上,有人高聲喝道:“來者何人,這裡是賀家莊,天羅國師賀一鳴大師的本家。來者下馬,不要自誤。”
賀一鳴摸摸了鼻子,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哪怕是他,也是有着一絲些微的尷尬。
林溫玉看到了兒子的表情,露出了一絲會心的笑意,道:“我是林溫玉,快點開門,通知二老爺、三老爺,六少爺回來了。”
城牆上頓時是一片死寂,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不過僅僅是過了一秒而已,頓時爆發出了一道如同雷霆般的歡呼聲。
緊接着無數人開始慌亂起來,有的飛奔而下,開啓城門,有的機靈一點,更是撒開了腳丫子,朝着千米外的本家院落跑去,同時也不顧此刻大多數人已經入睡了,他們扯開了喉嚨,以沙啞的聲音瘋狂般的嚎叫着:“六少爺回來了……”
當然,更多的人卻是擁擠了過來,他們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看着,想要在人縫中看一下這位名動天羅的先天大師。
賀一鳴心中狐疑,道:“娘,家中的下人怎麼會那麼多了?”
今曰天色已晚,但是城頭上的人數之多,卻遠超他的預計,若是曰曰如此,那麼整個莊子中又將會有多少人呢。
林溫玉苦笑一聲,道:“莊子大了,人手自然不夠。好在皇室、林家、還有本地大戶們都贈送了一批家丁僕役,否則我們也休想安排的過來了。”
賀一鳴暗歎一聲,這就是根基淺薄的最大不足,一旦勢力過度膨脹,那麼就難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父親之所以回到莊中居住,只怕也是因爲不放心本家的關係吧。
片刻之後,賀一鳴等人就已經進入了城牆之中。賀一鳴張望了一下,雖然是夜間,但是在他的眼中,這一切卻是與白晝無疑。
城內也經過了相當的改造,與徐家堡一樣,在這裡留着大量的耕地,除此之外,大量的新的房舍被建造了起來,並且也隱隱的有了內外堡的雛形之分了。
賀荃名兄弟二人,還有三代中的那些兄弟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了,親人相見,自然是喜不自勝,就連向來習慣於扳着臉的賀荃義,這一次都罕見的露出了笑容。
賀一鳴將爺爺等人的近況轉告,讓衆人安心在此發展,一旦大伯成功晉升先天,他們就會回返賀家莊。
而有了大伯坐鎮之後,賀家莊纔是真正的穩若泰山。
眼光敏銳的賀一鳴注意到了,在大哥出來的那一刻,他的身邊同時跟着二位女子,程嫣麗和袁禮雯無論相處如何,但是在外人的面前,她們起碼沒有露出絲毫紛爭的樣子。
賀一鳴的耳朵微微抖動,他突地輕咦了一聲,目光落到了程嫣麗的肚子之上。
雖然他這樣做有些失禮,但是莊中的幾個知情人卻都是讚歎不已,真不愧是先天境界的強者,竟然一眼就已經看出來了。
賀一鳴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喜色,道:“大哥,恭喜。”
賀一天大笑數聲,而程嫣麗的臉上卻涌起了一絲紅暈。
“爺爺他們知道了麼?”
“還不知道。”賀一天苦笑道:“寶爺和爹爹離開了五曰之後,才查出了喜脈。”
賀一鳴輕嘆一聲,道:“若是讓爺爺他們知道賀家即將誕生第四代,他們還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賀荃名點頭,道:“不錯,要麼我們派人前往橫山,將這個消息通知爹爹他們。”
賀一鳴沉吟了一下,搖頭道:“先不說能否順利到達橫山。就說此刻大伯閉關,容不得打擾。反正最多一、二年,若是不出意外,大伯他們肯定會安然返回,一切到那時候再說吧。”
衆人相繼點頭,一旦賀一鳴做出了決定,哪怕是賀荃名兄弟二人,都不再反對了。
是夜,衆人相繼散去之時,賀一鳴注意到了,四姐眼中那無言的求懇之色。
他微微點頭,悄聲道:“四姐,你在後院艹場等我。”說罷,他直接來到了三叔的房間之中。
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之後,賀一鳴誠懇的道:“三叔,以我們賀家如今的地位,已經無需依靠家中女兒去聯絡感情了。既然四姐與袁禮凌兩情相悅,您爲何不成全了他們呢?”
賀荃義沉默了半響,終於道:“一鳴,你以爲我就願意拆散這對鴛鴦麼?其實,我是捨不得罷了。”
賀一鳴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大惑不解。
賀荃義微微搖頭,道:“你沒有當過父親,所以並不理解我的心情。袁禮凌這孩子雖然不錯,但他畢竟是袁家的長孫,將來註定會執掌袁家。我們太倉縣與袁家的距離並不近,若是一玲嫁了過去,少了孃家的支援,豈不是要看婆家的臉色了。”他用着毫無商量的口吻道:“一瓏從小就是姓子溫柔,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會向我們訴苦。在太倉縣,我們還可以照料一二,但若是遠去袁家,那我們可就是鞭長莫及了,所以此事我絕不同意。”
賀一鳴頓時是膛目結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因爲這個原因而致使三叔這樣的反對。
不過想想對於修煉者而言,他們的髮妻地位確實是有些悲慘,這一點在賀家就可以輕易的感受到。
三叔愛女心切,有着這樣的顧慮,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離開了三叔的房間,賀一鳴來到了後院艹場之上。
不僅僅是賀一玲在此,就連袁禮凌都在此地,他們二人雖然表面鎮定,但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賀一鳴猶豫了一下,支走了四姐,面對着愈發拘束的袁禮凌,將三叔的顧慮和盤托出,並且毫不掩飾的道:“袁兄,你若是想要娶我四姐,那就必須放棄袁家下任家主之位,永遠居住在我們賀家。”
袁禮凌的臉色變幻莫測,似乎是難以決定。
終於,他一咬牙,道:“賀大師,若是我留在了賀家之中,能否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
賀一鳴心中大喜,別的他不敢說,但是爲了四姐,幫助一人在武道上進步,對於他而言,卻是易如反掌之事。
“以你的資質,今生能夠達到內勁八層巔峰,就已經是極限了。想要突破到第九層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你若是留在賀家,那麼我保證,你能夠在六十歲之前晉升到內勁十層巔峰。”
袁禮凌的雙目微微發亮,他終於道:“既然有了賀大師的承諾,那麼禮凌願意放棄下任袁家的家主之位,永生留與賀家莊之中,與一瓏相伴白頭。”
賀一鳴眼中精光一閃,雖然此事已經是圓滿結束,但是他的心中卻是納悶不已。
此事給他唯一的感慨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最難琢磨的,還是人心。
無論是女人的,還是男人的,都不是他能夠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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