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德國。
陰沉沉的雨絲連綿綿的下着,門鈴響起時,一身黑衣的司徒殷絕和夜影從外面走進來,原本安靜的大廳此時顯得更加靜謐了。
華貴的沙發,精緻的水晶燈,插着大把乾花的高頸瓶,以及寬闊的大理石磚,將這片場所修飾的更加肅穆。
幾名男子相繼圍坐在沙發上,其中有一名模樣憔悴的白髮老頭西梅和皮膚黝黑的冥寂。
“事情都辦妥了嗎?”冥寂率先問道。
“已經通知德國**了,很快就會派人圍捕那幫人”,司徒殷絕幽幽的掏出一支菸,手中多了個打火機,擦一更藍火搖曳,火光清晰的映照出他精細的五官,夾在薄薄脣角的煙被點燃,徐徐吐出一口煙霧,把打火機收進褲袋,擡眸,一步步朝西梅博士走去,“老頭,這次要不是我們救你,你早就死了”。
西梅博士在他冷眸的注視下,朝冥寂的方向坐過去點,滿臉皺紋上醒目的傷痕抽搐了一陣,“嘿嘿,真是不枉我平時栽培你們”。
“錯了,錯了”,司徒殷絕重複了兩次,冷笑,“你應該說不枉你製造了我們兩個實驗品出來,說,我到底是誰,你在我身上做過了什麼?”
“殷絕,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西梅乾脆跳起來躲在冥寂的後面。
“殷絕,你冷靜點”,冥寂擋住他,皺眉對上司徒殷絕的視線,“不管怎麼說沒有他就沒有你”。
“對,正因爲沒有他就沒有我,否則你以爲我會去救他嗎?我應該早就一槍解決了他”,司徒殷絕恨聲道:“西梅,你不要再隱瞞我,你就老實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和吳亦凡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到底是不是他?”
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的耐心也完全耗盡了,這一個多月裡,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過來,他除了短短几句話卻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從電話裡她處處透着的害怕更讓他自責不已。
“殷絕,有些事我沒告訴你其實也是想讓你好好重新開始的”,西梅猶猶豫豫的說道:“對你,除了一件事,說實話,我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你什麼!”
“那你說,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司徒殷絕沒有耐心的大吼,“我已經受夠了這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怪胎的身份”。
“好吧,既然你也懷疑了,我也不想再騙你,不過我希望你能聽我耐心解釋”,西梅嘆了口氣,“你和吳亦凡究竟是什麼關係連我也說不清,不過這事還得從你剛出生的時候說起,二十多年前,我總是喜歡做一些違禁的研究術,後來被趕出了聯邦,通過你父親的幫忙在阿拉斯加州重新建造了一間實驗室,你就是在那裡通過試管培育出生的,我當時對克隆這項研究很感興趣,正好那時只有你在我身邊,於是我利用還是嬰兒時期的你身上的細胞克隆出了夜影,實驗很成功,成功之後,我又有了更大膽的實驗”。
“這項實驗就是吳亦凡對不對?”司徒殷絕握拳試探性的問道。
西梅點了點頭,“不錯,這項實驗叫做軀體克隆,這是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只克隆出你們的身體,然後將你身上的重要器官全部轉移到他的身上……”。
“器官轉移?”司徒殷絕握住自己的心臟,像在看着一個魔鬼,他突然覺得全身心都被分離了,感覺到不可抑制的噁心、憤怒,“我們當時還是嬰兒,你這個禽獸,就沒想過也許我們都會死,虧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爸媽的朋友,有你這種置他們兒子於死地的朋友嗎?”
“對不起,殷絕,我知道你會恨我,可是當時的我腦袋裡除了實驗完全再沒有其他的東西”,西梅被他罵的痛苦、羞愧不已。
冥寂也嘆氣道:“西梅就是這樣,從認識他的第一天就是個爲實驗而活的瘋狂之人”。
“那之後呢,吳亦凡爲什麼會離開,我用一個軀殼還能存活二十多年?”司徒殷絕質問道。
“之後…之後實驗出乎意料的成功,吳亦凡活了,對,你差不多隻是個軀殼,我利用冰窟的溫度,再採用最高端的儀器,放了另一顆心臟在你體內,這樣你就能活着,只是不能醒來,你就在那裡面一天天的長大,而吳亦凡,我有一次抱他出門的時候,竟然被一直追捕我的不法分子追蹤,我怕他會受傷,只好暫時將他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我好不容易將那羣人引開,再回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這時夜影替他說了接下來的話,“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吳亦凡,只爲了能想辦法救醒你,可是人海茫茫,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從電視上通過墨寧溪暴露出吳亦凡背後的身份時,通過和你父親近似的外貌和你母親獨特的眼睛時才懷疑上他,經過調查,也確實確定了他就是當年丟失的那個孩子,但他身份特殊,不容易對付,再加上他委實冷漠狠厲,所以我只能一直跟蹤他,直到他得了胃癌逝世,我纔將他的遺體帶回來”。
“那我又是怎麼醒過來的?”司徒殷絕只覺得心力憔悴,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議了,縱使生活在聯邦,接觸過無數高科技的他還是接受不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很簡單,我只是再將你們的器官換回來,幸好,除了壞掉的胃之外,他的其他器官都是好的”,西梅抖着雙脣說。
“那我的記憶呢?我爲什麼會有吳亦凡的知識,還有他潛在的記憶?”司徒殷絕抱着自己的腦袋,顫抖的問。
“因爲…因爲”,西梅吞吞吐吐的說:“當年大腦內的器官也一同移過去了,後來再移回來,就像他成了你一樣,只是換具軀殼,你們擁有一樣的相貌、體形、記憶…”。
“那…那我還能活嗎?”司徒殷絕瞪大眼睛問。
“其實當年我也不確定你還能不能活下來,我採用了很多方法,幸好後面我終於成功了,可我怕…怕你醒來後會帶着記憶,所以我在你大腦皮層上動了手腳,讓你醒來後失去了記憶,順便也幫你臉做了整形手術”。
“怪不得連你也說不知道我是誰”,司徒殷絕心力交瘁的跌進沙發裡,撫住自己的額頭,仰頭輕笑,“那我到底是誰,我是個什麼東西?我身上這些東西到底來自何處?噁心,好惡心……”。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肌膚,留下一條條鮮紅的血絲,“我到底是個什麼怪胎?”
“殷絕,你別這樣傷害自己,先冷靜點”,冥寂和夜影制住他傷害自己身體的雙手。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我什麼都不是,不對,我根本就弄不清自己是誰”,他突然覺得這些器官存在自己的體內好冷,好惡心,而且連自己的臉都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假的,而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西梅所爲,他憤怒的推開冥寂和夜影,猙獰的衝過去掐住西梅的脖子。
“你這個禽獸,你的人心是用什麼做的,就爲了你那所謂的什麼破試驗,把我硬生生的分成三個人,好啊,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是司徒殷絕還是吳亦凡,你告訴我啊,你也不知道對不對?因爲這種噁心的手術只有你這種人渣才能想出來,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父母的朋友,現在問問你有什麼資格當他們的朋友,你說啊?”錐心刺骨的淚水涌紅藍眸,雙眼竟紅腫喉嚨嘶啞的痛聲低吼,“我掐死你……!”
西梅雙目通紅的掙扎。
“司徒殷絕,他是有錯,可要不是他當年做了那項實驗,你也早就死了”,冥寂拼命阻止他,“你的出生也遺傳了你母親的胃癌,所以吳亦凡才會死於胃癌,是另一具軀體幫你擋住了那場災難,如果不是他的那項實驗,你根本不可能復活”。
“那照你說我該感謝他纔是對嗎?呵……”,司徒殷絕自嘲的哭笑,“你們能理解我的感受嗎?能理解自己作爲一個實驗品活了這麼多年的感覺嗎?你當初爲什麼要救醒我,我寧可就這樣死掉”,這讓他如何活下去,該如何去面對她?他是個怪物,是由兩個人拼湊成的怪物。
“殷絕,對不起,除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西梅也留下悔恨的眼淚,“如果這樣活着讓你覺得很痛苦,那我可以幫你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