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多謝了。”
平玉城一如往昔,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依舊有無數的冒險者進入平玉山脈中,去獵殺魔獸,尋求天材地寶。
唐凱有些唏噓,再度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在這座城市當中,曾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發生。
自小父母雙亡的他,早早的就進入了王家,過起了暗無天日的奴僕生涯,每天都要做着繁重的工作,被皮鞭木棒鞭撻,伙食惡劣,豬狗不如,但是這畢竟給他提供了一個生存的環境,讓他能夠活到現在。
好不容易在這樣一個環境中,結識了一位摯友,還有一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讓他的生活仿若多了一絲陽光。
在這縷陽光的照耀下,他們互相幫助,堅強地成長,在這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中掙扎求存。
爲了少受一些欺辱,爲了少受一些傷害,他們開始了修行,用最粗最笨的方法,不斷的打磨自己,有時累到痛哭,有時傷到昏厥,但是他們互相鼓勵,咬牙支撐着。
三人的修煉方式各有不同,唐凱追求的是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每走一步都要踏踏實實的奠定基礎,並不着急;
摯友卻是猛衝猛打,絲毫不在乎將會出現的問題,拼命提升境界,過分的榨乾潛能,因此進境特別迅速,早早的就將唐凱甩在了後面;
至於小丫頭,則是追求身法與技巧的靈活,身輕如燕,來去自如,唐凱二人合圍都抓不住她。
在唐凱心中,如果能夠這樣一直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他們也會變成真正的修士,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成爲真正的強者。
但是摯友的脾氣太暴躁了,他本就是不是個能夠忍氣吞聲的人,早就因爲打架而被處罰過多次,他依舊我行我素,不論是奴僕當中誰受到了欺負,他都會衝上去說上兩句。
久而久之,摯友便受到了不少人的尊敬,都願意圍在他的身旁,幫助他做事,唐凱和小丫頭也感覺很欣慰。
然而就在那一晚,摯友和唐凱說了一件事情,讓唐凱無比的震驚,想要極力的勸阻他,卻根本無法扭轉他的心意。
於是唐凱一咬牙,也決定隨他前去,他不會讓只有一個人在那裡奮鬥,他們要肩並着肩的去作戰,一同脫離這片苦海。
只是在他們邁出門去的那一剎那,突然就圍上來了幾個人,將唐凱硬生生的拖走了,拖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那裡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傢伙,還有那個小丫頭。
他猶記得摯友臉上的笑容,那是一種視死如歸的無奈。
“阿凱,你遠比我有天賦,我很早便已經明白了。所以,我不想讓你在這場勝率幾乎爲零的戰鬥中白白犧牲,我要你承擔着我的夢想,從這裡走出去,走到最廣闊的天空中,成爲世上最強大的人,能保護更多的弱者,讓他們不再受到欺凌。”
“還有小丫頭,要保護好她,要讓她平安的從這裡走出去,脫離這片苦海,去感受新的人生。我很自私,自私到不希望你們跟着我一起戰鬥,不希望你們跟着我一起下去。”
“我對自己很清楚,我知道我不是修行的這塊料,所以我拼命的榨乾潛能,只爲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綻放最璀璨的光輝,我要爲你們打開一條通路,不要再在這豬圈一般的骯髒地方活下去了。”
說罷,摯友毅然轉身離去了,幾個呼吸之後,巨響轟鳴,喊殺聲四起,直衝霄漢。
唐凱淚眼模糊,卻終究無法掙脫幾人的束縛,被拉進了一座木屋中,看守了起來,直到時機成熟,從這裡衝出去。
在那座小木屋中,還有同樣怔忪的小丫頭。
不管是摯友,小丫頭,亦或是唐凱,都非常清楚一點。在這個修士大院中,看似擁有自由的奴隸,實則都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待宰的羔羊。他們是出氣筒,是最低賤的垃圾,沒有絲毫尊嚴。
上位者可以肆意的鞭撻他們,只要他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很快就會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扔到荒郊野嶺,有男人,也有女人。
所以在這裡,奴僕們幾乎是泯滅人性的,他們搶奪飯菜,把同伴推向火坑,藉以取樂,甚至在得到上位者的許可下,會親自手執尖刀,將同伴一點點**,以緩解心中的恐懼,以發泄變太的浴望。
他們都是瘋子,只會對自己好,對待他人,便像看上了鮮肉的餓狼,會不惜一切代價啃下一口。
雖然他們有着修行的權力,但是他唐凱從未聽說過有哪一家的奴隸修成過真正的修士,恐怕那些有望擁有靈元的人,早就在第一時間被滅殺,或者放逐了,家族地位,不容卑賤之人插手。
唐凱和小丫頭,在房間之中度日如年,他們忽然產生了無盡的惶恐,那是一種冰寒刺骨的感覺,彷彿有最不幸的事情即將發生,讓他們的心如墜深淵。
二人再也坐不住了,他們衝出房門,卻見門口摯友安排的人,早已經撤離了這裡,投向了一處吶喊廝殺的戰場,距離他們很近。
他們飛奔過去,被眼前的一幕徹底的驚呆了。
血流成河,屍骨如山,殘缺的肢體到處都是,人體支離破碎,幾乎沒有一處完好,臟器白骨,潑灑遍地,一如地獄,到處都是殷紅的色彩,到處都是飄動的血霧,這就是一片森羅殺場,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暴斂了無數的生命。
“唐...凱,丫頭....你們...快走...”
望向那一邊時,唐凱的眼睛瞬間佈滿了血絲,面龐猙獰,幾乎泛起青氣,鋼牙緊咬,“咯嘣”作響,快要爆碎了,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他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身軀在哆嗦,一股戾氣油然而生,讓他在下一刻就要瘋掉:
摯友被吊在一個木架上,綁縛住了雙腳,頭朝下。他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白骨森森,有無數的骨片散落在地面上,猶自連着黏稠的血絲和筋膜。
他的雙臂已經消失了,地面上散碎的人皮向唐凱訴說着方纔的一切,摯友的頭皮都被拽掉了,在向下淌着血液,從胸腹那破碎的大洞向內看去,可以清晰的望見盤錯的腸胃,被一截一截的捏爆了。
他渾身的骨頭都所剩無幾了,整個人像是一坨爛肉,被吊在枯黃的木頭上,幾乎沒有了人形。
“原來這裡還有兩個嗎?”
一絲陰冷的語氣陡然傳進了唐凱的耳朵,唐凱霎時間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猛然清醒了過來,他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那幾乎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了,仿若野獸在咆哮。
“丫頭,走啊!”
他用力的推開身旁早已呆若木雞的丫頭,自己卻被一股沛然大力狠狠地擊中,拋飛出十幾米遠,在猩紅的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印記,背部瞬間血肉模糊,爲這森羅地獄,又添上了一抹悽豔的色彩。
“竟然還有個水靈的小丫頭,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蒼老的聲音帶着戲謔的色彩,被唐凱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刻,一股無窮無盡的恐懼侵蝕了他的神智,那不是出於對自己的恐懼,而是那他們都曾暗戀的小丫頭。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無數的人影充斥了他的視線,拳頭如同雨點般降落在他的身體山,劇痛如同汪洋,在一瞬間把他徹底的淹沒在其中。
與此同時,一聲悽慘的尖叫傳進了他的耳朵當中,那是如斯的絕望和恐懼,還有無邊的怨恨和悲涼。
在唐凱被踢打的面向天空的那一刻,一縷縷碎花衣服被扔向天際,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無助的哭喊響起了,那清脆的聲音不復,只有喑啞的嘶叫,痛苦的哀嚎,淒厲的悲鳴,在顫抖,在激盪。
“給我滾!”
唐凱瘋了,他渾然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如同發狂的公牛,怒吼着衝出了包圍,在他血紅的瞳孔中,一條沾滿了血跡的白皙玉腿,被架在一羣瘋狂大笑的男人腋下,在抖動着。
那一張張如同惡魔的笑臉,那被撕得粉碎的碎花衣衫,那悽慘無助的嘶喊,那披頭散髮的嬌靨,成爲了唐凱回憶當中,最爲絕望的一幕。
他沒能逆轉戰局,只在瞥了那一眼之後,被再度狠狠地拽了回去,無窮的轟擊幾乎將他的身體打爛了,而在他的耳朵中,那悲涼的聲音愈發的微弱,終於,徹底的消失了。
一個面目猙獰的老者,突然微笑着出現在他面前,手上沾滿了屍體的碎塊,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球,掛在他的掌指間,那是摯友的眼球,帶着永恆的怨恨,停滯在了這裡。
唐凱吐血了,緊接着,一陣如同烈火燒灼般的疼痛,在他的軀體內勃然而發,他感覺身體都在燃燒,整個軀體都快要被撕裂了,痛到了極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髓中。
千刀萬剮,萬蟲蝕體,他渾身爆射出無窮的血花,像是被擠爆了的水袋,千瘡百孔的倒下了。
一雙渾濁的眸子正對着他的瞳孔,已經失去了往昔的靈光和閃動,無窮的死氣爬了進去,在那雙眸子的最深處,映照的是無數獰笑着的男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