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不管,誰要是敢阻止我救紫諾,遇神殺神,遇仙誅仙!”喬小玄說完話,就抱起紫諾,吃力的一步步朝外走去。

這時,大殿的一處角落,一柄黝黑的長刀發出異樣的光芒。

“對了。”神之殿說道:“帶上怒斬天,它對你會有用的。”

喬小玄沉默不語,抱着紫諾走到長刀處,費力的彎身拾起它,然後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大殿。

他沒有注意到,爲什麼神之殿會知道這麼多事?爲什麼一個從未出世的靈魂存在會知道生命輪迴和醫仙?爲什麼他又管這柄長刀叫“怒斬天”?

直到喬小玄抱着紫諾的身影完全消失,大殿內才響起神之殿沉厚的聲音:“玄一,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幫你做到了。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唉,往生者,喬小玄。你跟玄一真的完全不同,連我都被你感動了,希望你能成功吧。也許不久以後我們還會相見,到那時,我將會以另一種形態出現在你面前……”

神之殿話未落音,變生肘腋,宮殿周遭傳來“隆隆”巨響。整座宮殿霍地發生一陣地動山搖,像是給一根千斤鐵柱一下一下地重重撞擊!

“碰”然一聲撼天巨響,一股洪水衝擊過來,當場把整座殿門撞至支離破碎!

撼天巨響,一道無法抵擋的洪水猛地破門而進,不獨衝破殿門,還同時從外撞裂宮殿四壁。四壁遂再也抵擋不住在外的洪水,當場全告崩塌,“嘩啦”一聲,洪水立從四方八面涌入,大量洪水挾着宮頂碎片,儼如天塌般壓下來!

已是凌晨時分。

林曉薇斜躺在沙發在看電視,今天是喬小玄和紫諾離開的第十九天,而她,也足足失眠了十九天。

那一日喬小玄離去後,紫諾也在下午接到了一個電話,接着匆匆收拾東西走了。紫諾爲什麼要走?她不知道,不過從紫諾接到電話後一張焦慮的臉上可以看出,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喬小玄走了,紫諾也走了,曾經的歡聲笑語都隨着他們一起走了,這間屋子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住。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林曉薇失眠了。

從遇上萬年古屍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被改寫。一路上接二連三的遭遇了一連串的恐怖事件,如果不是她毅志力堅強,她的精神早就不堪受重,已經崩潰了。

雖然所有的事她都一一堅持下來,可是她必竟還是個普通人,而且更是個女孩子。在喬小玄和紫諾都離開後,在她重新一個人孤獨的生活時,她倍受驚下後潛在的恐懼終於爆發了。林曉薇開始害怕孤獨,更害怕黑暗。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是她惡夢的開始。

每次一閉上眼睛,恐怖的經歷都會不由自主的在她腦中一一浮現,有妖怪,也有鬼……

雖然那個叫赤子的妖怪警察曾告訴過她,他答應過喬小玄,會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可是林曉薇仍舊放不下心。她不相信。除了喬小玄和紫諾外,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失眠了。

每天晚上,她不敢閤眼,害怕一閉上眼睛,那些妖怪和鬼魂都會來找她。因此,她選擇了日夜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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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請了長假。每日的白天她都會熬到一閉上眼睛馬上就會睡着的狀態,纔敢去睡覺。晚上,她都會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無聊的電視節目打發時間。

林曉薇十分清楚,這樣的生活不能過太久。沒有經濟來源,每天只靠着存款過日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坐吃山空。

可是她也很無奈,因爲她不敢在夜晚睡覺。

這樣的生活足足過了十九天,這十九天的熬夜令她長出很深的黑眼圈,本來就偏瘦的身體更是瘦下去了一整圈。

“也許,該找個夜間的工作吧。像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之類的地方應該會需要有人在夜間工作的吧?”躺在沙發上無心看着電視的林曉薇走神的想着。

這十九天,她每天晚上都會躺在這張沙發上,看着無聊的電視劇。

因爲,這張沙發曾經是喬小玄的牀。而那部電視劇,也曾是喬小玄最愛看的節目,只因爲裡面的女主角是個大美女。雖然這類肥皂劇讓林曉薇感覺很無聊,雖然其它的頻道還有很多更好看的午間節目,不過她依然選擇躺在這張沙發上看這個節目。

因爲,這些都曾經是屬於喬小玄的。

輕撫着沙發,上面仍留有喬小玄淡淡的味道。電視劇中,仍舊是那個美麗的女主角。可是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中女主角的人卻換了一個。

景物依舊在,人面已全非。

“如果還是三個人住,那該多好。”林曉薇的眼睛雖然還盯着電視,可她的思想卻在胡思亂想着:“不知道喬小玄和紫諾現在怎麼樣了?如果他們都沒有走,也許我現在的生活應該不一樣的吧?”

林曉薇撫摸着沙發的布面,鼻間嗅着上面淡淡的味道,輕聲喃喃道:“喬小玄……”

“滋……”電視畫面忽然變成一片白加黑的雪花,併發出刺耳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股冰冷的氣息從沙發後面散發出來。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氣息?林曉薇不知道。她只能憑直覺感到這種感覺很像是喬小玄當日雙眼變成血紅色時,身上也發出過同樣的氣息。

不過,這股氣息與喬小玄當日所散發出的絕對不同。

林曉薇清楚的記得,那一天,喬小玄身上忽然爆發出令她顫慄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壓抑,也很霸道,是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

可是現在她身後這股氣息除了同樣擁有這種氣勢外,更多出了另外幾種感覺,冰冷,悲哀,憤恨,血腥……

冰冷,似要冰封天下人的心,令這三界六道不再需要情和義。

悲哀,彷彿來自恆古的淒涼之意,那種要天地與他同哭的淒涼。

憤恨,誓要殺盡天下人,卻也心恨難平。

血腥,濃烈的味道,似有無數的亡魂在她身後纏繞。

……

這幾種感覺都是相互矛盾的,可林曉薇卻又真真切切的感覺的到。

林曉薇手腳發冷,全身輕顫。她很想轉過頭去看看,此刻在她身後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她又在害怕,害怕的不敢回過頭。身邊沒有了喬小玄和紫諾,彷彿天地都失去了安全感。天下間沒有任何一處是安全的,她在顫粟,她在發抖,她在害怕。她很懷念喬小玄的後背,因爲那個背影曾令她感到安全,恍若只有躲在喬小玄的背後,纔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喬小玄已經不在了,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地方能再成爲她的避難所。

她感覺自己很害怕,害怕到連輕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驀地,一個令她日思夜想的聲音在沙發後面響道:“薇,別怕,是我。”

林曉薇打了個冷顫,“霍”的一聲從沙發上蹦起來,一臉激動的看着此刻正站在沙發後面的身影。

是他,真的是他。

那個令她幾乎發狂的度過了十九天的人,那個令她牽腸掛肚,日思夜想,苦想了十九天的人。

“小玄……”林曉薇的聲音有些微顫。

喬小玄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林曉薇眼中淚花閃爍,一切恍若發生在夢中一般,顯的那樣的不真實。她曾經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再見到喬小玄時會說些什麼話?她想到了很多的話,可是當她真正見到他時,才發覺原本滿肚子的話此刻竟一句也說不出來,除了激動,就是心亂。

兩人沉默了很久,林曉薇才艱難的吐出四個字:“你還好嗎?”

喬小玄牽強的笑了笑,輕聲答道:“還可以,你呢?”

一句簡單的“你呢”令林曉薇感到有口難言。她要怎麼回答?是說思念了他整整十九天?還是說一個人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整整害怕了十九天?

她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一雙略含委屈的眼睛在喬小玄臉上游走。

驀地,她發現喬小玄懷中似乎還抱橫着一個人。

一個美麗的女人。閉合着雙眼,蒼白的臉上略帶着微笑,此刻正安靜的躺在喬小玄的懷中。

“紫諾?!”林曉薇急忙竄到喬小玄身邊,伸手拉住紫諾垂掛下的手。

冰涼,紫諾的手指涼到毫無生氣。她的面色慘白,心口沒有起伏,而且……她沒有呼吸。

林曉薇大吸一口冷氣,往後倒退幾步如雷隆頂般站在原處目若呆雞。

好半晌,她纔回過神,雙眼淚水迷朦,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喬小玄,顫聲說道:“她死了?”

“不,她沒死。”喬小玄溫柔的目光落在紫諾的臉上,輕聲說道:“她只是睡着了。”

林曉薇熱血盈眶的說道:“她已經沒有呼吸了。”

“那又怎麼樣,殭屍也沒有呼吸,不是照樣生存。”

林曉薇含淚搖首道:“小玄,紫諾不是殭屍,她死了……”

“她沒死,因爲,我不會讓她死的。”

林曉薇聞言吃驚的看着喬小玄,驚訝問道:“你能救活她?”

“嗯。”喬小玄將紫諾抱回到她的房間,輕輕放在牀上。他的動作很輕,彷彿只要稍弱用力碰撞一下,他手中的紫諾就會被碰碎一樣。

喬小玄輕柔的撫摸着紫諾的秀髮,呢喃道:“紫諾,你等我,我一定可以救回你的。”

一直跟在喬小玄身後的林曉薇忍不住出聲問道:“你有辦法可以救紫諾嗎?”

“當然有。”喬小玄站起身說道:“不然我早就把她變成殭屍了。”

林曉薇聞言止住綴泣,輕輕的點了點頭。在她的印象中,變殭屍應該是很容易的事。在電視劇中,只要被殭屍一咬,被咬死的那個人就會變成殭屍。只是她不知道,電視劇只不過是虛構的產物。現實中真正變成殭屍的過程很複雜,複雜到成功率幾乎爲零。一個被殭屍所吸食過的生物需要許多的機緣湊在一起纔會有機會變成殭屍,也正是這複雜的過程,所以每一萬個被殭屍所咬死的生物中也很難產生出一個殭屍。

其實當初喬小玄想到要將紫諾變成殭屍時,自己也沒有把握,在殭屍中能有把握隨意令任一個人變成殭屍的,也許只有殭屍之王玄一了,只不過玄一已經消失了,現在代替他存在的只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喬小玄。

“好了。”喬小玄輕輕拍了拍林曉薇的肩膀,柔聲說道:“紫諾的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可以讓她醒過來的。”

回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紫諾,喬小玄拉着林曉薇的手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他的臉面朝着房門,背對林曉薇,說道:“薇,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幫我照顧紫諾。”

“你……又要走了嗎?”

喬小玄轉過身看着她,說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誰?”

“是一個能讓紫諾醒來的人。”

“……好吧,你放心去找,我會好好照顧紫諾的。”林曉薇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問題該問,什麼不該問。既然喬小玄不願告訴她這個人是誰,她就不該再問下去。雖然她更相信紫諾已經死了,可是在經歷了那些事後,在知道了喬小玄就是那具萬年古屍後,她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無法解釋的。既然連一具死去千萬年的乾屍都能復活了,那麼喬小玄說要救回紫諾也應該不是無稽之談,她相信喬小玄所說的那個人也絕不會是個普通人。

喬小玄伸出手,輕柔的在林曉薇臉上撫摸着。林曉薇輕顫一下,卻沒有避開。

“薇,你瘦了。”

林曉薇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是嗎?”

“他們還有沒有找你麻煩?”

林曉薇當然明白喬小玄所說的“他們”是指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這段時間過的不好嗎?你都變的好憔悴。”

“我……沒事,只是擔心你跟紫諾。”

“現在我回來了,你不擔心了。紫諾……我很快就會讓她醒來,到時候我們重新過以前的日子好嗎?”

林曉薇鼻間輕輕“嗯”了一聲。

林曉薇現在的樣子的確很憔悴,憔悴的讓喬小玄心疼,他伸手將她橫抱在懷中。林曉薇嚇了一跳,象徵性的掙扎一下急道:“小玄,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喬小玄沒有答話,徑自將她抱進林曉薇的房間,輕輕放在牀上,又溫柔的爲她蓋上被子。他的動作很溫柔,溫柔的像是細心的丈夫在爲妻子蓋被子。

林曉薇的心跳莫名的加速,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涌上胸口。甜蜜?幸福?都有吧。她覺得自己此刻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爲喬小玄在她身邊。

喬小玄在爲她蓋好被子後徑自在她身邊躺下。

林曉薇下意識的往裡面靠了靠,想想又不對,想要推開他,卻又捨不得,一時間尷尬的臉紅。

喬小玄躺在她身邊,柔聲說道:“看你的樣子,好像都沒睡過好覺,現在有我陪着你,安心的睡一覺吧。”

林曉薇的鼻間嗅着喬小玄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她的心跳的很快,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安全感,那個世上最有安全感的男人終於回來了。

林曉薇拉緊被子閉上了眼睛,她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覺了。有喬小玄在身邊,她什麼都不會再害怕,她相信,無論什麼妖魔鬼怪,只要他們敢來就一定不會再回去,因爲有喬小玄在。因爲喬小玄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林曉薇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沒有惡夢,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再來.搔撓她。這一覺她睡的很塌實,這十九天來是她第一次能睡的安穩覺。

在睡夢中,她露出甜甜的微笑,同時眼角也流下兩行淚水。她知道,當她醒來時,這個生平第一個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將會消失,再見到他的時候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很珍惜這份難得的感覺。所以她安心的睡了,所以她笑了……

爲林曉薇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漬,喬小玄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後起身離開了她的身邊。

來到客廳,喬小玄拿起電話順手撥出了一個記憶中的電話號碼。

“嘀……嘀……”

沒響幾聲,電話那頭就有一個沉厚的聲音說道:“喂?”

“是我。”

電話那頭吃驚的說道:“喬小玄?”

“嗯。有沒有時間?我有事找你。”

“就現在吧?”

“好。地點?”

“就鬼屋見吧。”

“好。”喬小玄輕輕掛下電話,朝林曉薇的房間看了一眼,又朝紫諾的房間看了看,接着打開房門走出去。

在房門鎖上的同時,他也消失在門外。

雲天大廈依然是那幢破敗的雲天大廈,它依舊是孤獨的聳立在被遺忘的角落。

喬小玄在雲天大廈內轉悠,摸着塵灰沾壁的石柱,心中一陣感慨。

這裡是林曉薇當初被捉後他與紫諾趕來救她的地方,也是他重臨世間後第一次遇上柔蓮的地方。

大廈內類似於傳送陣法的印記已經消失了,就算它在也沒用,因爲陣送所通往的那處地方早被髮狂的喬小玄破壞殆盡了。只是他不明白,當年的冥夜爲什麼費盡心思要建造這樣一處地方?他四處抓靈魂回來禁固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用?

林曉薇、紫諾還有柔蓮,三個在他生命中佔有重要地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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