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
須彌山。
千丈之上,八百羅漢。
自從須彌神佛涅槃寂靜之後,生死不知,只是肉身尚且喘息,在須彌山頂盤坐,佛界劇烈震盪,依靠賢劫神佛和根葬神佛才勉強維持住佛界不散。
佛界建立的基礎,是三法印、因果無常、功德三大力量,因果散去,則根基不存,須彌神佛生死未卜,則三法印沒有了至高權威。
功德的力量,尚且存在,只是也在緩慢的彌散。
在這種情形下,兩個月裡,佛界正在竭力的尋找須彌神佛的繼承人。
而根葬神佛,賢劫神佛,則端坐在須彌山的頂峰,尋找着能讓須彌神佛醒來的方法,補全他破損的武道之柱,可是,都是無濟於事。
沒有因果,這破損就永遠無法補全。
佛界陷入了死寂。
這一日,卻是佛界兩個月來,第一次掀起了小小的波瀾。
幾名羅漢帶回了一尊神王。
這是一尊兩劫神王,在如今強者橫行的大道世界,兩劫神王根本不值一提,那些霸主級別的五劫神王,六劫神王,動一動手指,就能碾死一尊兩劫神王,在他們面前,兩劫神王和螻蟻沒什麼區別。
可是幾名羅漢卻說,按照須彌神佛生前留下的種種痕跡,以及三法印的印證,再加上因果線索,這尊兩劫神王,完全就是須彌神佛的繼承人!
於是,這尊被幾名羅漢封印了力量,陷入沉睡的兩劫神王,就被送到了須彌山的頂峰,送到了根葬神佛和賢劫神佛的面前。
這件事,對於正在緩慢衰落的佛界來說,本應該是大事,卻只掀起了一點小波瀾,原因,是兩尊佛,嚴禁將這一消息傳出去。
衆多羅漢都有些不能理解,現在佛界人心惶惶,不論須彌神佛能否醒來,告知天下找到了須彌神佛的後繼者,都是安定人心的,爲何不告知天下呢?
須彌山頂峰。
須彌神佛涅槃寂靜之處。
此刻的須彌神佛已經如一尊石像,呼吸越來越微弱,也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根葬神佛與賢劫神佛,盤膝坐在須彌神佛面前十幾丈外,表情凝重。
在他們之間。
就是那尊從種種跡象來看,都是須彌神佛後繼者的兩劫神王。
這尊兩劫神王沉睡着,全身上下,都散發出無序的味道,似乎跳脫出了一切,生死、因果,在他的身上都沒有章法可言。
這尊兩劫神王,彷彿並不存在。
根葬神佛和賢劫神佛看着這尊兩劫神王,沉默不語。
初次得知找到了須彌神佛的後繼者,兩尊佛臉上的陰雲也是立刻散去,可親眼見到,他們的表情比之前還要凝重。
這尊兩劫神王,不是旁人。
正是與須彌神佛鬥法落敗,才使得佛道大統歸於須彌神佛一身,最終使得功德之力誕生,佛界建立的人。
無常仙王!
須彌神佛與無常仙王的對決,兩尊佛還歷歷在目。
那一場亂戰,孟凡、九泉魔尊,這些當年諸天萬界的巨頭,全都在場,三佛在明,無常仙王在暗,偷偷的尋找着機會,斬殺須彌神佛,重新奪回因果的力量。
亂戰之後,三佛遠遁,無常仙王緊隨其後,亦步亦趨,緊追不捨,而當時無常仙王的強大,是須彌神佛,也沒有把握抗衡的,不能輕易對抗其鋒芒。
無常仙王是跳脫出了因果的存在,須彌神佛無法依靠因果的力量對其進行摸索和測算。
須彌神佛一路跑,一路思量着對抗無常仙王的方法,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這場追逐持續了數月之久,直到最終,須彌神佛終於與無常仙王相遇,決定佛道未來的一戰,爆發了。
那場對決很激烈,兩者之間,幾乎沒有勝負。
最終,須彌神佛贏了。
須彌神佛曾兩次說過,自己爲何會贏。
是因爲天道。
須彌神佛掌控因果的力量,在沒有建立佛道之前,須彌神佛就是一尊行走天道的神王。
大道真意,是強大的力量,同時也是枷鎖,掌握了大道真意的神王,都有可能淪爲天道的奴僕和傀儡。
而相比之下,無常仙王這個跳脫出因果束縛的強者,更被天道所憤怒,所不容。
最終須彌神佛能贏,是因爲,天道讓他贏。
這是須彌神佛親口所說的。
具體發生了什麼,須彌神佛沒有說過,就算是親眼旁觀的根葬神佛和賢劫神佛,也說不出其中的道理。
總之,是在須彌神佛和無常仙王都力竭的時刻,天道降下了力量,給予了無常仙王最兇狠的一擊。
那時,天道的意志已經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大,距離天帝的降世,也已經不遠了。
無常仙王的隕落,造成了兩個因果。
其一,就是須彌神佛,本身掌握了因果有常的力量,又得到了無常仙王身上無常的武道道統,有常無常,這是佛道的根基。
萬物有常,種下善因,就有善果,種下惡因,就有惡果,這個粗淺的道理,是功德之力的起源。
萬物無常,則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是定數,無法阻擋,也無法預測,坦然接受,萬事皆空,迷亂炫美,都是空。
有常無常。
第二個因果,就是在須彌神佛的心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恐懼。
須彌神佛與無常仙王的一戰,也許無法分出勝負,亦或者,須彌神佛本應該敗給無常仙王。
是天道降下的力量,才讓他獲勝,讓無常仙王這尊強大的神王隕落。
換言之,是天道的“恩惠”,才讓須彌神佛崛起,成爲佛祖,創建佛道,建立佛界。
因此須彌神佛對天道,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這就是後來,須彌神佛爲何如此恐懼孟凡的原因,又爲何,他與孟凡成爲大道之敵的原因。
無常仙王隕落之後,須彌神佛奪走了其一切武道力量,只留下一具沒有神魂的肉身,安葬在一片荒蕪的大地之上。
根葬神佛和賢劫神佛完全沒有料到,今時今日,無常仙王,會再次出現。
不是肉身出現。
面前的無常仙王,是活生生的!他的神魂,雖然在沉睡,但兩尊佛也能感受到,還有他的體內,武道烙印,也都存在!
兩尊佛,縱然有大智慧,也猜不透這其中的緣由。
死人,怎能復生?
“死人,不能復生。”
忽然間,一道光影閃爍,光腦之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須彌山的頂峰。
根葬神佛、賢劫神佛都是一驚,猛然起身,一身澎湃的法力、功德之力都散發出來,立刻將整個須彌山頂峰包裹。
“不用如此緊張,這只是一具化身而已,若你們不高興,打碎便是。”光腦之王面無表情的展開雙臂,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樣子。
擁有數億個化身的他,確實不用在乎一個化身的生死。
就算一下子被摧毀了幾千個化身,光腦之王都不會在意。
根葬神佛和賢劫神佛臉上露出冷意,他們已經猜測出光腦之王是如何出現的了。
之前,光腦之王,就附着在無常仙王的肉身上。
光腦之王化身衆多,而且可以化作光和雷霆,隱藏起來,根本察覺不到,當年中央大帝顛覆人間界,朝堂上下,包括一代明主博武帝都沒有發現這場瞬間顛覆人間界的陰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光腦之王。
他在所有要參與叛亂的人之間傳遞着信息,他無處不在,又不會被人發現,所以當年參與叛亂的世家,相互之間都不用見面,不用聚會,連神魂交流都不需要,就能知道對方的想法。
強大的人間界尚且提防不了光腦之王,如今正在衰落,一尊六劫神王也沒有的佛界,更做不到。
“若神魂散去,萬物皆空,就是徹底身死道消了,誰也救不了。”光腦之王說道。“可若神魂不散,這生靈就不算是死了。無常仙王雖然敗給了須彌神佛,他的神魂卻沒有散去,而是流落到了另一個地方。”
賢劫神佛皺起眉頭,瞬間醒悟。
“天道天庭,命運長河?”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