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一回卻精神了許多.在水晶宮又憋了幾日.好容易熬過了黃梅便尋思這再去酒仙那裡誆些酒來.這酒的滋味苦澀.倒是挺像當初滄瀾給我喝過的那一罈子.如此便又耗去了一段時間.我拍了拍腦門暗歎自己執迷不悟作繭自縛.還傻傻的不願意掙脫.卻終究還是屁顛屁顛往酒仙的地方去了.
酒仙住的地方離渤海其實不遠.他本不是什麼高品級的神仙.倒是很喜歡凡間的.聽聞他未當神仙以前便是凡間的一位釀酒師父.後來便走了運.碰上了天帝的一位遠親在凡間糟了大難.被他給搭救了.
說到底這也是一種運氣.與我當初被那渡劫君劈中了其實也無二致.倒是他比我幸運的多.這一搭救便讓玉帝給賜了可令凡人長生不老的靈藥.也因着他那一手釀酒的功夫出衆於是便封了個酒仙的稱號.
我聽聞滄瀾那魔界的大軍勢如破竹.已經打上了十二三天.天宮無一神是他的敵手.我倒也未曾可以去關心.只是凌霄這幾日時常有意無意的說起.說是他們的大軍將天界的那些個天兵天將打的如何落花流水之類.我純當着她平日講的故事一般聽了.聽罷也未做評論.還聽聞天帝那老頭兒又往西天去搬救兵.但是時運不順.去的路上遇上了鬥戰勝佛.便好好的被嘲笑了一番.
騰雲駕霧飛出了渤海.便衝着酒仙那處的茅舍去.正所謂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我這一趟來的及時.正逢上酒仙在家.他見我倒是十分恭敬.我與他寒暄了一番才來說明我的來意.他聽罷頷首笑了一笑.沉吟了一會兒問：“不知龍神是要何種酒.”
我心中暗道了一聲‘糟’.走得急了.也未去問凌霄那酒叫什麼名字.酒仙見我木有窘迫的很便知我有難處.捏了一把鬍鬚瞭然道：“那龍神便隨我進來隨意挑選吧.”
我拱了拱手道了聲‘多謝’.
酒仙號稱酒仙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他這屋子裡的酒水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我更不是個識得酒香的龍.頓時尷尬不已.若是讓我一種一種嘗試過去大抵能將我醉死過去.酒仙問道：“敢問龍神要的那種酒喝起來是何種滋味.”
我下意識砸吧了一下嘴.回味着道：“初入口時辛辣嗆口.待到了口中便是濃濃苦澀.嚥下了便是一陣清涼.”我說罷了眼睛精亮的盯着酒仙.
他卻猶豫着道：“恕我孤陋寡聞.我從未嘗過一種酒能入口苦澀.若說辛辣那是自然.但苦澀之酒.我卻未曾嘗試.龍神是何處得了這樣的酒.恩.若是可以.能否讓小神也嘗試一番.”
我乾笑着壓低了聲音道：“不瞞你說.那酒據說是酒仙您這兒拿的.您真不知道.”我想了想：“是否是種類太多了記雜了.”
大凡是對於自己的工作很有信心的人對於這種話的表現只有一種.便是惱羞成怒.我說出了口也覺得此話甚是不妥.但畢竟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想後悔已是晚了.此話我說的順口.但在酒仙的耳朵裡卻變了模樣.若是非要讓我來形容一下他眼下的感受.我也能形容出來.
他眼下的感受就好比我一條龍.正在施雲布雨.卻突然來了個人要死不死的說了一句.你布雨的方法錯了.這種感覺想必心中十分難受.我自覺理虧.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刻.我眼看着酒仙這模樣想來即便是他當真釀了這種酒恐怕也記不得了.爲今之計還是去找凌霄問上一問.我正打算說一聲告辭卻被他一把攔住.
我有些莫名.疑惑的望他.酒仙面色有些陰沉不定.我摸不清他眼下的心思便等着他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問：“龍神喝過那種酒.”
我心想當初在滄瀾手上喝到過一回.前幾日在凌霄手上喝到過一回.這酒大抵也不是什麼珍稀的品種是以點了點頭.哪知酒仙一見我點頭頓時臉色一白.眼睛驀地瞪得老大.我前去扶了他一把.想是他年歲大了身子骨不好.
他說話的聲音略有些顫抖：“龍神近來身子可好.”
我不明所以答道：“好的很.這不還惦記着喝酒嗎.”
他看了我良久.而後猶猶豫豫的說起了一件事情.他說的斷斷續續我聽得也不甚明白.好在我素日愛聽故事.這整理起事情來還是有條不紊.我仔仔細細的聽着.卻越聽到後面臉色越是發白.
酒仙說的這件事情我聞所未聞.他自己也說.這事情已經過了幾萬年.具體時間也無可考證了.那時凡間也有一個釀酒的高手.至於姓甚名誰便也不得而知.只知他原本與他的妻子十分恩愛.二人在山間生活.她妻子素日裡操持家務.而他則以賣酒養活他們一家.只是成婚三年了.他妻子卻一直未見有孕.看了數名大夫也不知道爲何.
他夫妻二人伉儷情深.那村上的媒婆來說過許多次.說她的妻子是個不能生養的.讓他娶個小妾免得家中斷了香火.這男子對妻子十分忠貞.硬是不肯.如此又過了一年.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的妻子終於有孕了.他十分欣喜.說是要釀一罈舉世無雙的好酒來慶賀他的孩子出世.
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他便發現妻子總有些神不守舍.被他問起某些事情的時候更是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他心中雖有疑心卻始終相信自己的妻子.便是旁人有些閒言碎語也不曾去相信.直到那一日夜裡.他臨睡前喝多了茶水.是以被尿意憋醒了.卻無意中看到自己的妻子.與其他男子幽會.
二人深情款款儼然已經相交多時.他一顆真心被妻子蹂躪成泥.心中怎能不恨.只是他畢竟心軟.是以他佯裝不知.第二日假裝不經意問起妻子爲何晚上不在.妻子神色慌張.說是起夜去了.這日夜裡.男子又發現妻子與那名姦夫偷情.他躲在暗處觀察.親耳聽到與他成親多年的女子口口聲聲說若是被發現了我們便要沒命.還是將他殺了永絕後患.
他心中唯一的一點憐惜被這話殺的一點兒不剩.於是他當夜做了一個決定.他在那壇原本要爲孩子慶生的酒裡投了毒.而後在第二日餵了給妻子喝下.只是這酒卻不馬上要了他妻子的性命.而是讓她越來越嗜睡.直到有一日在牀上一睡不醒.
這種酒的名字.喚作‘離魂’.初入口時辛辣嗆口.回味之時苦澀難抑.落入胃腸冰涼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