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印着維尼熊的瓷杯砸在了紅色的木門上面,發出了刺耳的響聲,在黑暗中顯得尤爲刺耳。
顧筱然聽到這個聲音,只看見門口有一個黑影,長得並不是很高,在黑暗中隱隱綽綽看不清楚。她受驚般全身痙攣了幾下,急忙抽出枕頭,使勁地對着門口的人砸了過去,又去拿桌子上面的東西,看都沒看朝門口砸了過去,也不管會不會砸到目標。
“是我。”來人從容不迫地說,是個熟悉的女聲。
顧筱然鬆了一口氣,卻有些疑惑方玲爲什麼剛剛不發出聲音,她彷彿是故意要自己這般做的。
方玲轉身,將牆上的開關按了,雪白的燈光從燈管裡傾斜了下來,顧筱然一時覺得刺眼極了,忍不住遮了遮眼。
方玲並不覺得這燈光有些刺眼,反藉此機會默默離開了,囑咐了一句,“抓緊時間!”
顧筱然有些懵了,問了她一句,“你不來救我?”
方玲回頭,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是情敵,我憑什麼救你?”
顧筱然被噎了一下,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風一般地卷席而去了。
所以,這個人就是來開個門,施個恩的?
在方玲走後,顧筱然有些糾結,這個天氣她淋了點雨,還走得出去嗎?方玲不會考慮得這麼不周全吧?
顯然,顧筱然想多了,很快,有人衝了進來,將顧筱然抱在了懷裡。
“司慶墨……”她牽着他的衣襟,小貓一樣叫着,神情複雜,既是欣慰感動,又是悲傷糾結,還夾雜着幾分委屈責備。這件事她被算計得這麼慘,偏偏是他的母親算計的。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司慶墨沒有給她考慮的時機,抱起她,轉身往外面走了出去。
在下樓的時候,他們卻遇到了另一夥要來救顧筱然的人,兩幫人差點打了起來,還是顧筱然眯了眯眼睛,遲疑地問:“小夏?”
司慶墨步伐一頓,神情變得怪異了起來,因着顧筱然熟捻而信任的語氣。
顧筱然感覺到了司慶墨抱住她的手臂驟然緊縮了些,頓時想起了他是個醋罈子屬性,立即看向司慶墨的面容,仔細窺了他的神情,她忍不住想撫額,這是又吃醋了?
小夏從一羣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裡面走了出來,衝着顧筱然微笑,這笑容卻像是官方的,顯得有些虛假冷淡。他的目光凝在了司慶墨的身上,逐漸冷厲了起來。
顧筱然卻沒有發現小夏的神情變化,她現在被這樣的情景弄得尷尬了起來,她不由推了推司慶墨,義正言辭地提醒他,“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顧筱然在這裡呆了近五天,每天昏昏沉沉,清醒時也被困在房間裡,只能通過轉了欄杆的窗戶看外面,對這裡已經十分反感了。
司慶墨的目光帶了絲警告的意味,他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看向顧筱然,轉而又是一副溫柔的笑靨,“筱然,累了吧?累了就睡睡,等你醒來我們就到家了。”
顧筱然點了點頭,將面容埋在他的懷裡,卻不敢睡。她怕一睡了,就醒了,繼續在那狹小的屋子裡面昏昏欲睡。
司慶墨抱着顧筱然下樓,穿過黑壓壓的人羣,感覺顧筱然還在他懷裡不安地扭動。她時而轉過臉,看着燈光,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舉動。
司慶墨怕顛着她,不由把步伐放慢了些,面上冰雪般的神情也融化了許多。
小夏看到這情景,不由也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對司慶墨頗有些看不上眼。世界前十強的公司總裁也不過如此,爲女人迷花了眼睛,圍着女人打轉,能有什麼出息?
即使這樣想的,但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反虛假地笑了,往旁邊退開,示意手下讓開道路。
“筱然,我來遲了,讓我來幫助你吧?”他表現得像個熱血青年,語氣悲痛而遺憾,最終下定了決心,要成爲忠心的騎士,保護自己的公主。
顧筱然眼神一瞬間被點亮,臉蛋微微發紅,動容地說:“小夏,謝謝你!”
司慶墨的臉黑了,覺得自己千辛萬苦跑來救她,結果還抵不上別人的一句話,而且這個人還極有可能說謊,在算計她。這酸爽的滋味別提了!
於是,他停住了步伐,低下了腦袋,在顧筱然的臉頰上面輕輕地咬了一口,得到她一聲驚叫,他才磨牙問道:“那我呢?”
顧筱然感覺臉上沾了司慶墨的口水,拿手背擦乾淨了,又覺得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調情是件很沒有道德的事情,沒看到單身狗那麼多嗎?
她沒好氣地瞪了司慶墨一眼,“你嘛,自己人,不謝!”
司慶墨聽了這話,眼裡的笑意暈染開來,在她額頭上面啄了一小口,才繼續往樓梯下面走去。
顧筱然將臉埋在了司慶墨的懷裡,就知道這醋罈子要這樣哄!
小夏不由搖了搖頭,態度愈發輕慢了起來,不過他的目的也不是這個,也就沒有計較這麼多了,起碼還保持了對他們的基本尊重。
剛走下旋轉樓梯,一樓客廳中的燈火陡然亮了起來,底下黑衣人堵了樓梯口,顧筱然雖然知道他們是私人保鏢,但看着三夥人都是穿着一樣的黑色西裝,還是有些爲妙的和諧感覺。他們難道是同一家公司的嗎?
明明是私人恩怨,卻搞得像黑社會火拼談判一般,這弄得是哪番?
顧筱然深吸一口氣,又將腦袋鑽進了司慶墨的懷裡,並不想面對司母,反正司慶墨是絕對不會將她丟下的。
司母坐在沙發上面,看着上面浩浩蕩蕩的一羣人,面容忍不住扭曲了一下,她的兒子爲了這個小賤人再次忤逆了她,背叛了她,這種感覺讓人相當難受!
“你還知道來看看我這個媽媽?你還認我嗎?你爲了一個女人就這樣對付你親媽?當初我都後悔生了你,早知道就不讓你爸把你接回來了,你死在孤兒院就好了!”
司母坐在沙發上,對着司慶墨咆哮了起來,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對他進行了最惡毒的詛咒。
司慶墨身子搖搖欲墜,幾乎有些抱不穩顧筱然。
他性情緘默孤僻,但這麼多年一直揹負着父母的期望而努力,力圖給他們最好的物質生活,他所做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她想掌控他的財富,掌控他的公司,掌控着他的人生,他一直也懶得反對。到頭來,他遇到了
可以讓他奮不顧身的愛情,母親就認爲他脫離了掌控,恨不得把他弄死嗎?
司慶墨不由勒緊了顧筱然,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他往旁邊的木質扶梯靠了靠,緊緊地抿着脣,沒有說一句話。
顧筱然卻猛地轉過臉,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着司母,忍不住憤怒地問:“阿姨,我尊重你是司慶墨的媽媽,但你現在說的是什麼話?你自己的人生已經這麼失敗了,難道想掌控着別人的人生,同你一起墮向地獄嗎?”
司母聽了這話,整個人怒不可遏,她一下從沙發上面站了起來,踩着尖細的高跟鞋,猛地朝顧筱然氣勢洶洶地走過去,神情扭曲,聲音尖銳得像鐵器劃過玻璃的噪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你憑什麼說我的人生是失敗的?我哪裡失敗了,都是別人對不起我的!我有什麼錯,他連個交代都不給我就到處帶着他的情人到處出國旅遊,他倒風流快活,我呢?我憑什麼在這裡等着他呢?都是他的錯!”
顧筱然聽她急促地說完,聲音裡滿是憤恨怨毒,因說得太快,顧筱然花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辨認得清她在說什麼。
這時,司母已經走到了樓梯口,用惡毒的眼神剜着顧筱然,認爲她愈發面目可憎了起來。她甚至想衝開保鏢的阻攔,衝上去狠狠撕爛顧筱然虛僞的嘴臉。
顧筱然給驚了一下,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然而當她靠近了司慶墨的胸膛時,感受到他的體溫,突而勇敢了起來。
她挺了挺胸脯,氣憤地指責着司母,“我難道說得沒錯嗎?像你這樣喜歡自作主張,罔顧他人想法的人有誰會喜歡和你呆在一起?你做人這麼失敗,老公不想面對你,你還把自己唯一的兒子逼上絕路?如果你覺得你是成功的,你現在怎麼一點都不快樂?”
司母聽了這話,忍不住捏了捏拳頭,目眥盡裂,她眼裡佈滿了血絲,恨不得將顧筱給吞了。
“她說得沒錯!”司慶墨挺直了背脊,目光像打碎銅牆鐵壁的鐵錘,鏗鏘有力,半分也不退縮。
司母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手指都戰慄了起來,倒吸一口涼氣望着司慶墨。
她向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很有本事,他性格隱忍偏激,行事殘狠冷酷,但這是對別人。對家人,他卻從來都是言聽計從,沒有半分忤逆。
現在他一次次地忤逆她,也只不過是爲了那天真可笑的愛情,司母不覺得這感情能長久。她以爲司慶墨會像以往那般退讓,愈發緘默起來,但司慶墨的固執超乎了她的意料。
司慶墨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將司母自己建造以自我爲中心的世界割得粉碎,他緊緊地抱着顧筱然,好似擁有了全世界。他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叛逆,或許在司母眼中認爲這是叛逆,只要不是她滿意的地方都是司慶墨的不孝,都是他的忤逆。
“媽,你的人生是失敗的,別讓我也像你這般失敗!”
他斬釘截鐵地說,目光自信霸道,對她展現出十足的輕蔑。
司母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這個兒子一樣,忍不住往後推了推,茫然地看向站在臺階上長成了男人,在守護着他人的兒子。
她真的很失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