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78.只要她人還在
霍的將門拉開，顧亦城高大挺拔的身影近乎將整個門口都堵住，黑森森的，再加上他周身都籠罩着一股子濃重的氣息，說不上來到底是戾氣還是煞氣，甚至或是傷痛，總之都很濃烈，這樣子乍然一出現在眼前，紀尋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是怎麼了？
“耶？哥？哥你、你在啊？你……你怎麼了？”
“把你剛纔的話重複一遍！”
纔沒有時間搭理他，長眸半眯而起，顧亦城粗聲粗氣的問，神色狠厲，一震，紀尋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與他對視了一秒，他心頭就驚起了無數的浪花……
“啊哥！哥！是不是我嫂子身體狀況出什麼問題了？我就說嘛，我早上去醫院看四哥和四嫂子來着，電梯停頓的時間恰好看到她身影，我當時還奇怪，她怎麼一個人，臉色還很不對勁！果然出問題了嗎？出什麼問題了？我嫂子出什麼問題了？啊？！”
急到跳腳，紀尋猛地衝上去抓住顧亦城的胳膊，搖晃之間嘰裡呱啦說了一堆，然後見顧亦城不說話，就更着急了，放開他就開始在原地直打轉轉，一邊抓着頭髮一邊語無倫次的說：“我艹我艹，我嫂子多美好一女子，怎麼可能會生病呢？怎麼可能呢？那是什麼樓層來着？我想想啊，那是什麼科室樓層我還真不清楚，只記得是三樓來着，三樓，三樓是什麼科……”
“不對啊！嫂子要是身體出問題了，應該去找二哥啊！哥你問過二哥了沒有？他怎麼說的？”
猛然擡頭，看向顧亦城，紀尋眼神灼灼，是那樣的亮，卻依舊看不清楚顧亦城的神色，他揹着光，整個人都陷在黑暗之中，那凌厲的臉龐更襯得比刀鋒還銳利，氣勢渾厚……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就那樣定定的盯着紀尋，盯的紀尋心裡都有些發毛了，他卻大步一跨，向着他突然撲了過來，雙臂一展，猛地將他抱住！
“……呃，哥？”
紀尋本就懵，這會子就更甚了，一顆本來精靈古怪的腦子這會子卻徹底停止了轉動，張着嘴，他呆呆的站着，傻傻的喊，當真萬般不懂，這是怎麼了？
他從小就是哥帶大的，雖然彼此感情極好，可到底都是男人，表達感情的方式是純粹糙爺們式樣的，粗俗的很，像這樣子的擁抱，絕無僅有……
於是，越發覺得不對勁了，緊張極了，紀尋嚇懵了，脣瓣止不住顫抖着說：“哥，哥，誒我說我哥，我親哥，到底怎麼了您能不能給說說？能不能別嚇唬我了啊？我膽兒小，不禁……”
“尋子，謝了。”
聲音沉到最低，嘶啞如斯，顧亦城喃喃的說，前所未有過的感性，驚的紀尋徹底亂套了……
！！！
謝了！
謝什麼？！
顧亦城驀然出聲，就是這樣一句，炸的紀尋徹底爆了，剛好他這會子將他鬆開了，轉身往屋裡面走去，追着就跟了上去，紀尋在顧亦城身後直跳腳，不停咋呼：“我艹顧亦城你TM到底說不說！是想急死我是吧！成，你不說那叫我嫂子出來，我找我嫂子問去！”
嫂子最好了，顏好心好脾氣更好！
每次對他都是淺笑嫣然的，喊他阿尋的時候也溫溫柔柔的，聽的他耳朵都酥了，心裡就更是了，酥酥麻麻的，很想把世間所有美好都捧出來送給她，讓她永遠保持那樣的笑容……
對他親姐他都沒這樣過！可他爆好的嫂子就是招人疼！讓他裝小狗趴在地上汪汪叫他都願意！
這樣好的嫂子，真要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他把天給捅了！叫它敢不善待他嫂子！
“嫂子，嫂子，我阿尋，你在……”
“她不在。”
不過一個“她”字出口，顧亦城的眸色就猛地暗了下去，伸手過去將紀尋抓住，從他身後將他嘴巴捂住，輕輕鬆鬆的鉗制着他，顧亦城一邊打起了電話……
先是給他派出去的人。
“立刻將人手調到市軍醫院去，先去三樓層，對，挨個查！將今天上午所有值班人員全部招來，查！給我挨個問！問問有誰爲她診治過！要沒有再把所有科室全查了！天亮之前我一定要得到消息！”
陰狠，顧亦城聲色冷的就像是有冰塊在他喉嚨口翻滾，就連吐納出來的氣息都是冰涼，透過聽筒傳遞給對方，震的對方心生駭意，又驚又敬的，立刻應着，同時又訥訥的問了句：“顧、顧少……”。
“說！”
“那萬一，萬一天亮之前沒……”
“沒有萬一！真要有，你拿命來賠！”
到了這種時候，顧亦城的霸道確實已經發揮到極致了，纔不管對方如何，將壓力施加於他，厲聲放下狠話，他“啪”的將電話掛斷，緊接着就又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二哥。
二哥很忙，忙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全然忘乎所以了，電話放在書桌上，任憑它唱響震動個沒完，他都完全沒有反應。
是真的沒有聽到。
他這個人一向如此，一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狀態，外界的任何事情，於他都毫無瓜葛，完全影響不到他，更撼不動他……
倒是在隔壁睡着了的助理，反倒是被吵醒了，聽不下去了，跑着衝進來喊他，誰知道，手纔剛不過搭上他肩膀，他就霍的回頭，一雙清澈的眸子冷冰冰的，仿若沾染上了那屍身的氣息，滲的助理脊樑骨都是發涼。
“博、博士，那個，那個您的電話響好久了，似乎是有急事，所以我才……”
然住森之。“接。”
“啊？哦哦哦！我接，我這就去接！”
盯着近乎炸開的頭皮，助理衝過去將電話接了起來，他還沒開口，那邊就是一通臭罵：“顧延奕你TM死了是吧！這麼久不接電話！”
嘖嘖嘖，竟然、竟然敢罵這大名鼎鼎的冷麪煞神，甚至還指名道姓的罵，嘖……
顧亦城吼聲極大，助理耳膜都要震破了，下意識的把電話移開，那吼聲依舊無法抵擋，傳遞至屋中每一個角落，還帶着無可言說的震怒殺氣，震的助理手掌心都在發麻，胳膊顫抖着，助理想着，到底要不要吭一聲，以示他不是那死人般的顧大博士。
卻是這時，手間有冰冷的觸感傳來，緊接着電話就被取走了，那蛇信子舔上來般的冰冷觸感緊接着消失，轟然一震，助理猛然回頭，一大男人都要被嚇尿了……
靠！
是顧大博士啊！還以爲是鬼呢！
這可是驗屍房！驗屍房！
走路能別這麼安靜無聲麼？！
甩給助理一記“速速滾出去”的眼神，二哥將電話放到耳邊，涼涼一語：“速說正事。”
老小情緒不對勁，他聽的出來，否則若只是尋常打電話來罵他一通，他才懶得理會！直接拉黑！
冰涼的語息透過聽筒傳來，耳尖一涼，顧亦城火氣迅速熄滅，深吸口氣，他儘量冷靜道：“她今天找你沒。”
不必點明，那個她字，誰都懂是誰。
臉上半分波動沒有，二哥答：“沒有。”
“顧延奕，你最好別騙我！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你知道卻瞞着不說，我有一千個法子折騰你！”
“沒有。”
她沒找我，我更沒有騙你。
涼颼颼重複了句，二哥直接就要掛電話，卻在即將按下掛斷鍵的前一秒，將其重新放到耳邊：“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問我！？我是大夫不是通靈的！”
竟然因爲這麼一件沒有根據的事情來打擾他事業，簡直可惡！可惡透頂！
二哥很生氣，再度想要壓電話，那邊卻突然放低了語息，啞啞喊了句——“二哥……”
薄削嘴脣凜起，二哥在心尖無數次扎小人詛咒顧亦城，無數次奉勸自己放下電話關機，卻最終……
“到底什麼事！”
“她今天趁着去看妹妹頭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去看了醫生，然後就突然要走，我怎麼攔都攔不住，問她也什麼都不說，就是要走，叫我別管她了，那樣絕望，我……”
閉上眼睛，顧亦城於黑暗中感受萬千恐懼撲來，喉結翻滾一下，他抖着薄脣，嘆息：“我怕……”
啞聲，顧亦城終於承認，他有多怕。
從尋子口中得知她私底下去找過醫生之後，不好的想法就一直在顧亦城的腦海之中盤旋，什麼絕症、晚期、無法治癒，全部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
這種感覺太可怕，可怕到連他都要扛不住了……
多可悲，原本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原活的那樣恣意灑脫，全然無畏，卻因爲她，硬生生的生長出命門。
千般貪戀，萬般脆弱，皆是因她……
一句“我怕”，竟然從自家弟弟口中溢出，腦尖一震，二哥臉色都僵了。
沉默幾秒，二哥開口，問：“留住她沒。”
“暫時。”
“我立刻過來，你去把她制住，我給她看看！”
甩着話的同時，二哥一邊脫下白大褂，難得清冷如他也會這樣趕。
“二哥。”
“老小，只要她人還在，我就給你保住！”
並沒說一個字的安慰，二哥只此一句，便直接掛了電話，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衝。
下午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