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62八千字加更
按照顧家的意思,就是好事成雙,既然要訂婚,那麼就兩姐妹一起辦了,正好,顧亦城和顧君臨這兩個傢伙也哪個都不願意退讓一步,等再一個良辰吉日。
因此的,這纔有了這麼一場訂婚之宴。
其實,對這兩對彼此而言,早就已經視彼此爲夫妻了,這樣做只不過是在走個過場,但是顧老爺子卻不這麼想,他顧家孫兒這麼大的喜事,自然要辦的宏大,最後人人皆知。
說到底,這也是顧老爺子的一份私心,於名義上確保了慕家姐妹兩人,爲她們鋪好前路,都成爲顧家人了,自然哪個都不敢再欺負她們兩個了。
與此同時,也算是對慕遠山的一種補償吧。
遠山吶,當年是我孩兒毀了你,今日,我加倍補償,你的女兒,我定視如親生血脈。
這麼大的喜事,自然早已傳遍全城,所有人都恨不得擠進來參與,顧家一向低調,這次卻也確實做到了極致的宣揚,老爺子與幾個兒子們一起湊成堆,報着要邀請人的名單,五個小輩也是各自都喊了熟識的人來,幾乎個頂個拎出來都是人物,如此的高調,怎麼可能不震撼?
慕兮年生性是不喜熱鬧的,這一次卻也毫無異義,只專心致志的享受着她現如今的幸福,至於其他的,都交給家人們吧,當然,還有她的家人——她母親。
雖然從很小開始就已經沒有享受過母愛的,但血脈親情就是如此奇妙的一件事情,無論是遠隔重洋還是陰陽兩隔,提及對方,就必定會是特殊感情的。
就像慕兮年對自家母親,怎麼樣都保有着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感在,夏未年亦然。
雖還不是成婚,但這麼大的喜事,一雙姐妹花自然會希望着有自家母親的到場,幸好她現在狀況好了許多,近半個月都平靜無波,就好似一個正常人。
若是不知情的人,僅就夏冰清站在他面前,絕對想不到她曾經是瘋癲的。
姐妹兩個都萬般慶幸,在諮詢了專家的意見之後,特意用車把母親從醫院接了出去,去參加她們的訂婚宴。
爲什麼是訂婚而非結婚,一方面是考慮到夏冰清的狀況,另一方面則是顧老爺子的私心了。
如果直接就結婚,那豈不就只一場宴請就完事了?
他顧淮庭這一生難得想高調一下,一回哪裡夠啊?
所以嘛,先訂婚再結婚,這姐妹兩朵花的名氣也算是徹底打出去了,看哪個還敢欺負!看陸家還敢不敢小瞧了!哼!
對於自家爺爺的孩子氣,顧亦城簡直哭笑不得,依照他的意思,直接結婚多好,他甚至想着帶着慕兮年去民政局,偷偷的把證兒給辦了,結果,卻被爺爺當下戳穿,拎着柺杖威??脅他——臭小子!再着急也必須等到訂婚之後!訂婚宴席一完事,你哪天想去領證都隨你,然後,咱再辦結婚盛宴!
老人家麼,對於程序總是會更爲注重的,反正也等了這麼久了,並不在乎再晚幾天,顧亦城這個悄悄領證的念頭也就消停下來了,然而,待到訂婚宴之後,這卻是他最爲後悔的事情。
顧亦城萬般後悔,沒有遵從自己的心聲,立刻攥着她去領了證,讓她成爲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否則,也不至於……
按照習俗,訂婚宴是在中午。
賓客早早就都到了,座無虛席,先是顧亦城和慕兮年這一對上臺。
無數雙的眼睛幾乎在同一時間向高臺正中央那個方向行注目禮,顧君臨卻是在四處找尋,他母親亦然,幾乎是衝着過來搖晃他的手,急迫而又緊張:“老小兩口子禮成就是你們兩個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還站在這裡?還不快去把未未找來,你們兩個去做好準備等到上臺?啊?”
“知道了”,點着頭,顧君臨看着自家母親笑:“媽,怎麼你比我還着急?”
“廢話!我就怕未未那丫頭突然變卦了,帶着我孫子跑了!”
到底纔剛十八的小丫頭呢,幾乎多數人在她這個年紀都還沒有定性的,顧君臨母親是過來人,自然能夠理解年輕女孩子在這個年紀時的好奇心,對於很多的東西都抵擋不住誘??惑的,定不下心來。
正因爲如此,她才更着急了,這麼個調皮可愛的小丫頭,必須得把她給綁住了!綁進她家!爲她生孫子孫女玩!
“所以你還不快去?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語氣急促,顧君臨母親繼續催趕着他,淺淡同時又溫暖的笑意在嘴間縈繞,顧君臨一邊安撫着她一邊走開了,去找夏未年。
這丫頭!
又跑到哪裡貪玩去了?!
訂婚這麼大的事情她竟也安分不下來?關鍵是還懷着孩子呢,怎麼還像相識最起初一樣,四處的亂蹦亂跳的?
而且她姐姐正在臺上接受儀式,她不是最願意親眼目睹着的嗎?怎麼可能會錯過?照雙思良麼。
腳步猛地一頓,顧君臨眼睛半眯而起,不知道爲什麼,莫名的,他在這一刻感覺到了異樣,就好似——出事了?
心下緊縮,鎖着眉頭,顧君臨邁大步子去四處找夏未年,與此同時,臺上正好響起了音樂,爺爺的聲音傳來。
今日是他在主持,他發話,顧亦城牽起慕兮年的手,取過訂婚戒指,正要往她指上套,卻是突然的,有道聲音響起,急促卻又堅定地說:“等一下!”
霍的回頭,一看,是夏冰清。
“媽媽?”
慕兮年詫異了,疑慮重重,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家母親,她在心裡頭暗中捏了把冷汗,她在想着,是否母親又……發病了?難道是承受不住這一份刺激了?
“看樣子我混世魔王的形象還沒洗乾淨,丈母孃對我還不滿意呢。”
趁機發話,對着臺下擠了擠眼睛,掛着邪俊笑容的顧亦城很適當的調試了氣氛,衆人鬨笑,方纔簡短一瞬間的尷尬徹底不復存在了……
“丈母孃是否還有什麼要求對我提?”
勾着笑意直視着夏冰清,顧亦城姿態瀟灑隨性,看着很親和,然而,他的心底卻是閃過冷意的。
他同顧君臨一樣,莫名感知到了不對勁,在夏冰清開口那一剎,他腦海之中閃現過的一句話就是——要出事了。
果然……
迎着衆人的注目,夏冰清一步一步向着臺前走去,精神看上去很正常,話語,卻活像是失心瘋——我反對你娶我的女兒!
“什麼?!”
衆人譁然,場中似乎有無數個負壓球正在爆裂開來,這一剎那,整個宴廳發出的聲音,就好似蜂鳴聲,正在綿綿不絕。
顧亦城倒是一點也不亂,依然鎮定,淡淡的說:“這場訂婚宴我可是第一個徵詢丈母孃意見的,您不放心兮兒這自是能夠理解的,但是丈母孃,還請您理解一下我,理解一下我迫切想要與您女兒定下關係的心情。”
“所以,咱別鬧了,成不?”
神色俏皮,好似很無辜,顧亦城眨一眨眼,只此一句話,再次引得全場鬨笑,人們甚至都在開始以爲,這是不是他事先打好的商量,藉此來哄吵一下氣氛呢。
於是,也沒有人當成一回事了,卻正是這種態度,徹底激怒了夏冰清。
藏在衣袖之中的刀子往下一滑,握在了手掌心上,拔掉刀鞘,鋒利的刀刃在半空之中閃過一道銀白的熾光,好似閃電劃過天幕……
“媽媽!”
用刀尖抵住自己的脖子,夏冰清一臉決絕:“小兮,你今日要敢跟他訂婚,我死給你看!”
慕兮年下意識的就要去安撫母親,卻是剛有動作,就被顧亦城按下了。
“丈母孃,您這就做的不厚……”
“閉嘴!”
惡狠狠的瞪着顧亦城,夏冰清滿目都是仇恨,一張平靜的臉開始龜裂,變的猙獰,變的瘋狂……
“你剛纔不是問我對你有什麼要求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對你唯一的一點要求就是——離開我女兒!”
“不可能。”
毫不客氣的拒絕着,顧亦城一邊握住慕兮年的手,一邊掀眸往大哥方向去。
大哥早就已經在悄悄的從背後靠近夏冰清,接收到顧亦城目光示意之時,正要掠上去制服夏冰清,她卻突然尖聲一叫:“都不許過來!”
“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手段,我告訴你們,誰如果敢碰我,就永遠別想知道那個小踐人的下落!”
“咚”的一聲,慕兮年的心,狠狠一沉……
小踐人。
這個詞,是特指的未未,這麼多年以來,但凡一提到她,母親都只會用這個詞形容她,要麼就是小髒貨,髒東西!
她還以爲,還以爲母親已經恢復了呢,麼會又突然變的這樣?
凝着眼睛四處去看,慕兮年迫切的找尋着夏未年的身影,最後才落定在顧君臨身畔,與他對視一眼,她的臉色,徹底煞白。
“媽,你把未未怎麼了!”
慕兮年是多麼沉定的一個人,現下竟也是慌了起來,僅就這麼一句話,就將她的情緒徹底暴露,滿是驚慌,站在她身側,顧亦城數的出來,她就連呼吸都是錯亂。
墨黑深邃的瞳孔猛然一縮起,盯向夏冰清,顧亦城幾乎咬牙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就知道,就知道她不對勁,接她回來的時候他就想着,要不要派個人暗中盯着她什麼的,卻終究抗不過她是兮兒母親的這個事實,最終什麼也沒做。
看吧,這就出事了!
這個瘋婆子!到底是還在瘋癲還是怎麼的?!
終於成功逼的這兩小輩變臉,夏冰清微微得意:“我想做什麼,剛纔不是已經說的很明確了麼?”
“我不允許你們兩個人訂婚,不止這一次,以後什麼時候都不允許。”
說白了,就是要拆散他們兩個!
“丫頭是獨立的人,有她的自主選擇權,我說小夏,你也太過頭了吧?”
走上前去,顧老爺子發話,威嚴至極,氣場很是強大,在場所有人都有些被震懾,哄哄的響聲也都在消停下去。
然,這於夏冰清而言卻毫無影響,眉眼上揚,她張狂的笑:“她是我的女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那就要聽我的!”
“小兮,過來,離開那個男人,到媽媽這裡來。”
也真虧得夏冰清,這麼不要臉的事情都做了出來,竟然還好意思張口說出媽媽這兩個字,慕兮年心都傷透了,她難過極了,同時,又心急如焚。
未未,她的未未。
“媽媽,你先告訴我,你把未未藏到哪裡去了。”
“你以爲我傻麼,現在告訴你,我還有活路麼?”
“媽。”
吐出的字眼就像是石塊一樣,擲地有聲,慕兮年面孔清冷:“你真的要這樣逼我麼?”
“對,我現在就是要這樣逼你,我要你離開他,我要你跟我……別過來!”
狠狠瞪向顧聿森,以及同時從不同方向趨近而來的老二和老三,夏冰清下巴一揚,手腕一個用力,刀子就在她脖子上劃過一道。
血,瞬時間從她肌膚上滲出來,順着她的頸脖往下流,將她上衣納悶冷冽般的純白沁染,暗紅的血色,一點點暈開,還有一些正在從她的手指尖往下漏,滴到地面上。
如此真實的血腥,瞬間驚嚇所有人。
有女賓客在開始尖叫,淒厲般的恐慌聲色將被血液凝固的空氣撕開,蜂鳴聲再次哄響,所有人都譁然了。
這、這到底是唱的哪一齣?
冷冷的笑,夏冰清萬般享受這樣一份萬衆矚目,開口說:“你們也看到我的決心了,要麼讓小兮過來,跟我走,要麼就繼續,但是,只要一繼續,我就會立刻用刀子刺穿我的喉嚨,死在你們面前。”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都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你們在想什麼我也都知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即便是我死了,憑你們顧家的勢力也是一定可以找到那個小踐人的?”
冷冷的笑聲越發加大,在這種混亂的時刻,夏冰清倒是鎮定異常,只是面孔,卻是透着無盡的瘋狂,一個字一個字說到最狠,她開口即是威脅——“是,你們是可以找到,但是,我能確保,在你們找到她之前,她就已經死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
顧君臨徹底按捺不住了,衝一般的向着夏冰清跑去,殺氣重重,怒吼陣陣:“你是個做母親的人,你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女兒下毒手?她還懷着孩子,你怎麼還忍心傷害她?啊?!”
“自己的女兒?”
那個小髒貨麼?
呵呵的發出聲音,扯着嘴皮子,夏冰清神色譏諷。
“我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過我的女兒,她那麼髒,簡直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也比你乾淨!
慕兮年多想說啊,她多想毫無顧忌的朝着母親把這句話吼出來。
多少年了,每一次聽到母親如此譏損未未她就心疼到碎,她的未未那麼清透純真,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值得最好的母愛呵護,母親不疼她也就算了,怎麼還可以用這麼傷人的言語去詆譭她?
爲什麼!
咬着牙,慕兮年死死忍耐着,渾身都在顫抖,瞪着夏冰清,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冷冷開口:“你直說,是想要我跟你一起離開?”
“不錯,我要你跟我走,那個髒東西的身體狀況你最是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患有哮喘吧?你說,如果有人用膠帶把她的嘴巴封住,並且把她鎖在密閉隱晦的空間裡面,她還能扛多久呢?”
患哮喘的人都很清楚,空氣對於他們的重要性,一旦嘴巴被封住,一時半會也就罷了,頂多輕微的不舒服,可時間久了,就絕對要出問題了。
他們不同於正常人,怎麼封住嘴巴都沒事,他們的呼吸會被奪走,漸漸的,人就開始犯暈,神智開始不清楚,呼吸急促,瞳孔收縮,哮喘隨即發作,最後虛力暈厥。
這種狀況是很危險的,一旦持續的久了,即便是華佗在世,都救不回來了!絕對斃命!
“你!”
臉色徹底龜裂,腦子“轟”的一震,慕兮年差一點就要站不住了,背靠在顧亦城懷裡,她兩眼直髮暈。
這就是她的母親,呵呵,這就是她的母親,她十八年來盡心侍奉,這半個月來未未努力取悅的,所謂人間最偉大的母親!
猶記得,就在剛纔,就在剛纔自己還和未未手牽着手,滿心歡喜的去迎接她,兩雙眼睛都飽含着渴求,渴望着母親的溫柔擁抱,渴望着母親的真切祝福,更渴望着,未來都能夠有母親的陪伴。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過貪婪,已經足夠幸福的了,卻還是不知足,奢望更多,竟然想把以前缺失的都找回來?
看,一忘乎所以就受到懲罰了吧?
上蒼何其不公平,原本就奪走的,怎麼可能還會拱手還回來?
呵呵,她真可笑!
也真可悲!
嘴角斜斜勾着,比哭還悲的傷,慕兮年喉間苦澀,心裡更是,凝注着自家母親,她心心念念尊重貪戀着的慈愛母親,她那樣的冰冷陰暗,眉目盡是陰狠的瘋狂,她的心,徹底碎裂……
五臟六腑在這一刻都在顫抖,櫻脣抖慄着,呼吸急促之間,慕兮年悽然一笑:“好。”
“兮兒!”
驚聲一呼,顧亦城攬在她腰背後的胳膊,猛然一震,就連肌肉都在發顫,他的驚慌和害怕,慕兮年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她當然不會離開他,只是,被現實所迫,她情非得已。
眼波流轉,去看向顧亦城,仰着頭,用幾乎仰望她世界的虔誠仰望着他,慕兮年紅脣微微蠕動着。
此時無聲,卻勝過世間千言萬語……
等我,亦城,等我,我會回來的,只要救出未未。
其實,顧家的每一個人又有哪個不知道,這纔是最爲明智的選擇。
不錯,他們確實可以憑藉着能力去把夏未年找出來,然而,誰又能保證,在這個找尋的過程之中,她不會出事?
夏冰清既然敢隻身前來,就足以證明她的自信,她對於夏未年藏身之處的自信,她是沒有退路前來的,自然做好了完全準備……
相比於毫無線索的四處尋找,夏冰清的引領,確實是最保險的選擇,否則,多拖一秒,夏未年的危險就多一分。
到底是那麼寶貴的生命,他們誰都冒不起這個險,慕兮年更承受不起……
“好,只要你答應立刻帶我去找她,並且保證她的安全,那麼,我現在就過去你身邊。”
至於母親接下來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慕兮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唯有未未最是重要,先看到她的安好,她纔能有餘力去想其他的……
呵。
再度冷笑,連連發出譏諷般的呵氣聲,夏冰清得意極了……
這纔是她想要的效果,就是這樣,小臉再蒼白一點,再悽慘一點,顧家人也都再心疼一點,這才完美!
你們顧家不是很能幹麼,不是能隻手遮天麼,怎麼的,現在卻一個個都慫了,手足無措,什麼方法都沒有了?
萬般得意的眼眸掃過顧老爺子,掃過顧亦城,最後,落定在顧媽媽身上,夏冰清眯起眼睛,狠狠一句——“還有她!”
“什麼?”
“我還要她跟我走!”
“不可能!”
顧亦城急了,這瘋婆子,竟然還敢對他母親動心思?
顧博明亦然,迅速將杜予清護在身後,他凶神惡煞,近乎撩着白牙的兇獸:“瘋婦,你敢打我妻子主意,我一定弄死你!”
“冰……”1c6Kj。
張嘴,顧媽媽正要走出來說點什麼,卻被慕兮年制止,急急開口,慕兮年一臉都是冰碴子,毫無溫度的看着自家母親,就好似在看一個死人:“這是我們慕家的事,不准你再扯到任何人,尤其是顧家!”
“你以爲你還有的選……”
“對,我有的選!”
身軀挺直,慕兮年傲然如女神,就像是俯視螻蟻一般的俯視着夏冰清:“你左不過用未未的命來威脅我,是,她現在有危險,我跟着你走才最明智,這點我也如你所願,但是。”
“但、是!”
急迫卻又沉重,慕兮年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但是,也並不代表我們自己去找她就完全沒有希望,只是我不想用這種不確定來賭而已,所以,我才答應你,但我並不是可以任你擺佈的。”
“如果你再打其他人的主意。”
凝眸,慕兮年擲地有聲:“夏冰清,如果你再敢威??脅我媽媽,你就用力刺!”
是的,媽媽,她的媽媽,杜予清在她眼中,在她心裡,早就晉升爲媽媽,她真真正正的,要用一輩子去孝敬的母親!
所以,誰敢對她動歪心思,她都不允許,即便那個人,是她的生身母親,身體裡面流着的,是與她相同的血液……
所以,慕兮年毫不退讓,渾身縈繞着的,都是冷漠,狠而沉,刺的夏冰清都懵了。
傻傻的看着慕兮年,夏冰清就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一樣,滿臉上都寫滿了受傷和委屈:“你竟、你竟……”
“收起你的惺惺作態,我不吃你這一套!”
再也不了!
一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慕兮年眉目之間都是鄙棄,對於自家母親所露出的委屈,她不屑極了……
在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她竟還有臉委屈?她竟還有覺得受傷?那麼她呢?她未未呢?她們姐妹兩個的傷,找誰賠?
“你用力刺!就用你手上那把刀子,照着你的喉嚨口,用力往下刺!我親眼看着你死!”
“慕兮年!”
夏冰清崩潰,神情瘋狂,近乎崩潰的嘶吼,是那樣的不敢置信,慕兮年卻紋絲不動,臉上就連半丁點的波動都沒有,冷冰冰的冰寒之氣繼續往外冒,近乎凍傷夏冰清的厚重,她啓脣,繼續狠道:“我一定會找到未未,一定會找到完好無缺的她!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
就像她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的做法……
“當然,我是不能保證絕對成功,如果。”
清冷的眼眸一暗,一抹傷痛迅速閃過,旋即就又是更深重的恨,慕兮年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朝着夏冰清扔過去:“如果,我找到的時候,未未已經……”
“已經救不回來了的話,那麼,你等着,夏冰清,我會回來找你,我會拿着你手上那把刀,親自刺下去!”
“你……”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保證,我一定會刺的狠又準!我會冷眼笑着看你在我面前死去!”
夏冰清瘋狂,慕兮年又何嘗不瘋狂,她雖纖柔,卻當真不是個一事無成任人隨意欺凌的主……
不,相反的,她極堅強,與所有同齡女子,甚至是更成熟女子而言,她都要堅強太多了,她從小經歷過太多太多,早就鍛造了比常人更爲冷硬的心,太多的事情別人狠不下心,她都可以。
尤其對於她在乎的,她想保護的,比如待她如家人的顧家每一份子,比如顧媽媽,她現在認定的母親,她絕對是豁出去自己的命也會護到底!
對於顧媽媽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夏未年,她從小養到大的親妹妹?
那絕對是她的逆鱗所在,誰碰,誰死!
更何況,此事還涉及到了顧亦城,慕兮年除卻夏未年之外,更深刻的逆鱗……
早在她做出選擇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就已然與他的捆綁在了一起,她與他相溶爲一體,彼此的一個人了,同他共享一條命,更享一個命運。
這種感情,她誓死保護,誰都不許碰!
現下,夏冰清不僅僅是觸及到了夏未年這個逆鱗,甚至還用她和顧亦城的感情去作爲威脅,兩件都是慕兮年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她都做全了,說實在的,她那個母親的身份,還當真就不值得一提了……
不要說她太狠心,她就是如此,寧捨棄母親,也絕不負她愛人,負她妹妹!
更何況,這個母親,這個她孝順了這麼多年的母親,此時此刻在慕兮年看來,還當真……不配了。
慕兮年是不清楚,她母親到底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現下到底是神智清醒還是又犯病發瘋了,然而,即便瘋癲,她也不會再原諒她!
絕不!
“不要以爲這樣就算完了。”
不,纔不!
她未未的命,以及腹中那一條鮮活的生命,怎麼可能僅是這樣就能完結的?
“即便你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把你的屍首帶到父親墳邊……”
“慕兮年你敢!”
提及慕遠山,夏冰清就徹底崩潰了,撕心裂肺般的吼叫着,她捏着刀子衝向慕兮年,瘋狂的喊:“你敢,你敢這樣對我,我殺了你,我看你怎麼……”
用力握住夏冰清手腕,將刀子抓下來,顧亦城擡起腳,狠狠一踹:“我看你怎麼敢動她!”
到底顧忌着是她的母親,顧亦城還是有所收斂力道的,可那狠重一踹,卻依舊讓夏冰清吐出了血……
趴在地上猛烈咳嗽着,夏冰清頂着一嘴的獻血,朝着慕兮年嘶吼:“好!我答應你!我絕不牽涉其他任何人,你跟我走,你現在就跟我走!”
“不行。”
迅速攥住慕兮年,顧亦城萬般不肯:“寶貝,她現在太不正常了,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我決不允許你跟她走,我決不……”
“噓。”
踮起腳尖,指腹輕觸着顧亦城的脣,慕兮年搖了搖頭,臉上冰芒不再,是那樣的溫柔……
“亦城,她到底是我母親,我必須要跟她做一個了結,更何況,真不能拖了。”
否則,她真怕未未會沒命了。
“可……”
“別擔心,沒事的。”
薄如蟬翼的羽睫輕輕的顫,慕兮年搖頭:“亦城,就再讓我任性一次,這事,我要親自解決了,然後,我要再無後顧之憂的跟你在一起,長相守,一輩子。”
所以,亦城,我最愛的人,別再露出這種傷悲的眼神,讓我刺心讓我掙扎了,好嗎?
“寶貝……”
“等我回來。”
頭揚起,脣貼上,極輕,卻是最爲深情的一吻,而後,放開了顧亦城,慕兮年跟着夏冰清走了。
臨走之前,最後再看一眼他,用着她這一生,最爲深刻的愛戀。
那是世間,最美好的眼。
晚點應該還有一張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