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060沒出息的東西
對於顧老爺子會突然提出這種問題，慕兮年是沒有任何驚詫的，顧老爺子是何等人物她是極清楚的，威風赫赫，德高望重，莫說軍政兩道，就連黑道都是要讓他幾分面子的，這樣的人，想要打聽一個人的來歷，是絕不可能瞞的過的。
很老實，慕兮年畢恭畢敬的答：“回老爺子，是家父。”
“你倒是誠實。”
“不敢欺瞞老爺子。”
是真不敢，也不能。
於出清樣於。顧亦城言詞之間有多麼敬愛顧老爺子慕兮年豈會聽不出來？
傳言這一對爺孫感情是極好的，甚至可以說顧亦城是顧老爺子最得意的存在，給她慕兮年一百個膽子，她也不可能會在老爺子面前使詭計。
老實極了，顧老爺子問什麼，慕兮年都答的乾脆利落，眼神炯炯的繼續掃量着慕兮年，蒼老的面容上威嚴盡顯，卻又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想法，拿起老煙桿，顧老爺子在桌子上敲了一敲！
“這麼說吧，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眯起眼睛，一邊搗鼓着菸絲，一邊就要去點火，顧老爺子正欲享受享受：“你什麼想……混賬小子！你做什麼！”
“不許抽！”
上前一步，伸手就是一搶，顧亦城纔不管老爺子氣的臉色都發青了，招來老管家，讓她把煙桿拿走，藏好。
眼睜睜的看着到嘴的煙桿被收走，顧老爺子雙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了戀戀不捨，氣壞了，拿起柺杖，直接就往顧亦城的腿肚子上狠狠抽：“一邊去！看見你就煩！每次回來都想氣死我！”
別看老爺子上了年紀，力氣卻依舊大的很，那麼一棍子根本完全沒有收斂，砸的極響，聽着就讓人覺得疼，心裡一抽，慕兮年差一點就沒忍住跑了上去。
她是心疼壞了，可顧亦城卻依舊無所謂，老爺子一貫奉行“武力之下出人才”，家裡哪個沒捱過他幾棍子？別說他了，就算是他父親和幾個伯伯，老爺子脾氣一上來，從來都是照抽不誤的，管你面子不面子！
嬉皮笑臉的，顧亦城吊兒郎當的擠了擠眼睛：“既然爺爺這麼討厭我，那我以後就不回來了？”
“你敢！”
“嘖”了聲，顧亦城搖頭，完全一副“拿你這個臭老頭子真沒辦法”的表情：“那您說，我回來了您嫌我煩，不回來您又不肯，那是想怎……”
“一邊待着去！”
顧老爺子發橫了，鬍子眉毛全部豎了起來，這還嫌不夠，照着顧亦城腿肚子就再度抽了一棍子，聽着重，卻是沒剛纔狠了。
笑米米的，雙手抄在褲兜中，顧亦城跳也似的往後面撤退，在距離慕兮年兩步之遙的地方安安分分的站着，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站都沒個正形，可是顧老爺子和慕兮年哪個都清楚，他是在守着她。
沒出息的東西！守什麼守，還怕他這個老頭子會吃人不成？！
豎着眉毛狠了眼顧亦城，顧老爺子便又重新看向慕兮年，變臉很快，怒氣收了起來，回到了方纔的氣勢凜凜。
慕兮年是真心疼，沒管住自己的眼睛，一個勁的往顧亦城腿上瞅，那清清淡淡的面頰上也有了掩飾不住的關切，拳頭都攥了起來，手指甲用力往手心裡面掐才勉強剋制住沒貼過去。
嘴角邊的鬍鬚微微翹了起來，顧老爺子不着痕跡的笑了一下，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回答我剛纔的問題，你什麼想法。”
微微怔了一下，慕兮年輕輕搖着頭：“老爺子，我沒什麼想法。”
“對於您知情這件事情，我不必猜就能肯定。”
“不錯，還挺聰明，是個腦筋清楚的。”
“我到底是跟亦城在一起，您關心是理所應當的。”
“那你就真沒什麼想法？”
手癢癢了，下意識的就要去拿煙桿，卻沒得拿，又氣了，再對着顧亦城吹鬍子瞪眼睛一下，顧老爺子實在沒辦法了，只能重新端起茶杯喝一喝，那樣一雙犀利的眼睛，即便是隔着熱霧也沒辦法遮掩，心下了然這纔是顧老爺子的目的，慕兮年淡淡一笑：“真的沒有。”
“對於我自己的出身，我從來不覺得有什麼。老爺子，我不否認我是有恨的，過去發生那樣慘的事情，我是家破人亡，我不知道別人遭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麼樣，但我確實是有過恨意的。但我也知道，即便是恨也要有原則，不可能整個顧家都仇視，我只恨過那個造成這一切的人。”
“恨過？”
只是恨過而已嗎？
顧老爺子明顯是持懷疑態度的，完全不信任的神色，也不介意，慕兮年勇敢的迎視着他的探究視線。
“對，曾經一度，我恨過，只恨那個應該恨的，至於其他人，我不是恨，也不會恨。”
幽幽低語，慕兮年毫無掩飾和逃避，說的直白。
“您可能不清楚我同亦城之間所發生的一些事情，我最起先是很牴觸他的，我不想跟任何一個顧家人有羈絆，更何況是感情這種東西，但是。”
但是，感情這種東西，怎麼會是你想不要就不會產生的？感情這種東西，怎麼會是主觀逃避就逃的掉的？
她不是沒有逃過，還不止一次，卻不僅傷了自己更痛了他，而最終的結果，卻依舊是與她設想的背道而馳，她和他之間不僅沒有斬斷情絲，甚至越陷越深，時至如今，誰都……無處可逃！
“如果一定要說想法的話，那麼我唯一想的，就是您會因此反對我跟亦城，這點是我最擔心的，也是我唯一在意的。”
“那我問你，既然你這樣不想跟顧家有關聯，爲什麼還會在顧氏工作？不要告訴我是巧合！”
心裡“咯噔”一下，慕兮年微微冒冷汗，卻也不敢欺瞞：“這確實是我有意爲之的。”
“我原先也確實是有些想法的，但是老爺子您應該也清楚，我時至今日都還沒有真正做什麼，其實也是因爲遇見了他。”
她下不了手了，每次只要一想到那個即將被她毀滅的公司會是他的，她就再也沒辦法繼續了。
於是，只能埋頭，真真正正的爲顧氏賣命，所做的每一個決策，都是在爲他鋪路。
“有些事情請原諒我實在不能說，我只能告訴您，我欠着一份極重的恩情，原先是被要求用這種方式報恩，所以我心有不軌，這點確實是沒辦法否認的，我也不會爲了要跟他在一起就欺瞞您。”
她慕兮年雖然算不上純粹，甚至還有些手段，卻也不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直勾勾的望着顧老爺子，眼底不帶一絲退縮，慕兮年與他對視着：“但是老爺子，我在改。”
“我一直都在改，請相信我。”
站在一邊，靜靜的聽，顧亦城面上無表情，用眼角去瞅他，即便是顧老爺子，都看不透他心中所想，他刻意在此點明，就是想提醒他孫兒，有些人即便再喜歡，也不要昏了頭，要摸清底細，切莫到最後，傷了自己。
但是面前這個丫頭，顧老爺子有一種深刻的感覺——她不會傷他孫兒，斷然不會。
甚至他覺得，這丫頭在真正緊要的關頭會護着那混小子，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應該還是不錯的。
他就喜歡這種有膽色有謀略又聰慧堅定的後輩。
在沒有見到慕兮年之前的唯一擔憂也消失了，神奇的覺得安心，顧老爺子再度沉默下來，炯炯看着慕兮年，他打量了許久，忽而，鬍子一翹……
“你先坐。”
擡起柺杖，指了指一邊的椅子，顧老爺子沒有笑卻也不那麼兇了，慕兮年卻不敢掉以輕心，步伐輕巧的踩着，每一步都走的慎重，坐下，她連手都不敢亂放，坐姿端莊，一看就是個有涵養的。
就是略略過於緊張了些，不過也因此看出她的在意和尊重。
看在眼裡，滿意在心頭，顧老爺子暗暗想，這丫頭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教育，竟然也能夠有如此修養，確實難能可貴。1avu1。
“不用那麼緊張。”
摸了摸鬍子，顧老爺子喊着管家上茶：“我是個老頭子，這裡沒有你們年輕人喜歡的那些個洋玩意，你就喝點茶。”
“謝謝老爺子。”
怎會不知即便只是喝茶都是個考驗？
所幸慕兮年也是個會喝茶的，她曾鑽研過茶道，所以即便是這樣一杯清茶，從端起到揭開蓋再到喝下，她的品相都很鄭重，這是老爺子始料不及的。
“你會品茶？”
“嗯。”
點頭，慕兮年謙虛淺笑：“以前學過一點點。”
“嘖”道，顧亦城突然躥了過來：“我都不知道你會，來，站了這麼久我也渴了，寶貝兒給我也喝……”
“你給我站好！混小子！誰準你坐的！站好！”
眼見着顧亦城都要坐下去了，老爺子卻突然吼來，柺杖在地上杵的“砰砰”響，似乎很生氣。
卻真沒當回事，笑着，顧亦城站出了軍姿，敬禮：“遵命！”
“不要當我老了就好糊弄！以爲你耍兩下寶爺爺就會忘掉你做的混賬事了？”
“我哪敢啊。”
“少油嘴滑舌！站好！我來問你，元家那孫子到底怎麼你了，你竟然能做的那樣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