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川市如此強硬的態度,出乎二力、高牛、宏明這三家公司的意外,現在他們的貨都在木川,雖然在木川之外,木川市政府奈何不了他們,可光是在木川,那也有幾千萬的資產啊。雖然沒有達到木川的罰款數字,可是如果全部被木川罰沒,那也是很大的損失。
作爲全國性的企業,他們跟當地政府機關的關係還是處得不錯的,特別是基層單位。但現在,從他們的渠道反饋回來的消息,這次主要是朱代東的態度很堅決。而在木川,想要讓朱代東改變主意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市委書記周保寧。他們也跟周保寧聯繫過,可是對於這次的事情,周保寧的態度也很明確,堅決支持市政府的行爲。對於二力、高牛、宏明這三家公司的人,也是避而不見。
既然在木川沒有辦法,尹玉明就準備回楚都,二力公司在木川只有總代理,並沒有分公司。二力公司的分公司設在楚都,而且尹玉明跟省裡的一些領導,還算有一些交情,他覺得回楚都,比留在木川更有利。
正如朱代東所說,二力、高牛、宏明這三家企業,雖然都是競爭對手,但是三者之間有些事情卻是經常互通有無的。這次在木川,他們幾個就在一起研究過這個問題。對於木川的處罰單,說老實話,他們三家企業都是不能接受這樣高額罰款的。他們之所以統一把能接受的罰款定爲十分之一,就是想逼迫木川讓步。
可是木川不但沒有讓下,反而把三家公司所有的產品全部下架,問題產品更是全部封存,也就是說,木川市完全沒有給三家公司第二選擇。在生意人的眼中,什麼事情都可以談判,只要大家各有需求,就一定能找到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條件。可是木川根本就沒有打算跟他們談,早知道這樣,他們這些公司的高層,根本就沒有必要來木川嘛。
但是到了楚都之後,尹玉明卻跟高牛、宏明這兩家公司分開了,他住到了香山俱樂部。而且還在俱樂部裡訂了一個包廂,今天晚上,他要在這裡宴請一位重量級的官員。
“朱市長,省裡傅省長的電話。”伍成科拿着手機,突然走進了朱代東的辦公室,找朱代東的電話,一般都會先把電話打到他那裡。但是像上級領導的電話,一般還很少會直接打到他那裡的,或許是因爲傅應全剛來古南,跟朱代東還不太熟,走的就是正式的算什麼。如果換成餘卓遠或者原來的錢飛虎,恐怕都會直接給朱代東的私人手機打電話。
“你好,傅省長,我是朱代東。”朱代東恭敬的說道,傅應全完全可以直接給他的辦公室打電話,或者先讓秘書把電話接通之後再通話的。可是剛纔朱代東卻知道,傅應全是親自給伍成科打的電話,要不然伍成科也不會直接闖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來。
“朱市長,你好,我是傅應全。聽說木川已經對二力、高牛、宏明開出了有史以來罰款最高的罰單?”傅應全問,得知木川市開出的三張總共一億三千多萬元的罰單後,他也是很驚詫。這麼高的罰單,這些企業會接受嗎?這些企業恐怕寧願退出木川市場,也不會接受這樣的罰款。
“是的,我們作出這樣的處罰,也是想給予那些汞中毒的消費者一個交待。同時也讓其他的食品企業引以爲戒,不要再拿消費者的生命當兒戲。”朱代東說道,他又詳細的彙報了這次二力、高牛、宏明有三十七個批次的奶粉出現汞中毒,以及大華食品公司的子山奶粉被查出阪崎腸桿菌的事情。
聽說阪崎腸桿菌可能會造成很高的致命率,傅應全在電話那邊沉默了。朱代東給他彙報的情況,都是以數據作爲支撐的,也就是說,木川下了很大的力氣在這上面。而且據朱代東估計,現在摸上來的情況,可能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木川市的情況非常嚴重。
“這批奶粉是個案,還是具有普遍性?”傅應全沉聲問,大華食品公司的主要銷售範圍在木川市,這個消息讓他稍微輕鬆了一些,可是二力、高牛、宏明,這三家企業可是全國知名企業,如果他們的奶粉真的出現大量汞超標,這對於我國的消費者來說,可是一次災難性的事件。
“我們針對的只是木川市場上的奶粉,其他地區的情況如何,不得而知。”朱代東說道,他是木川市長,又不是省長,怎麼能對木川以外的事情作出評論呢。而且全省的工商、質量監督,正是由嚴鵬飛分管,就算要彙報,他也應該是向嚴鵬飛彙報的。
“朱市長,對於二力、高牛、宏明的處罰,我希望木川能慎重考慮,如果對方真的不願意接受你們的處罰,並且統一從木川撤出,到時木川可就騎虎難下了。”傅應全說道,下午他已經接到了消息,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雖然他並不分管工商局和質量監督,可是作爲負責經濟工作的常委副省長,只要是可能會影響到經濟發展的事情,他都會過問。
如果木川不能慎重處理這件事,這件事的後果很有可能會導致木川市政府與二千八百六十四人這三家企業兩敗俱傷。這樣的結果,就容易給外人留下木川的投資環境不行,市政府喜歡插手企業的經營行爲。這對於以後木川的招商引資、經濟發展,都會有災難性的後果。特別是朱代東的這種一意孤行的行爲,會嚇退很多投資者。
至於木川提出來的那些消費者出現的病情或者死亡情況,市政府完全可以讓這些公司跟消費者直接去溝通嘛,市政府只需要起一個協調的作用就可以了。現在木川的做法,就是完全跟企業對着幹,這還怎麼讓木川的環境會好起來嘛。
“傅省長,他們這樣的做法,可是有點威脅的意思了,我相信,如果木川沒有了二力、高牛、宏明這三家奶企,木川的人們,一樣也能喝得到牛奶。”朱代東淡淡的說,離開了張屠夫,就只能吃帶毛豬了?沒有了二力、高牛、宏明,可能會有一力、低牛、暗明嘛。
但是傅應全的話也提醒了朱代東,木川必須要考慮到這個問題,如果因爲對方企業的產品質量出現問題,就讓木川的消費者在市場上購買不到同類的產品,那也是一種政府不作爲的行爲。
聽了朱代東的回答,傅應全只能暗暗苦笑,他知道朱代東對自己可能有一些想法。在北京的時候,他就聽說過朱代東跟傅應星之間的事情。對於自己這個弟弟,傅應全其實對他也是很頭疼的,每次見到他,都不會假以顏色。可是沒想到,這會影響到朱代東跟自己的關係,他從朱代東的態度中,感覺對方對自己的戒備,雖說自己是朱代東的上級,可在古南省而言,自己只是初來乍到,而朱代東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古南省,情況和人脈都與自己不可同日而語。
“小伍,你去通知大華公司的席國發來我的辦公室一趟。”朱代東說道,大華食品公司是木川最大的一家奶粉生產企業,採用本地的奶源,一直以來,在木川的農村市場,佔據着主導地位。
席國發接到伍成科的電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市長要見他,難道說大華公司還有最後一線希望?因爲工商局對大華公司作出三千零二十萬元的罰款,現在的大華公司,馬上就顯得風雨飄搖,隨時都有破產的可能。
“朱市長,您好。”席國發進來的時候,在門口朝着朱代東鞠了一躬,謙卑的說道。
“你就是席國發?”朱代東看到面前這個中年人,頭頂微禿,身材福態,臉上雖然堆滿了笑容,可是他的眼神卻露出怯意。
“是的,我是大華公司的席國發,不知道朱市長有什麼指示?”席國發走到朱代東的辦公桌前面,也不敢落座,甚至都不敢正視朱代東。
“坐吧。”朱代東淡淡的說。
席國發輕輕走到椅子前,但也不敢完全落座,只是小半邊屁股搭在椅子上,上身前傾,如果從側面前,他身上就只有屁股那一部分坐在椅子上。
“工商局的罰款通知書已經送到大華了吧?”朱代東淡淡的問。
“是的。”席國發連忙輕聲說道。
“作爲大華公司的老總,你是怎麼想的?”朱代東問。
“我們公司上下一致認爲,這次工商局對大華的處罰是合理的,只是我們公司的資金不足,恐怕很難支付這麼大的一筆錢。”席國發苦笑着說,當工商部門把阪崎腸桿菌的後果告訴他,並且對子山奶粉所造成的後果,向大華公司進行通報之後,公司上下就再沒有因爲市裡的高額罰款而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