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佳佳被強姦並被迫賣淫一案,朱代東非常重視,他曾經指示趙金海,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而且所有的責任人,全部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趙金海也忠實的執行了朱代東的指示,雖然他曾經還是朱代東走向官場的領路人,但現在,朱代東是代理市長,他是公安局長,理所當然要授受朱代東的指示。如果他做不到這一點,他這個公安局長恐怕也做不長久。
“公安局經過周密偵查,現在查明王佳一案的所有涉案人員,包括六名主犯,三十四名嫖客,其中國家工作人員達到了二十一人。與王佳發生三次性關係以上的人員,有二十九人,最多的一個,與王佳發生過十二次性關係。”朱代東神色凝重的說道。
朱代東提供的這組數據,讓周保寧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特別是有二十一名國家工作人員涉案,這讓他更是憤怒。木川黨員幹部的政治覺悟和個人修養,再次讓他難以置信。
“該查的查,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周保寧厲聲說道。
“這件案子,之所以公安機關幾個月都不受理,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安局城東分局的局長常反堂也涉案其中。”朱代東緩緩的說道,事情反常即爲妖,城東分局和當地派出所拒不受理王佳一案,如果裡面沒有涉及到黨員幹部,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常反堂在這裡面起到了什麼作用?”周保寧沉聲問。
“常反堂不但與王佳案的首犯易小鳳有不正當男女關係,而且他還是易小鳳休閒屋的保護傘,與王佳發生十二次性關係的,就是常反堂。並且每一次,常反堂都是把王佳帶到賓館開房,強行與王佳發生性關係。可以說,常反堂也是強姦王佳的犯人之一。”朱代東緩緩的說道,說起這樣的案子時,他心裡總是忍不住一陣激憤,政府的公信力、公安機關的形象。都是被這些害羣之馬破壞的。
“這樣的人,比地痞流氓還不如。當初是怎麼進的公安隊伍?!!”周保甯越聽越氣憤。常反堂的行爲,完全顛覆了他對公安幹警的形象。這樣的害羣之馬。不知道破壞了多少次公安機關和政府部門的形象。
“這個問題確實要查清楚。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妥善解決王佳的案件,公安機關的偵查工作,基本上已經結束。可是現在有個問題,根據公安機關調查,二十一名涉案的國家工作人員,都是沒有給易小鳳付任何費用,也就是說,王佳被易小鳳當成了她行賄的工具。這涉及到黨紀問題,需不需要紀委介入調查。要請市委最後決定。”朱代東說,他要向周保寧彙報的,也就是這件事。
得知案件的真相之後,對這些觸目驚心的行爲,朱代東當時很久都沒有說話,他爲有像常反堂這樣的公安局長而感到憤慨,也爲二十一名國家工作人員,感到痛心。嫖娼已然很可恥了,因爲自己的身份,可以給予易小鳳的休閒屋方便,而連嫖資也省掉,簡直就是無恥之徒!
“代東,你是什麼意見?”周保寧問,對於木川市的事,很長時間以來,他都是獨攬大權,如果換成歐譜班在木川,他恐怕早就下了指示。但現在,他發自內心的覺得,應該聽聽朱代東的意見。
“我覺得紀委只需要做一件事,撤銷這二十一名國家工作人員的黨內職務,開除這二十一國家工作人員的黨籍,同時由市委、市政府發出通知,開除他們的公職。再由檢察院對他們提起公訴,具體如何判決,就看法院的宣判了。”朱代東冷冷的說道,這就是所謂的雙開,無需再對他們進行任何調查,嫖娼,或者說強姦幼女,就足夠他們享受“雙開”的待遇了。
“同時對二十一人雙開,會不會影響太大?”周保寧眉頭一皺,現在他還沒有拿到這二十一個人的名單,但就這麼不問青紅皁白,把他們雙開,會給市委的工作帶來隱患。機關裡的關係最是錯綜複雜,一條線一條線的牽上來,說不定這二十一個人,會與市委的好些常委扯上關係,那這樣的決議,就會在常委會上引起反彈。
雖然周保寧對木川市的常委會有絕對的掌控,可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如果對別人的利益損害太大,就算他的掌控力再好,也無濟於事。所謂的常委會,其實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排排坐,分果果。大頭由周保寧拿着,小頭讓其他常委去分。如果周保寧一個人獨佔還不打緊,還要讓其他割肉,常委會就會亂套。以前他之所以會有超強的掌控力,就在在排坐和分果的過程中,能充分考慮到所有的人利益。
“現在王佳的案子影響也很大,雖然報紙和電視都沒有報道,可是這件事已經傳到了網上。我國現階段的網民,素質都比較高,對國家和社會上發生的事,也很關注。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會不會讓市裡被動?何況木川的市民也都在關注這件事,如果我們不能拿出鐵腕手段,重新樹立公安機關的形象和政府的公信力,以後如何促進黨羣關係?”朱代東反問,現在木川市掌握着事態的主動權,如果說市委在這次的事件中,維護一些國家公職人員的利益,最終反倒會讓市委陷入被動局面。
周保寧點上一根菸,坐在那裡良久都不言語,朱代東知道他也在考慮得失,是得罪全市的黨員幹部呢,還是得罪全市的百姓。如果周保寧支持處理這二十一名國家工作人員,那雙開的決議,肯定是能通過的。可是周保寧的威望,恐怕就要有所損失。
在上次市政府的臨時常務會議上,曾經就爲那些嫖客是否也要調查,產生過爭議。最後市政府形成一個初步意見,公安局主要調查那些沒有付嫖資的嫖客,因爲那樣的人,幾乎可以等同於強姦。可是現在,沒付錢的,都是國家公職人員,這就讓一些人想不通了。既然國家公職人員要調查,那些非國家幹部,自然也不能豁免。
“這件事還是放到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吧。”周保寧說道,今天是週五了,下個星期一上午是例行常委會,到時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議題,完全可以做到。
“好吧。”朱代東淡淡的說,周保寧的態度讓他有些許失望,雖說市委書記站的高度不一樣,需要考慮的情況也更多,但是對於這件事,他不能拿出一個強硬的態度,以後木川市如果再碰上再大的窩案,他會怎麼處理?
隨着公安局打黑的深入,各種保護傘也逐漸浮出水面,到時涉案的公職人員,只會一次比一次多。那個時候,周保寧會怎麼辦?難道還是殺一批保一批?剛纔周保寧對常反堂的態度很堅決,可是對其他二十名公職人員,態度就要猶豫得多。這件事要到常委會上討論,顯然周保寧也是想聽聽常委們的意見纔會做最後決定。
對於周保寧這種和稀泥的做法,朱代東也是無可奈何。他與周保寧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待問題的性質就會不一樣。周保寧有他的擔心,而朱代東如果以後坐到周保寧的位子,自然也會有他的顧慮。
“怪不得你不想去參加機車車輛廠的慶祝會,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這樣吧,如果你實在不想去,就不要勉強。”周保寧嘆道,聽到這樣的事,就算是他,也提不起什麼興致了。
“既然書記要去參加,我自然也得去才行。”朱代東淡淡的說,周保寧或許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但是讓他率領木川走出目前的困境,還是有些困難的。木川市的幹部,表面上是緊密團結在他周圍,可實際上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每個人要下的棋都跟周保寧不一樣。
周保寧的威信,是靠他長期的工作時間,以及對木川市大部分幹部的任免建立起來的。別人信服他的是手中的權力,如果將來有一天,周保寧不再擔任任何職務,恐怕在路上,碰到熟人,未必都會有人肯跟他打招呼。
周保寧走後,朱代東拿着王佳一案的案卷親自到了市紀委,雖然市紀委也在市委大院辦公,可是市紀委有單獨的一棟五層的辦公樓。付仁慧的辦公室在三樓,朱代東也沒有給她打電話,徑直走到她的辦公室。
這是一棟老式的辦公樓,付仁慧的秘書室是在她辦公室的對面,隔着一條走廊。一般來找付仁慧的,都會先到對面的辦公室掛個號排個隊,但是朱代東直接就進了付仁慧的辦公室。這讓付仁慧的秘書一驚,他原本只感覺有人過來了,沒想到那人卻沒到他辦公室裡,徑直到了付書記的辦公室。
秘書連忙站起身,想喊住那個不走正常程序的人,可是他剛張嘴,看到那個背影,他又停了下來,這個背影有些熟悉,等到對方敲門的時候,他從側面認了出來,這是市政府的朱市長。他心裡一驚,連忙倒了杯茶,送到對面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