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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福亮自從被免職之後,一直賦閒在家.這段時間他不用工作,有很多時間來反省自己,上個月自己還是公安局長,可是現在,只能天天待在家裡看電視。一個月前,家裡在門庭若市,自己的手機每天都要換兩塊電池,而現在門可羅雀,手機一天也難接一個電話,就算偶爾有電話打來,也是局裡一些工作沒有交接清楚。
原來他在局裡,也提拔過很多幹部,可是自己剛一被免職,這些人就像得了健忘症似的,好像忘了有溫福亮這個人一樣。免職之後,他也找過市裡的一些領導,可是這次,他們的態度都很驚人的一致,認爲這次自己的免職,是市委作出的正確決策,讓他不要有情緒,組織上現在是在對他進行考驗。但自從趙金海調到木川之後,溫福亮才恍然大悟,自己的事情,早就不可更改。不要說公安局已經不可能再回去,就算是其他單位,恐怕也很難再接收他。作爲原市公安局的局長,不管他再到哪個單位,都不可能再讓他擔任一把手。
如果自己想去市裡的其他部門,必須要徵得朱代東的首肯,可是自己在嶽鬆區批發市場的時候,因爲對朱代東暗訪批發市場不滿,在言語上得罪了他,現在再因爲工作上事,去求他,朱代東會同意?
其實在趙金海調來之後,溫福亮已經知道,這次自己因爲陳標的事,固然自取其咎,但朱代東不喜歡自己,也是一個原因。溫福亮原來一直與馬志旺走得比較近,在他心目中,也做好了接馬志旺班的準備。
對於這位新來的代理市長,溫福亮是不太以爲然的。何況朱代東又沒兼市委副書記,從理論上來講,他的排名與馬志旺不相上下。可是溫福亮忘記了,朱代東這個代理市長,是省委的有意安排,雖然沒有兼任市委副書記,可是木川市的幹部,誰又會真的在處這一點呢?
既然溫福亮要當出頭鳥,在公開場合表現得另類,那他就必須承擔這個另類的後果。現在市裡還只是免除他的職務,並沒有對他立案調查。可是並不代表,市裡以後就不會調查他。只要朱代東願意,隨時可以讓監察局或審計局出面,調查公安局的情況。
中國人歷來喜歡做牆竹衆人推的事情,現在溫福亮可是被免除職務,以後說不定還用啓用,可是就連公安局的人員,也不再登他的門。如果市裡傳言要調查他,恐怕他以前乾的那些事情,不用市裡調查,馬上就會有人向市裡舉報。
但在昨天晚上,他的手機突然接到了好幾個電話,內容都差不多,向他通報十三歲的小佳佳被強姦,並且被迫賣淫的事情。當時這件案子,溫福亮也聽人說起過,可是他既沒有做過明確的指示,青後也沒有過問。沒想到現在,這起案子又被翻了出來。
溫福亮敏銳的認爲,這次肯定又是一次針對自己的事件,把自己免職還不算,難道一定要讓自己一無所有,他們纔會罷休嗎?自己又不是落水狗,哪能隨便來個人都能痛打一頓?真是逼急了,兔子都還咬人呢,何況是他這個原來的公安局長。
溫福亮身爲原來木川市的公安局長,跟市裡的很多領導關係都很深。公安局作爲木川市最大的一個執法機關,他也知道很多官員的隱私。比如一些偷盜案中牽涉出來的官員,一些入室搶劫、綁架的案子中,一些官員明顯不正常的收入等等。可是那些事情,他基本上都沒有聲張。
秉着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原則,溫福亮結交了一部分這樣的“朋友”。
可是這些所謂的朋友,在關鍵的時候,卻集體失聲。當然,自己被免職,跟周保寧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在木川,周保寧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自己在陳標事件中,就當是做了一回替罪羊吧。可是這樣的替罪羊,可一而不可再。
昨天晚上,溫福亮一夜未眠,自己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得罪了朱代東,有很大的關係。但是自己的運氣不好,也有一定的原因。如果不是朱代東陪着周保寧到了批發市場暗訪,陳標的事情絕對不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只要周保寧不參與,朱代東孤家寡人一個他能有什麼作爲?
至於朱代東,溫福亮到現在都認爲,自己當時對待他的態度,是很多市領導所希望見到的。一個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夥子,就要執掌幾百萬人口的工業城市,他有這樣的能力麼?他有這麼高的威信麼?
溫福亮又哪裡會知道,朱代東之所以會陪着周保寧去批發市場暗訪,正是朱代東安排的結果。要不然周保寧在木川市幾十年了,怎麼以前一直不知道批發市場會有這樣的規模?他在沒有了解朱代東的工作方法之前,貿然與朱代東交惡,現在成爲落水的狗,不能怪到任何人身上。
溫福亮在考慮到底要給誰打這個電話的時候,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一看,是城東分局的局長常反堂。看到這個號碼,溫福亮心裡就一陣厭惡,常反堂可是自己從事名普通的幹警,一手提拔到現在這個職務的。在公安系統裡,他應該算是自己的死忠,以前每天都要找機會向自己彙報工作。
可是自從自己被免職之後,常反堂除了當天給自己打了幾個電話問候之後,就好像忘記了自己電話號碼和家庭地址似的,再也沒有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看到手機一直在不依不饒的響着,溫福亮幾次拿起電話都放下了,不用說,常反堂肯定要說到佳佳被強姦並被迫賣淫的事。
因爲這件事正是發生在城東區,年初的時候,溫福亮也正是因爲相信常反堂,認爲他會處理得很妥善,纔會沒有再過問這件事。哪裡想到常反堂竟然拒不受理案件,現在讓趙金海立案偵查了,他纔想起害怕了?
“溫局長,最近還好吧?好久沒有跟你一起吃飯,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抽點時間,一起碰一下?”常反堂還是一往的謙遜,見到溫福亮接聽了電話,馬上笑容可掬的說。
“肖寸謝你還記得我這個曾經的局長,你常局長的飯,我現在哪還有資格吃?有事說事,沒事我可要掛了。”溫福亮淡淡的說道,原來當局長的時候,這樣的事聽得多了,感覺還是蠻舒服的。可是現在常反堂還是這樣說,讓他覺得特別的刺耳。
“溫局,這段時間我沒主動向你彙報工作和思想上的事,我要檢討。可是現在局裡下派的任務確實很重,我一個星期能回一次家,就算燒了高香。”常反堂說道,他所說的情況確實有,可是說他一個星期都只能回一次家,就有些言過其實。他是分局局長,不管再忙、再苦的工作,主要也是下面的人去幹。
“新宮上任三把火,這是正常的,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溫福亮淡淡的說,他其實不管常反堂的理由是否正常,他需要的是常反堂的態度。
“溫局,現在哪呢?”常反堂聽到溫福亮的語氣變緩,心裡鬆了口氣,自從昨天晚上,聽說市政府召開了臨時常務會議,並且朱代東指定讓趙金海通報了佳佳被強姦並被迫賣淫的事件之後,他就一直忐忑不安。
因爲這個事案子就發生了城東區,而且當時彭穎也找到了城東分局,想讓局裡立案。可是因爲種種原因,常反堂沒有支持彭穎的做法。這件事也就一直這以拖了下來,他想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彭穎應該不會再計較這件事纔對,畢竟她女兒也越來越大了,受到的關注也越來越多。如果她再把這件事捅出來,恐怕得不償失的會是彭穎母女。
“我能在哪?都被免職了,除了在家裡待着,別無他去。”溫福亮淡淡的說。
“正好,我就在你家陰近,馬上過來看望老領導。”常反堂連忙說道,他其實離溫福亮家不到二百米遠,如果換成是朱代東,肯定早就聽到常反堂的聲音了。
看到常反堂提着兩條煙兩瓶酒,溫福亮佯裝惱怒的說:“我都不是局長了,你還提什麼東西?”
“雖然你不再是我的局長,但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了你是我的老領導。”常反堂誠懇的說道。
“下不爲例。”
溫福亮淡淡的說道,讓開身子,放常反堂進了家。
“溫局,現在每天在家都幹些什麼?”常反堂關心問。
“還能幹什麼?吃了睡,睡了吃,混吃等死唄。”溫福亮淡淡的說道。
“其實我倒是羨慕你這樣的生活,想當初,你擔任局長的時候,每天多忙啊。藉着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調養好身體,以後市委對你肯定會有更重要的安排。”常反堂說道。
“怎麼,你聽到什麼風聲了?”溫福亮心裡一動,問。他曾經也千萬次的安慰自己,現在雖然被免職,可是免職不等於撤銷職務,以後還是可以啓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