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上海大街上的朱代東還不知道陳樹立在給自己堵住了所有的漏洞,他從新華書店出來後,手裡提着七八本關於財務方面的事。想想明天就要回去了,這次來上海,本就想給家人帶點東西回去,只是一來之後就聽李陽提起股票認購證的事,這才把這件事給耽擱下來。
在上海購物,最有名當然是南京西路和淮海路,離開新華書店,朱代東就打車去了南京西路。雖然是華燈初上,但上海的南京路並沒有因爲天色而寂寥,相反,整條街上比肩繼踵,好像全上海的人都來了這裡似的。
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朱代東總喜歡把自己的聽力調得大一些,從別人的談話中,體會這裡的特色。第一次大山村的時候,讓他感覺到了大山村的窮,而在這裡,讓他了解了上海的繁華。
“上海的變化真大!”
忽然,朱代東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嘆息,此人應該是有感而發。而且應該是故地重遊,朱代東不由將聽力往此人身上轉移,自己以前沒來過上海,而現在這個人對以前的上海應該比較瞭解,有比較纔有差距,聽聽他怎麼說。
“何止上海的變化大,青島的變化更大。”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離開大陸二十多年了,這次回來,給我的感覺就是日新月異,到處都在建房子修路,你們的生活也好了許多,再也不會因爲吃不飽飯而餓死人了。”
“大哥,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青島絕對沒有這樣的事了,你以爲還是國家困難時間呢?”
“是啊,大家的生活都好了起來,我這次回來也沒帶什麼東西,到前面的商場給爸媽買點東西。”
“大哥,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娘只要見到你就高興萬分了,不在乎你買不買東西。”小妹說道。
“既然來了上海,當然得買點東西,小妹,你喜歡什麼,跟哥說。”
“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的身份怎能張揚?還是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吧。”小妹嘆了口氣,聲音也一下子輕了許多,顯然是在趴她大哥的耳邊說的,但這樣的音量,對朱代東而言,完全沒有問題。
原本朱代東只是想聽聽這個大哥是如何評價上海的,可沒想到竟然無意中卻聽到了他的秘密,此人於二十多年離開大陸,而且身份還不能公開,他是什麼人?二十多年前,當時正值特殊時期爆發,許多身上自覺有“污點”的人都選擇逃往國外,現在改革開放了,這些人思念親人,再以外籍人士的身份回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怎麼還要偷偷摸摸的呢。
“唉……”大哥長長的嘆了口氣,黯然神傷的說道,“走吧,回賓館,明天就回青島。”
朱代東還想能不能聽到這大哥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呢,聽到他們兄妹要回賓館,也沒想再聽下去,正好前面有家商場,他從街上的人流中分出來,正要進商場。此時,從他身後卻擠過來一人,雙後如游泳般,不停的分開着前面的人流,嘴裡還不停的說:“請讓讓,請讓讓。”聲音很好聽,如黃鶯出谷,感覺像個美麗的姑娘。
朱代東有心要給後面的美人讓路,可是路上的行人實在太多,他要往旁邊閃,反而正好撞上了剛好走到自己身後的那位女士,而且很不巧的,他一個站立不穩,還在她的秀腳上踩了一下。
“對不起。”朱代東轉過身來,入眼的正是一位彎眉杏眼,脣紅齒白,身材苗條,長着一張精緻的鵝蛋臉,正嗔惱的望着自己,雖然很生氣,可是卻別有一番風韻。
“我說你這人怎麼搞的?明明叫你讓一下,我看你是故意的!”美女容貌出衆,雙目澄澈,可說起話來,就像一隻小辣椒,辣味十足。
“真不是有意的,本想提前給你讓路,沒想到越幫越忙。”朱代東見唐突美女,更是不好意思。
“哼,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虛僞!”小辣椒尖嘴牙利,得理更不饒人。
見到外貌如此出衆的一位姑娘,卻是如此蠻不講理之人,朱代東剛對她產生的好感立刻急劇下降,他淡淡的說:“那你要怎麼樣?要不你也踩我一腳,算扯平?”
“我踩你一腳,到時你說我蓄意傷人怎麼辦?”小辣椒嘲弄的說道。“今天本姑娘有事在身,以後別讓我再碰到你!”
“我想我們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朱代東冷哼道,突然,從腳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感覺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傘的尖部重重的戳在自己的腳背上,讓他呲的一聲,倒吸了口冷氣。手中的書袋更是掉在了地上,袋中的書也掉了幾本出來。
“我只用了三分力。”小辣椒在經過朱代東身邊前,輕輕的說道。
現在朱代東知道她爲什麼會說擔心自己會告她蓄意傷人了,這樣的力度,加上她又是一雙高跟鞋,只要再多二分力,自己就必定骨折不可。
朱代東何時被人如此傷害過?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將書裝回袋裡,順着她的方向慢慢追去,他倒要看看,小辣椒到底要辦什麼事,這才“放過”了自己。
聽力好的人記憶力必定也好,而朱代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剛纔與小辣椒的一席話,他已經記住了她的聲音特點和呼吸特徵,在茫茫人海中,朱代東要找到剛纔那位,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小辣椒嬌小玲瓏,動作敏捷,她在人流中行進的速度比朱代東要快許多。而朱代東現在腳背上傳來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除,走起來路一瘸一拐,要不是朱代東已經緊緊鎖住了她的聲音,恐怕只追出十米,就會失去她的蹤影。
爲了以防萬一,朱代東已經將自己的聽力調到了最大,周圍一二百米內的聲音盡入他耳,當然,他的重點是小辣椒。
朱代東在追了幾百米之後,已經快到了南京西路的盡頭,而在那裡,朱代東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那位離開大陸二十多年的“大哥”,他攔了輛的士,說了句:去萬寶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