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無論是中村行二還是矢野宥三,都沒有玩的興趣。矢野宥三藉着要對劉敏送一份日本人的“友誼見證”,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苦等一個小時之後,才見到劉敏姍姍來遲。
作爲一名酒量不佳的領導幹部,每天的飯局都讓劉敏覺得一場戰役,原來當市長秘書的時候並不覺得,他無論是跟着黃子良,還是自己出去應酬,下面的人一般都不會在喝酒的問題上跟他爲難。但到了芙蓉縣後,每到中午和晚上,飯局就特別多,一箇中午趕二三個飯局很正常,最多的時候,十幾個飯局也平常。
所有的飯局不可能全部都去,如果是重要的客人,縣府辦的人就會盡量安排在一起,讓劉敏有時間去串席。因此,每天中午,劉敏應付完飯局之後,都會在辦公室休息一個小時,這是他的新習慣,縣政府的人早就熟知。矢野宥三和中村行二在這方面的信息還差了那麼一點,乾等了一個小時也屬正常。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東西太名貴,我不能收。”劉敏打開看了一下,是隻浪琴手錶,至少在三萬元以上。
“劉縣長,我們只是敬仰你的爲人,並沒有其他意思。而且這表也沒有你想像中的名貴,只是我們送給朋友的一份禮物而已。”矢野宥三連忙說,果真是越上面的領導越好說話,只要你見着他們的面,個個都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但到了下面,不是胃口太大,就是假裝清高,連省裡的領導都收了這樣的表,你一個小小的縣長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們就算有其他意思,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中村行二先生,因爲上級領導關注,無名公司生產的無名康樂日本總代理的條件已經有所改變,請你自己去無名公司洽談,我下午還有個會,就是陪你們一起去了。”劉敏淡淡的說,像中村行二跟矢野宥三的這些招術,用在其他地方,也許有效,但朱代東根本就不吃這一套,況且無名公司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你中村行二再牛,也不過是投資了五千萬,何況你的五千萬還是水中月鏡中花,香港的昌隆達可是在沙常市總投資近兩個億了,在芙蓉縣也超過了一個億,人家全部都是依照相關法律法則在辦事,有什麼理由去指責他們?
“劉縣長……”中村行二急了,如果在中國,有官員不由你的東西,只能說明一點,你的事人家幫不忙,或者不想幫忙,又或者你的東西不值得別人幫這樣的忙。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劉縣長爲中日兩國的經濟合作、增進兩國人民的友誼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們都不會忘記這些的。”矢野宥三見劉敏說得很堅決,連忙拉了拉中村行二的衣袖,對劉敏謙和的說。
“矢野君,你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我們都沒有說服劉敏嘛呀。”中村行二出來後,對矢野宥三抱怨的說。
“中村君,今天是別想說服劉敏了,你沒聽他說,無名公司已經降低了條件?這是他們被迫降低條件了,對我們的做法當然也有怨氣,你還能要求他怎麼樣呢?”矢野宥三說道,而且他知道,芙蓉縣的事,真正作主的不是劉敏,而是縣委書記朱代東。如果不能跟朱代東搞好關係,中村行二想要在芙蓉縣佔太多的便宜,很難。
“也許,誰碰到這樣的事心裡都不好受。”中村行二會心的笑道,他纔不管劉敏心中好不好受,只要無名公司降低了條件,能讓自己得到實惠就行。
兩人剛到沙常市的時候,中村行二在雨花縣的馬達廠,就把他的專車開了過來,兩人一起去了無名公司,他們這次在省城、沙常市都搞了公關,現在就要收穫的時候。兩個人的興致都很高,這是收穫的季節,能看到自己的付出有了回報,這是最令得高興的事。
但到了無名公司之後,兩個人尤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準備的說,中村行二是在無名公司的門口被攔下的,因爲門衛看到他的車牌後,沒有放行。經過中村行二的嚴正干涉,無名公司終於派了一位行政人員過來,這次中村行二倒是進去了,但整個人的心裡都涼透了。
無名公司已經取消了他的日本總代理資格!其實不應該說是取消中村行二的總代理資格,因爲他還真沒有真正當過總代理嘛,應該說,拒絕了中村行二日本總代理的申請。
“我要見邱良超先生。”中村行二嚷嚷的說,怪不得劉敏說這件事他幫不上忙,原來如此。
“對不起,邱總很忙,沒有預約你不能見他。”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他,而且是馬上、立刻,我們不是都說得好好的嗎,爲什麼要取消我的資格?”中村行二氣急敗壞、語無倫次的說。
“中村先生,如果你要見邱總,請先去預約,至於取消貴公司的日本總代理申請原因,文件上面已經寫得很清楚。”
“中村君,還是先回去吧,麻煩你給我們預約一下邱總,不知道明天可以跟他見面嗎?”矢野宥三心中一嘆,他剛纔已經很仔細的看了那份文件,說得很冠冕堂皇,中村行二在日本沒有專業的藥品公司,也沒有藥品的銷售渠道,並不適合做無名康樂在日本的總代理。
至於申請總代理的條件,確實降低了一些,比如保證金降了一千萬,價格也降了十元人民幣一瓶,無論是精裝還是標裝都如此。但相應的,每個月的供應量也從原來的五十萬瓶降爲四十萬瓶。相對於十萬瓶無名公司所帶來的利益,這樣的條件對總代理根本就不算什麼優惠條件,如果讓他們選擇的話,寧願選擇原來的那個條件。雖然四十萬瓶無名康樂,可以節省四百萬人民幣。但十萬瓶無名康樂的利益絕對會超過四百萬人幣。
“當然可以,明天上午十點一刻,邱總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我可以幫你們先預約。”
“中村君,你不用灰心喪氣,這是芙蓉縣對我們找上級領導的不滿。”出來後,矢野宥三安慰中村行二,說。
“矢野君,你是中國國情研究專家,這樣的事我們該怎麼辦?”中村行二現在的心情,就像看到一座金山擺在眼前,但此刻,那座金山正慢慢的離自己遠去,越來越遠,馬上就要消失不見,這樣的心情已經無法用沮喪來形容。
“我們來了芙蓉縣,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沒有見到呢。”矢野宥三微微笑着說。
“你是說朱代東?”中村行二說,原來他也邀請了朱代東一起吃飯,但朱代東有答應,這其實已經表明了朱代東的態度,不想跟他再有什麼瓜葛。
“不錯,他是芙蓉縣的一把手,按中國的國情,縣委書記是真正當家作主的人,我們想要無名公司的代理權,卻連朱代東的面都沒見到,更沒有爭取到他的同意,被無名公司取消資格,也在情理之中。”矢野宥三嘆息一聲說,無名公司的做法不可謂不絕,現在無名公司纔是香餑餑,要想從無名公司分一杯羹,就得聽他們的,哪怕條件再苛刻,要求再無理。
“我看這一切都是朱代東在背後搞的鬼,找他能有什麼用?”中村行二氣呼呼的說。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中村君,我可是聽說這位朱代東是個頗有傳奇色彩的官員,在中國,跟官員搞好關係,永遠都不會吃虧。”矢野宥三望着前方芙蓉縣政府的方向,悠悠的說道。
中村行二邀請朱代東赴宴,朱代東沒有答應,但中村行二跟黃彬聯繫,想要見朱代東,這次倒沒有被拒絕,朱代東在辦公室裡會見了他。
“中村君,你這次可是做得有些過分了啊,有什麼事,咱們不能好好談麼?何必在市領導面前抱怨?”朱代東就在辦公桌後跟他們談事情,沒有去會客區,也是一種公事公辦的意思。
“代東君,我們已經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接受原來的一切條件。”矢野宥三突然說道。
“中村君,你這位助理口氣可夠大的,他真的是你的助理嗎?”朱代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說。
“當然是,是我這次回國後,特意聘請的,矢野君對中國的情況很瞭解,有他我的忙,能事半功倍。”中村行二簡單的介紹了矢野宥三的情況,當然,對於矢野宥三的情況,絕大部分都是兩人之前一起商量好的。
朱代東微笑着聽着,但耳朵裡卻是陣陣耳鳴,裝,他孃的還跟我裝,看你裝到什麼時候,“事半功倍當然好,但我就怕到時矢野君幫倒忙啊。”朱代東淡淡的說道。
“初次見面,請代東君多多照顧!”矢野宥三站起來,對着寬大辦公桌對面的朱代東深深的一鞠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