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保密工作做到了位,抓捕常三虎的時候,僅有朱代東和高傑完全知道內情,因此常三虎根本就沒有料到,也就更加沒有做出什麼部署。很多財產沒有轉移,很多東西沒有隱藏,很多事情也沒有交待。
常三虎被抓之後,一進縣城,就“消失”,整個芙蓉縣,知道常三虎關在哪裡的人,包括看管他的人,也不會超過五個。這讓許多人憂心如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常三虎靠黑起家,賺了錢之後,又用這些錢招兵買馬、上下打點,爲他編織了一隻巨大的關係網。
在關係網的保護下,他的實力更加強盛,行事說話更加無所顧忌,特別是在洪藍鄉,礦山、工程、企業,只要常三虎認爲有錢賺的,就必會插一腳,也只有讓他插一腳,這些項目才能正常運轉。
常三虎在這些項目上賺了錢,又會回過頭來,繼續招兵買馬,繼續編織更大更強的關係網,形成“良性循環”。可現在常三虎被抓了,個個人心惶惶。這幾天朱代東的電話很忙碌,很多人開始關心這件案子,甚至以前很多跟朱代東都沒有發生交往的人,也會主動打電話過來。
“常三虎被抓,讓很多人坐立不安啊。”朱代東呢喃自語道,芙蓉縣裡敢給他打電話的人不多,最多也就是向高傑問問案情,能打到朱代東手機上的,都是自認爲有幾分面子,能在朱代東這裡說上話的。
當然,打電話來問案情的,也不能說就全部是爲常三虎求情,有些是真正關心芙蓉縣的這件案子,而有些是受人之託。如果是換成其他人,要分清這些人的用意,需要花很大的心思,甚至還要理清他們與常三虎之間的關係。但朱代東不需要,至少目前沒有這個必要,他的辦法簡單易行,有耳鳴的,打入常三虎的關係網中,沒有耳鳴的,歸入另外一類。
朱代東很快發現一個特點,常三虎刻意結交的,竟然大部分都是公檢法方面的人,這真是莫大的譏諷!如果老鼠不再怕貓,甚至還跟貓一個桌子吃飯,治安能不出問題嗎?
常三虎的問題很嚴重,這輩子想要再出來,恐怕不可能。據高傑彙報,常三虎手中還有人命,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常三虎也正是借那件事,在洪藍鄉“立名揚萬”。殺了人,不但沒有償命,而且還一點事都沒有,誰不怕他?他豈能不囂張?
只是這件事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取證很麻煩,要常三虎親口承認更是難上加難。雖然常三虎只是個流氓,但是在吳廣林的耳提面命之下,已經有了很強的反刑偵能力。所有的這些情況,都是他的手下供出來的,到現在爲止,常三虎要麼破口大罵,要麼就是威脅利誘辦案人員,至於他自己的事,要麼就不承認,要麼就是緊閉着嘴巴。
“朱書記,向你報告一個好消息,常三虎的賬本找到了。”高傑興沖沖的說,對常三虎的審訊沒有取得進展,但對他的物品搜查,卻有了大收穫。
“能確定嗎?”朱代東心中一喜,問,常三虎的案子拖得越久越麻煩,現在已經有市裡的領導過問,以後會不會有省裡的領導打招呼?對於芙蓉縣裡的事,朱代東能處理得很好,但芙蓉縣之外,就不在他的掌控之列。很多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到時讓市委書記去頭痛吧。
“能,是常三虎親口告訴朱拉風的。”高傑說,朱拉風果然成了奇兵,他雖然再次回到常三虎身邊只有短短几天,但因爲常三虎重視他,而朱拉風原來在縣城也算是一號人物,因此,朱拉風很快就成爲一人之下衆人之上,不但常三虎很信任他,其他人對他也很敬重。
這次朱拉風也被一起給抓了進來,在公安局裡,也就只有高傑知道他的身份,考慮到常三虎還沒有招認,而且現在把朱拉風單獨放掉,也容易惹人懷疑,就暫時把他關在看守所裡。反正按朱代東原來的意思,朱拉風此時也應該還在看守所裡的。
朱拉風也清楚自己不久之後就能出來,不說他接近常三虎是另有目的,就算他真心想投靠常三虎,這次也沒他什麼事。他到常三虎身邊連一個星期都沒有,不管常三虎是殺人還是放火,跟他拉風哥沒什麼關係。
在看守所裡,朱拉風表現得鎮靜自若也是情理之中,他放言,這件事不管有多麻煩,他都能很快出去,到時兄弟們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儘管開口。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做不到也儘量去做,拉風哥要的就是面子,講的就是義氣。
跟朱拉風關在一起人,一個個原來憂心如焚、垂頭喪氣,聽到朱拉風的話,眼睛都是一亮。是啊,他們跟着常三虎這麼多時間了,爲非作歹、惡霸鄉鄰、壞事做盡,看這樣的架勢,想輕易出去是不太可能了。關個一年半載能回去,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但朱拉風不一樣,他原來在縣裡就有很硬扎的關係,這次回來,也剛上車,還沒辦事,無論“常書記”出了什麼事,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可現在朱拉風還確實需要跟常三虎發生點什麼關係,才能讓他“功成身退”。很多人都認爲,常三虎這次也會跟原來的孫保國一樣,一定會關在外縣,甚至已經有人向雨花縣的王力軍、趙金海等人打探常三虎的消息。
常三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高傑爲了這件事特意請示過朱代東,上次孫保國已經在雨花縣關過一次,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能再關到那裡去的。後來朱代東想到了王守忠,他在芙蓉縣犯了驚天大案之後,竟然還敢在芙蓉縣蟄伏下來,如果不是朱代東機緣巧合去東屏鄉的東合村,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王守忠會打個回馬槍。
這次朱代東決定借鑑王守忠的辦法,放出消息,常三虎已經不在芙蓉縣,第一天的時候,常三虎也確實沒在芙蓉縣,第二天,他被剃了個光頭,原來的一字胡也被颳得很乾淨,換了個名字換了個身份,大搖大擺的關進了芙蓉縣看守所的單獨牢房。
原來的常三虎穿得人模狗樣,現在給他換了身土得掉渣的地攤裝,再把頭髮和鬍子颳了,只要他不開口,哪怕就是手下人,當面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至少朱拉風在見到常三虎的時候,用力的擦着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這一土不拉嘰的禿頭,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常書記!
兩人“偶遇”在常三虎的牢房前,朱拉風還是原來那樣,滿不在乎,跟前面帶路的幹警還有說有笑,正是因爲他的聲音,讓常三虎感覺自己脫身的機會來了。
常三虎告訴了朱拉風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關於他的賬本,現在他已經沒有可以託付的人了,如果讓警察搜出來,那自己最後的一點憑仗也馬上消失。真要是那樣的話,跟自己有過關係的人,最大的想法恐怕不再是救自己,而是希望自己早點死。
第二件事就是找人,常三虎知道,按照正常的法律途徑,就算是警方證據確鑿,沒有二三個月,也別想判自己死刑,何況他還可以不停的上訴,一直到高院,這又能爭取幾個月的時間。
賬本確實不是常三虎的新家,而是家裡原來的老房屋的地窖裡。他讓人焊了個大鐵箱,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放在那裡。除了一個賬本之外,還有大量的現金,以及槍支彈藥。光是這些槍支彈藥,按高傑的估計,至少可以裝備一個排!而那些現金,經過清點後,達到了驚人的八百萬之多。
常三虎不相信銀行,也不敢把錢存進銀行,有錢,他喜歡存在家裡,存在這個大鐵箱裡。需要用錢的時候,隨時可以取用,不用跟銀行打交道,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怎麼上面都是符號?”朱代東翻開常三虎的賬本,那些數字一看就知道是錢,日期也知道,但關鍵性的兩點:人名和事情都是符號和字母。
“這是吳廣林教他的密寫方式,其實很簡單,都是拼音縮寫,後面的三角形、正立形、五角星也不難理解,無非就是送錢、辦事、純交往等。”高傑解釋道。
“都涉及到哪些人?”朱代東合上賬本,沉聲問。
“很多。”高傑看了看朱代東的臉色,說。
“主要是哪些人。”朱代東問。
“縣裡的袁書記、王洛新縣長、張書軍,另外好像曾縣長、肖書記也……”高傑吞吞吐吐的說。
朱代東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高傑說了五個名字,四個是縣委常委,這怎麼搞?
“把詳細的材料送過來,一定要用證據說話!”朱代東堅定的說,政治需要妥協,可不能無原則的讓步,否則就只會增長邪惡實力的囂張氣焰!
下午,朱代東召開縣委常委擴大會議,再一次強調指出,黨員幹部的自身修養、廉政建設是檢驗一名幹部是否合格的重要標準。第二天,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謝田來芙蓉縣,跟芙蓉縣所有的常委分別進行談話,曾斌傑、肖冠等人向謝書記主動做了檢討,承認了常三虎在前幾天給他們行賄,這筆錢他們都沒有動用,直接把存摺上交給了謝書記。
()